猪场老板韩有勤骑自行车，跑两个小时寻到何宁家门口。
吃了三碗面片两碗骨头肉，喝完满一杯茶水。
然后，口气坚决：“何宁小弟，拖拉机我今晚必须开走。”
何宁绷着脸瞪着他。
“勤叔，你吃饭前说这句话，你觉得我会给你香喷喷骨头肉吃吗？”
韩有勤一脸尴尬。
何宁扑通一声哈哈笑。
“开玩笑开玩笑，我何宁现在绝不是耍混混性子的无赖，你的拖拉机你要开走，我怎么可能拦着？”
话说得亮堂，但何宁心里不爽。
油坊的油渣还有两千斤，没了拖拉机，这笔生意做不成了。
还有一千多斤苹果的生意也做不成了。
明天损失三百元收入。
但拖拉机是人家的，不能赖着不还。
“勤叔，油渣你拉走，两千斤。”
韩有勤一口答应：“我要，两千斤我都拉走！”
“苹果也拉走一千斤，你拉去县城一趟，怎么着都能处理掉，是吧？”
“你给我一百块！”
韩有勤感觉上当了。
这小子还能这么赚钱？
坐在自家饭桌上就想把他兜里的一百块钱赚走？
何宁看出来韩有勤心里不爽。
“勤叔，你到别人家油坊买油渣，没有这么低的价格。”
“那么好的苹果，拉到县城农贸市场，批发价都是三毛。”
“勤叔，做生意啥最值钱？信息最值钱，看在我以后给你提供精准信息的份上，这一百块钱你必须掏。”
韩有勤吃了何宁家的饭菜，喝了何宁家的茶水，他说这种没边际的大话，只能笑呵呵应付。
从兜里掏了一百块钱给了何宁，赶紧撤人。
自行车扔拖拉机上，嘡嘡嘡开走了。
没了拖拉机，何宁做生意赚钱的效率大幅度降低。
这两天拉风的心情忽一声回落。
自家连个自行车都没有。
李红梅笑着安慰他：“宁子，休息两天，过了正月十五再忙。”
“梅姑，我弟妹用过的旧书旧本子，给我整理一抱，让他们拿来。”
“要旧书旧本子干什么？”
“种菜。”
不能出门做生意，不代表他手底下就能闲着。
门前的菜园子平整出来，搭塑料棚膜，小油菜小青菜小白菜提前一个月种上。
拉去矿区卖绿叶菜，赚一笔春天里的满满当当。
不到十分钟，萱萱和勇勇抱着一大摞旧书旧本子跑来了。
何宁教他们卷纸筒，一张纸卷一个。
堆在供桌下面。
明天装土，种上菜籽，在屋里发芽长苗。
十天后，连纸筒栽进菜园子里，搭上棚膜。
长半个月，小青菜长成，拉去矿区卖最好价。
那个时候，只有何宁家菜园子里有绿菜。
他们背着包谷麦子换菜，李娟脸上能不开心？
自己种的菜，成本降一大半。
一会儿时间，供桌下面堆了一大堆卷好的纸筒。
三个弟妹加爷爷加李娟，卷纸筒卷得那叫一个高兴。
屋里暖烘烘，炉子上烤一圈土豆片。
小文文翻了一个身，噘着屁股咧嘴哭，喊爸爸。
何宁转过身抱起儿子。
“哟哟，天黑了你睡醒了，你还哭，你这是咋了呀？”
想都能想到，文文是肚子饿醒了。
“爸爸，吃苹果！”
“吃一碗饭再吃苹果。”
抱着儿子出去撒个尿，坐到饭桌上，一勺一勺喂他吃饭。
李娟夺过何宁手里的勺子，训文文：“自己拿勺子吃饭，不许爸爸喂！”
小文文几口把一碗饭吃完，钻进爸爸怀里要苹果吃。
大大的苹果捏在手里，又让爸爸带他去商店买气球。
“好，爸爸带你去买气球。”
再给两弟妹安顿一句：“萱萱，勇勇，回去睡觉吧，明天再卷纸筒。”
两个孩子准备离开。
又被何宁叫住。
一袋子红艳艳塑料袋包装的方便面给他俩提着。
“呀！宁子哥，你家还有这好东西吃？”
“是前两天亲戚看爷爷拿来的，这东西爷爷又嚼不动。”
两孩子提着方便面乐呵呵走了。
“走了文文，爸爸给你买气球。”
正月十五还要放一串鞭炮，何宁顺手买上。
快到王元旦家小卖铺子，看见王琴出来。
想喊一嗓子，骂她教唆李东东干坏事。
怀里抱着文文，想想忍住了。
进铺子，买五个气球一串鞭炮。
王元旦咬着烟把子给他扔鞭炮。
何宁瞪眼。
“王叔，你小心把你家铺子炸了。”
王元旦回骂一句：“你个破嘴就不能说点儿吉利话？”
何宁问一句：“我二婶刚才买什么？”
“耗子药！”
“耗子药？”
这年头，耗子药这玩意儿，哪个小卖部子都有大量买。
村里看不见一只猫。
老鼠越来越大。
何宁脑子忽突突，总觉得王琴买耗子药不是毒耗子。
抱着文文回家。
“文文，你这臭小子，你睡了一下午觉，你晚上是不是要闹腾我？”
……
村长何富银今儿挨了打，心里前前后后把这事儿想了一遍。
本来对何宁一肚子火。
但吃完晚饭后，心里豁然开朗。
这事儿不能怪何宁。
这小子做得对。
这小子能从那么凶狠的五个人手里把骡子拉回来，了不得。
那五个家伙肯定吃了亏。
他转身往何宁家去。
刚好碰见侄儿抱着文文从王元旦家铺子里往回走。
“宁子，我问你话，你慢些走！”
“咋了村长叔，我给你拉了半车煤炭，谢你帮我拉骡子，你还要我干么？”
何富银抓住何宁胳膊，一脸严肃问道：“宁子，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跟他们打架了？”
说没跟他们打架，说是跟他们讲道理，村长何富银根本不信。
“他们五个打了你，我给你讨回了公道，咋了村长叔，我做的不对，你不乐意？”
“宁子，打的好，我只是纳闷，你打他们五个，你能打过？”
何宁眼神冷冷看着村长。
“银叔，你半道拽住我，就是问这事儿？”
何富银是村长，又是何宁的叔，他今儿看明白了一件事儿。
何宁这小子转了性子干挣钱，了不得。
不能跟这小子结仇怨。
何家老人在他跟前，可老人名下还有个二儿子和三儿子。
村长何富银认为，有必要做一番努力让何宁跟他二叔和好。
何宁跟他二婶和好是不可能。
但跟他二叔好歹在面子上能说得过去。
这是何富银抓住何宁的目的。
“宁子，听叔一句劝，你二叔去你家看你爷爷，别拦着他，你要拦着，你就不占理了。”
何宁哼笑一声。
“银叔，你想什么呢，我二叔看他亲爹，我能拦着不让看？”
何富银讪笑：“可你正月里说那种话……”
何宁哼一声：“我说的有些话，你当村长的居然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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