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红梅小跑出大门，叫男人回来。
何宁冲她背影喊一声：“梅姑，骡子…还在猪场，我过两天牵回来。”
头疼！
骡子的事儿，拖一天算一天。
何宁想着自己家没有八米长的天线杆，再给李红梅背影喊一句：“姑姑，那根椽给我家留着装天线。”
不知道李红梅听清楚了没。
何宁打开纸箱子，看说明书上装天线的过程。
嘴里嘀咕一句：“再过十年才有信号接收锅。”
何宁家院里，两孩子问一声：“爸，我宁子哥咋还不来？”
何保银挖他一眼：“你宁子哥在河湾里买猪仔呢，再耐心等等。”
等来李红梅喊一嗓子：“保银，快回去，宁子把电视抱咱家了。”
“啥？”
三个孩子撒丫子往自己家跑。
何保银觉得太不好意思了。
好不容买一台电视，不能因为自己三个孩子想看，就装自己家。
“红梅，这不胡闹么，这怎么能行。”
李红梅解释一句：“宁子说他买了两台，咱两家一家一台，先装咱家的。”
何保银愣三秒钟，扑通一声笑。
“真的假的，这臭小子，我现在哪有钱给他，等今年秋收了。”
何保银扛起木椽又往自己家去。
李红梅喊一声：“哎…”
心里又想，门前那棵白杨树看上去比这根椽长，给宁子家锯下来。
李红梅转身进厨房，看看侄儿和悦悦今儿乖着没。
李红梅家里，两个大男人和三个半大孩子，一阵捣鼓。
把电视天线绑到了八米长的杆子上，信号接收线长长拽下来。
接收线穿过房檐下一格空隙，拉进上房屋子里。
插电源，插稳压器，插天线头。
何保银按照说明书，把央视一台蹬蹬蹬几下掰到位置上。
何宁抱着电视天线杆，听姑父指挥。
“宁子，往左转一点儿。”
何宁双手抱着杆子往左转，问：“现在清晰了没？”
“比刚才清晰了一点，你再转半圈。”
又往左转半圈。
“又不清晰了，往右转，转多半圈，好好，稳住稳住！”
何宁朝孩子们喊：“勇勇，过来给哥帮忙，拿两页砖块。”
勇勇跑到墙角，提两页砖。
“塞下面，把杆子挤严实。”
两页砖头塞进栽杆子洞里，挖出来的土填进去踩实。
何保银“蹬蹬蹬”拧了一圈儿，笑呵呵说：“宁子，两个台都清晰了。”
何宁抹一把额头上的汗。
这两天不那么冷了，身上又穿得厚，又紧张兮兮给孩子们装天线转台，折腾了大半。
身上出了汗。
终于装消停了。
西游记还没开，都是广告。
三个孩子眼睛不眨看广告。
何宁呲牙吸一口气，心里有一抹担忧。
他把梅姑家弟妹们原来的生活节奏打乱了。
前世，老婆出事后，何宁在外面闯荡，除过清明节回村里给妻子女儿上坟，梅姑家的生活怎么样，他不知知道。
但几年以后，听到消息，梅姑家的晶晶考上大专。
不知道这台电视买来，晶晶是不是就考不上大专了。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不买这台电视，梅姑家里迟早把电视买上。
孩子们学习咋样，跟家里有没有电视，也没直接关系。
折腾了大半天，梅姑家的电视终于装成功。
何宁拍拍手上土，赶紧回家。
何保银一脸笑意复杂把他从院子里送出来。
说了两遍的话再说一遍：“宁子，秋半年瓜子买了，再给你电视钱。”
何宁差点冲口说一句算了吧姑父，你家骡子丢了，两台电视都不够赔。
何燕帮弟弟卖完猪仔，车上的一台电视抱下来抱回家，往门台上一放，喊一声：“宁子？”
厨房屋里，弟媳妇给她应声：“姐，宁子在梅姑家装电视呢，还没回来。”
“娟，这小子一口气买了两台。”
“姐，我知道了，他先给梅姑家装去了。”
何燕进屋子，和李娟赶紧做饭。
电视慢慢装。
何宁抱着哭哭啼啼的文文从大门口进来。
脚下绕着黑子。
何宁亲着文文脸蛋，跟姐姐解释：“这臭小子非要留在梅姑家看电视，我说咱家也有电视，他不信！”
何燕脸上笑，嘴上骂：“他能看懂什么电视？来，姑姑抱，你爸爸洗手洗脸换衣服吃饭。”
“姑姑，爸爸不好！”
“瞎说，爸爸怎么不好，看，这是咱家电视，咱家电视装好，你和太爷爷一起看好不好？”
文文脸上掉着泪珠子，一口答应：“好！”
汤饭做好，往爷爷房间饭桌上端。
何宁站在炕沿边爷爷跟前，嘴巴贴在老人耳朵上，大声问：“爷爷，你感觉怎么样？”
何万里抬起眼睛，砸吧一下嘴：“爷爷好着，宁子，你今儿去哪里了？”
“爷爷，我给咱家买电视去了，爷爷你头不晕？”
“不晕！”
“爷爷你肚子不痛？”
“不痛，身上痒，痒痒棍越挠越痒。”
何宁小心翼翼将爷爷衣服解开看情况。
老人干瘦的皮肤上被痒痒棍挠红了一片，过敏了。
“爷爷，我给你擦点红花油，别挠了，咱吃晚饭。”
何燕和李娟觉得奇怪。
一回来，何宁对老爷子嘘寒问暖，好像十天八天没见过爷爷。
“宁子，你啥意思，你不在家，好像我跟娟对爷爷不好似的。”
“姐，不是，今天…爷爷没事儿就好。”
爷爷吃一碗煮绵软的臊子面，酸菜也吃了几口，吃完饭背着手在院子里转。
厨房屋里，小悦悦一声响亮啼哭。
何宁放下饭碗往厨房屋里跑。
整一天没哄女儿了。
跳上炕，抱起襁褓，嘴里嗷嗷哄着，摇晃着让女儿悄声。
“乖！妈妈吃饭呢！”
小悦悦睁着大眼睛看爸爸。
嘴里呜呜，肚子饿，想哭。
被爸爸抱着哄，又哭不出来，小脑袋左右摇晃。
何宁咧嘴笑，女儿越来越漂亮，皮肤已经光滑粉嫩。
梅姑说，只要娟吃得好，奶水足，一个月出来，悦悦白嫩白嫩。
何宁脑子里想，老婆现在最需要补充什么营养。
李娟进屋里，爬上炕，解开衣襟，把悦悦接过去贴进怀里。
咕嘟咕嘟的声音。
李娟大眼睛瞅一眼坐在跟前看女儿吃奶的男人，柔声催一句：“去吃饭，你没吃饱。”
“今天在姐家吃了一肚子，没多饿。”
“宁子，你又去姐姐家了？”
“去小水卖掉了一半猪仔，可不去姐姐家一趟？”
何宁没告诉李娟给姐姐家也买了一台电视的事。
怕这小女人心里又算账，算来算去算不清楚。
李娟悄声嘀咕：“宁子，姐姐好像不高兴。”
“因为我给梅姑家买了一台电视？”
“可能就这原因。”
“娟，没事，过两天姐就高兴了。”
“宁子，梅姑家电视清晰不？”
“央视一台清晰，二台稍微有点儿雪花，没办法，天线位置很难对准。”
李娟又催一句：“快去吃饭，坐我跟前干啥！”
何宁伸出双臂抱着老婆脑袋亲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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