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燕进屋里喝一口水,缓口气儿,再去牵驴。
李娟一脸愁,满口自责:“姐姐,都怪我!让你和宁子不消停。”
何燕苦笑一声:“娟别瞎说,怎么能怪你!”
“怪我非要接社火,要不然,驴子也不会惊跑掉。”
何燕苦笑,解释一番。
“那怎么能怪你,正月里锣鼓一响,我家这驴就受惊,真不明白它咋那么怕锣鼓,每年正月跑掉一趟,能把人找得累死。”
“我把这一茬给忘死死了。”
何燕的意思,驴子受惊怪她。
何燕担心小悦悦受惊吓,跑进屋里抱小悦悦。
把正真害怕锣鼓声的驴给忘了。
这半天,何燕找驴子找得又累又伤心,嘴里骂叨叨。
骂得李娟心里更不好受。
骂有什么用,得想办法把它牵回来。
何燕知道她家这头驴这么一惊吓,她贴不到跟前,但她还是想试试。
“我就不信它不认我?”
姐弟俩一起到白土线后面荒野里。
驴子又不见了,地上一串蹄子印。
“姐,幸好雪地上留下了蹄印。”
姐弟俩跟着蹄印,绕着山坡山脚,绕开村子,绕到路上。
去小水村的方向。
“真是个笨驴犟驴,非要跑回去,气死我了,我回去宰了它。”
“姐,你把你身上五百块钱给我,我跟着去小水村。”
“宁子,你把柏柏领来,家里有被子了,他在爷爷炕上挤挤,我多待两天。”
何宁咧嘴笑:“行!我把柏柏再领回来,我后天带他去县城玩儿一圈。”
“你要去县城?”
“去县城买电视,我答应了老婆的,这个正月非让她看上电视。”
何燕虽然高兴弟弟能买来电视,但月子底下的女人,看电视对眼睛不好。
“等娟出了月子再买电视不迟。”
“那不行,就明天后天,我一定把电视拉回来。”
何燕瞪眼看弟弟,骂一句:“现在知道对娟好,早干么去了?”
“姐,现在对老婆好还来得及。”
何燕从兜里把五百块钱掏出来,塞给弟弟。
再安顿一句:“他不要这笔钱,你原拿回来,我后天跟你一块去买电视。”
何宁揣着这笔钱,往小水村去。
这条路,这几天来来回回多少趟,已经看不出来驴子刚刚过去的蹄印。
何宁心里有一抹担忧,万一驴子没去小水村呢,没回到它的驴圈里呢。
一个半小时后到小水村,鞭炮声锣鼓声一阵接一阵。
何宁嘴里嘀咕:“完了,笨驴肯定没回家。”
何宁直直走到姐夫家。
大门口一堆鞭炮碎皮,院子里一堆鞭炮碎皮。
上房屋里有动静。
“玲玲,柏柏?”
门帘一揭,柏柏从屋里出来。
“舅舅!”
柏柏叫了一声,脸上微微笑。
对舅舅似乎也没那么讨厌了。
一张留言条,十块压岁钱,让这小子对舅舅有了那么一点儿好感。
这小子十岁了,脸上脏兮兮的不咋精神。
“你爸呢?”
“在炕上睡觉呢!”
还好,姐夫在家。
这个点儿睡觉,只有一个解释,他昨晚熬夜玩牌了。
三天年过完了,但姐夫这号人,在正月这几天,是没老婆监管的人,多半还是一宿一宿玩牌。
何宁拉住柏柏的手,问一声:“想不想跟舅舅走?”
“想,我爸不管我!”
“好,等舅舅收拾一下带你走。”
何宁转身到驴圈周围看一圈儿,眼睛放远看一圈儿。
不见驴影儿。
正月里,这头驴总要跑掉几天没影。
没事儿,它渴坏了找不到水喝就回来了。
但没这头驴,接下来几天,何宁的生意怎么做。
总不能借梅姑家骡子车吧,多不好意思!
何宁决定,明天借梅姑家骡子车。
“舅舅,你找什么?”
何宁不回答找什么,问一句:“你姐呢?”
“我姑带走了,我姑教她写寒假作业。”
“啥时候走的?”
“昨天,我姑说我姐的寒假作业有一大半没完成,把他带走了,上学才回来。”
“那你的作业写完了没?”
“我的作业我年前就写完啦!除了我姐,谁过年还写作业。”
十岁的柏柏,将来是农大的高材生。
前世,何宁没干涉他的学习。
重生回来,柏柏的最好不干涉。
回到屋里,站在迷迷糊糊的姐夫跟前,一把推醒他。
“姐夫,起来,收拾收拾,我带柏柏去我家。”
张东平忽一下坐起身,把乱糟糟的思维拽回脑子里。
看是小舅子何宁。
“宁子,你小子有良心,今年咋还给我给钱了?”
姐夫说的是前两天的五十块钱。
姐夫说话的口气,不是以前对他极讨厌的那种口气。
“宁子,我今儿还想着去看你,可是太瞌睡了,一觉睡过去了。”
“你要去看我?姐夫我没听错吧!”
“宁子,你小子今年终于知道挣钱了,张冒家的羊羔被你拉走了七八只,一千块钱挣吧?”
明白了。
姐夫要去看他,是看他到底挣钱了没。
五百块从兜里掏出来,递给张东平。
“姐夫,这五百块你拿上用,别瞎折腾了,你看着家,我带柏柏走了。”
张东平忽一下眼睛瞪亮。
“奥哟,你真挣钱了,你小子,大正月的就卖羊羔做生意挣钱,你在我们小水村都有名气了。”
何宁骂一句:“屁名气!”
张东平三下两下穿戴整齐,准备出门。
“姐夫你干么?”
“我也去你家,我待在这家里,天天晚上被那帮子人拉去打麻将,你给我的这五百块钱还不输掉?”
如果驴不跑掉或者找回来,姐夫就可以跟着何宁走。
但给姐夫说驴跑掉,他又骂骂咧咧。
“姐夫,你知道我家炕上睡不下你,你还去我家?”
张东平刚才拿了何宁的五百块钱,心里高兴,把他家炕上睡不下这茬给忘了。
犹豫了一下,嘴上呵呵。
“没事儿没事儿,你姐说咱爷爷在家,我得过去看看咱爷爷不是?”
往年不陪姐转丈人家,看样子不是因为睡不下,就是因为不想去。
讨厌何宁。
实在不好意思说出驴子今儿丢了,你待在家等驴子回来。
但不说出来又不行。
姐夫要跟着自己转一趟丈人爷爷家,何宁总不能拦着不让去吧。
只能实话实说了。
“姐夫,我今儿把你家驴丢了,不知它跑哪儿去了,你跟我走了,家里没人,万一驴回来没人操心,可不是事儿?”
“啥?咋丢的?”
何宁把驴子丢了的过程简单说了一遍。
张东平气呼呼瞪眼睛。
若不是五百块钱压阵,他肯定破口大骂。
“算了,我在村里周围找一圈儿,你带着柏柏先走吧,我找到了驴子,我再去你家。”
何宁也是这个意思。
何宁给柏柏戴好帽子手套,带着他出门回十里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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