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似乎比往年更热一些，过了5月中旬，天气越来越热。
白天，江南在户外的活动时间越来越少，除了上课吃饭，江南基本都宅在家属楼里，只有早晚会出来活动活动。
5月28日，星期三。
晚饭过后，奚光凝忽然给江南打来了电话，约他一起去运动场走走。
奚光凝的工作室早已给她准备好了，这家伙在五一的时候已经准时搬到了自己的工作室。
江南赶到运动场的时候，奚光凝已经到了。
江南看着一身清爽的奚光凝，笑道：“穿着短袖短裤，你是要跑步吗？”
奚光凝指了指自己的拖鞋，说道：“你看我穿这样像跑步的样子吗，找你来说点事儿。”
江南倒也没着急听她说事儿，而是问道：“还是你们毕业生爽，天天都能出校门，毕业设计做得怎么样了？”
奚光凝说道：“早就做得差不多了，别打岔了，我跟你说正事吧，王伯仁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江南没想到奚光凝下场了，诧异地说道：“你什么时候关心起王伯仁了？”
江南还以为奚光凝是要替王伯仁说情的。
奚光凝说道：“王伯仁和你的关系，比我和你的关系要近多了吧，我怎么可能会替他说情呢？”
江南想了想，奚光凝这么想倒也没错，毕竟自己和王伯仁是一个宿舍的。
只不过，奚光凝想得有些复杂了，从江南的内心来说，王伯仁和奚光凝，两个人同自己的关系相比，似乎奚光凝要近一些，毕竟是自己家的员工，这可能是油腻大叔和那些真正在校大学生想法的差别吧。
不过江南也没跟奚光凝说明谁更亲近的问题，而是说道：“说起王伯仁，我知道了他的项目停工了，柳城三建要收了他的公司，因为他付不出进度款，只是现在到底收没收，我就不知道了。”
至于那200万的事，毕竟是王伯仁的私事，既然奚光凝没说，江南也没主动提。
奚光凝说道：“王伯仁那边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前两天我在网上和何苗聊天，这家伙没地方实习，这段时间一直在老家，他最近比较苦恼，因为这个项目，现在他妈妈很被动，他妈妈的单位现在时不时就有一些员工，特别是上了年纪的老员工，隔三差五就会跑到他们家骂街，搞得他妈妈现在都神经衰弱了。”
江南说道：“何苗家的事我也有所耳闻，所以你找我是？”
奚光凝说道：“柳城三建找和苗妈妈谈项目的事，希望他妈妈能说服她的单位，能少要3000平方米的职工福利房，而且三建的人还暗示了何苗妈妈，说王伯仁私自从公司的账户里挪了200万现金走，话里话外意思，这笔钱其中很大一部分应该是献给了何苗妈妈，我知道何阿姨肯定不会拿这笔钱，但是三建只要把这个消息放出来，何苗他妈单位的职工们估计能把他妈给吃了，群众的情绪是最容易煽动的，更何况何苗爸爸和王伯仁的爸爸的确也是同事，大家更容易相信这里面有利益牵扯，要不然怎么会把项目交给王伯仁！”
江南对何苗妈妈的处境并不关心，她一个单位领导，更加应该为自己的决策负责，于是直接说道：“你不会是打算让我接下这个项目吧，这样的话可以直接把柳城三建踢出去，只要能按期交付这3,000平方米，哪怕对何妈妈有所质疑，大家也不会多说什么是吧，即便是有人检举，上面查清了这件事，也不会对禾苗妈妈有太大影响，是这个意思吧？”
奚光凝说道：“江南，咱们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了，我有话直说，我希望你能接下这个项目，然后按之前的约定，元旦之前交付这15,000平方米的房子，何苗是我的发小，我是真不希望他们家因为这点事情搞得家破人亡。”
江南说道：“家破人亡有点夸张了，清者自清，没有利益牵连就是没有利益牵连，而且这个项目你了解过吗，年前我是去过柳城的，并不是王伯仁做得不好，而是你们柳城当地实在太操蛋，一个销售许可证，愣是把一个新成立的地产企业，逼得要破产，这样的环境，谁愿意去投资。”
奚光凝说道：“这事我大概也知道，不过你看到的只是一个方面，王伯仁的公司的确有他的问题，我了解过，王伯仁的公司从一开始准备的资金，也就是刚刚够工程建设到25%多一点，如果你是地方主管领导，你会不会也担心王伯仁把房子卖了之后，不再支付工程款，直接卷款跑路，毕竟它是一个新的房地产开发公司，而且本该年前支付的元旦之前的进度款，他是一拖再拖，哪怕他当时顺利地把元旦之前的进度款付了，地方主管部门对他的观感也不会是这样，明明有钱却不想付，你说如果你是主管领导的话，你会不会多想，万一真的烂尾了，到时候担责的又会是谁？”
江南说道：“恐怕也不只是这些原因，这里面恐怕还有三建的原因？”
奚光凝说道：“这里面肯定是有三建的原因的，但是如果王伯仁没有这些问题，三建就是去嚼舌根，主管领导也不会轻信不是吗？”
江南彻底无话可说了。
关于元旦之前，那笔进度款的事情，江南还特地提醒过王伯仁，一定要按期支付，毕竟事关年底，工人们也是要拿着工资回家过年的，更何况也没有拖欠的理由。
江南说道：“这个项目做成这样，说实话，我真的没有接手的兴趣，再说目前我们也没有进入桂南的打算，总不至于为了这一个项目跑到桂南折腾一通，花费大力气搞定各种关系，拿下销售许可证吧？而且之前王伯仁已经找过我，我也明确拒绝了。”
虽然奚光凝说主管领导有他的考虑，但江南总觉得，即便是自己家，资金实力够，销售许可证也不是那么容易拿到的，更何况还有三建从中作梗，为了这么一个小项目，再让老爸去麻烦他的同学，关系找关系，的确是不值当。
奚光凝淡定地说道：“只要你肯接手，销售许可证的事情，我保证你第一时间拿到，包括后面跟当地大院有关的所有接洽工作，包括竣工验收，我可以绝对保证不会有人再为难你，前提是你们的项目质量得过关，我是绝对不会拿这件事情开玩笑的，因为如果你拿不到销售许可证，那你们也未必就会按期交房，那样的话等于还是帮不上何苗他妈妈，如果你觉得仅做这一个项目不值当，你也可以在当地公开竞标，再拿几块地，我们柳城发展得还是不错的，尤其是我们柳汽这两年蒸蒸日上，职工本的收入也普遍提高了，大家都有购房的需求和能力。”
奚光凝说得很平淡，但却说得很认真，给人一种不容置疑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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