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警告无效,挡不住人家视线,牧青瑶冷着脸背过身去,给云缺留下一副动人心魄的背影。
牧青瑶的心情此时懊恼又惊疑。
懊恼的是被人看遍了身子,惊疑的是对方居然能驾驭她的花灵剑!
哪怕只有短暂的瞬间,但也足够让人震惊。
要知道花灵剑可是真正的法宝,连她自己这个主人都无法完全催动,若非常年带在身边,整日习练,才勉强做到如今的防御程度。
没想到云缺从未接触过花灵剑,轻而易举就能掌握剑体,挡下藤蔓的一次攻势。
身后,响起细小的窸窣声。
牧青瑶低垂的眸子骤然闪过寒芒,猛地捏紧双手。
无论对方是谁,胆敢无礼乱来,她必然以死相搏。
下一刻,一件带着温热的外衣披在她身上。
捏紧的五指,慢慢松缓下来。
牧青瑶没有拒绝,裹紧衣衫,感受着外衣带来的温度,心里的懊恼随之淡了许多。
就像被人欺负的同时,又得到一份保护。
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厌恶,又觉得有些温暖。
平复心情后,牧青瑶转过身,刚想开口说话,结果看到云缺在解腰带。
“你做什么?”
“脱裤子呀。”
“脱裤子干嘛!”
“给你穿啊,你不觉得自己太清凉了么。”
“我不需要。”
牧青瑶冷淡的拒绝,目光低沉的盯着云缺,像一只戒心极重的猫儿。
既然人家不要,云缺不会勉强,边系腰带别提醒道:
“不要算了,记得别御剑飞行,会走光。”
空气沉闷了一下。
“拿来。”
最终牧青瑶还是接受了云缺的好意。
衣服有些大,勉强穿戴整齐,散乱的长发随意扎起挽在脑后。
换成男装的牧青瑶比之前少了些柔弱,多了几分飒爽。
反观云缺。
上身是破破烂烂的防御内甲,下边剩个大裤头,实在清爽。
不等两人说话,脚下忽然开始震荡,花瓣剑体出现向内挤压的征兆!
外面的藤蔓又一次发动攻势!
牧青瑶直接盘坐在地面,双手连连掐动剑诀,本就苍白的俏脸一时间失去了血色。
她几乎耗尽灵气,独木难支。
云缺没有说话,取出仅剩的九块灵石,放在对方伸手即可拿到的位置。
他自己则提起剑,仰头戒备着头顶。
牧青瑶在掐动剑诀的间隙摄取灵石灵气,勉强支撑着法宝。
虽然小时候见过,但这次是两人长大后第一次相识。
没有任何拘束和陌生,只有一种老友般的默契,如心有灵犀。
最终,九块灵石耗尽之际,外界的撞击暂时消失。
两人都十分清楚,藤蔓绝对不会放弃猎物,只是在养精蓄锐,准备着更猛烈的攻势。
看了眼灵石化作的残渣,云缺一阵肉疼。
一块灵石足以支撑溢灵戒驾驭很久的法器,可换成法宝,几乎瞬间被耗尽。
法宝消耗灵气的程度,比法器可怕了太多!
趁着难得的安全时间,两人抓紧沟通。
“还能坚持多久。”云缺道。
“至多再挡住一次进攻。”
牧青瑶看得出对方已经拿出了全部灵石,无奈道:“我的储物袋被剑气反噬搅碎,连同衣物一起消失,可惜了里面的灵丹,否则还能坚持一阵子。”
“没别的办法了?”云缺道。
牧青瑶缓缓摇头,低声道:“你运气不好,掉进了死地。”
“哪有什么生地死地,人要争,才有活路,不争的话,活着也是行尸走肉。”云缺沉声道。
牧青瑶的眸光晃动了一下,心里呢喃着一个字。
争!
她几近绝望的心情重新燃起一丝希望,静如万年沉冰的心扉,同时也在不知不觉间撬动出一缕缝隙。
云缺看了看四周的奇异剑体,道:
“剑气为何会反噬?”
“炼气修士难以催动真正的法宝,我也不例外,强行运用花灵剑,必然遭到剑气反噬。”
“刚才怎么没有反噬出现?我知道了,你已经能控制剑气反噬的力度,难怪是南院第一剑子,果然天赋异禀。”
说这句的时候,云缺发自内心,没有任何恭维的成分。
而且他说的也是实话。
从牧青瑶被困在这里算起,最开始她还要承受剑气反噬,摧毁衣物和储物袋,到现在云缺进来,人家已经能初步控制住反噬的力度,至少没在搅碎衣物。
这期间没有间隔多久,至多一天而已。
那可是法宝的剑气反噬!
绝非法器可比!
能用这么短的时间领悟到反噬剑气的运用,并加以控制,绝对称得上剑道奇才,真正的天赋绝伦!
南院第一剑子,实至名归。
然而云缺并未意识到一点,他刚刚接触花灵剑就能运用,甚至连法宝反噬都不存在。
这一点也是牧青瑶为之惊奇的地方。
对于夸赞,牧青瑶没有丝毫的高兴,反而将俏脸埋进了膝盖里,透着无助。
“天赋再好又能如何,连一个同门都救不了,我真没用……”
听这话,南院进山的弟子恐怕已经全军覆没。
想起前天周元良还信誓旦旦的要来雾山捞些好处,云缺的心情变得沉重。
“你们南院弟子,全死了?”云缺道。
“不知道,我们在临近山顶的时候遭遇藤蔓袭击,我让他们快逃,我来断后,结果被拽进地底,只能借助花灵剑苟延残喘,帮不了任何人。”
牧青瑶声音低落,无助得像个可怜的孩子。
她是南院此行进山的带队者,共有二十多名师弟师妹同行,众人将希望寄托在她这位第一剑子身上。
可是,她连抵挡藤蔓片刻都做不到。
这一刻,云缺仿佛看到了多年前,那个被软椅抬进侯府,奄奄一息的小女孩。
一样的柔弱可怜,一样的无助目光。
“他们没准只是被困住,也许还活着,我有几个同门刚刚被藤蔓寄生,已经救下来了。”
云缺将武大川几人的遭遇说了出来。
牧青瑶听得十分认真,眼里逐渐多出了些神采。
“先想办法离开这里,再去山上找你那些同门。”云缺凝重道。
牧青瑶用力点头,不自觉的扯动下嘴角,好似淡淡的微笑。
“你应该多笑笑,你笑起来很好看的。”
“你见过我笑?”
“见过啊,你小时候来我家,我送你小兔子唱歌逗你的时候,你不就笑过么,挺可爱的。”
“兔子……”
嘎吱嘎吱。
拳头捏紧的声响在起伏不停,牧青瑶艰难的压制怒火,可她怎么也压不住来自儿时的记忆。
‘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拎起来,割完尾巴割脑袋,一动不动真可爱。’
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个灰头土脸,不知从哪钻出来的侯府世子,还有对方手里那只不知死了多久,脏兮兮翻着白眼的小白兔。
那是牧青瑶童年的阴影,陪伴她成长中的每一个噩梦。
无论噩梦的画面有多匪夷所思,多荒诞离奇,被惊醒的那一刻,肯定是翻着白眼的小白兔,还有那首触动灵魂的诡异歌谣。
默默的盯着云缺,牧青瑶表面沉静,内心却在呐喊嘶吼。
我那是笑么?
我当时是想咬你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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