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戎使团走后很多日,天气凛冽的时候,顾清羽才谨慎的打探到,牧兰说的事情是什么。
那日冬天,天空中飘起了小雪。
婶娘在督促顾越练字,银丝炭溢着暖气。
盛璟有几日没来了,听常意说他寒疾又发,顾清羽想着明日去探望。
收到消息的时候,顾清羽独自在走廊站立良久。与屋里的暖和截然不同,走廊处寒风凛冽,雪花飘摇。
顾清羽的脑子一阵一阵的空白,在凉城十余年的片段乱入又破碎。
直到路过的侍女惊讶的唤她,她才回过神来,恍然发觉全身都冻得僵硬了,寒意顺着骨头蔓延。
顾清羽垂眸,不再犹豫,走向二叔的书房。
天寒地冻,二叔还在兢兢业业为大盛鞠躬尽瘁,父亲还在边关迎着风雪训练兵士。
但若……但若皇帝有一丝一毫把顾家放在眼里,都不会在这般荒唐的事情上犹豫良久,几近同意。
把顾府唯一的女儿嫁到仇敌之手,下一步呢?是不是就要卸掉父亲的兵权?打压顾家的势力?
忠心不该是愚蠢的效忠,顾家至少要有自保之力。
——
入冬后,太后娘娘越发不好,听说旧疾复发,又添新症。如今除了盛璟和皇帝之外,其他人她都很少见。
顾清羽随着盛璟探望太后时,心里也不免大吃一惊,太后脸色呈现病态的灰黄,看着每况愈下了。
“皇祖母几年前身体便不好了,本就强撑着等我回京,如今她这口气松了。”
御花园里,盛璟披着白色的狐裘,神情寞寞的,丝毫没有在太后面前的那副温润,“有时我会想,若是我不回京,或许皇祖母现在也不会如此。”
“不要这么想。”顾清羽认真看着他,语气轻的宛若雪花,却又很坚定。
“景玉,我在凉城,经历过很多这样的事,可他们最遗憾的,都是他们那些没有完成的愿望。”
“所以,有时我想,一生就那么长。与其瞻前顾后,不如让自己痛快一些。”
——
盛璟与顾清羽的婚期定在了开春,二月十八。
太后强撑病体,亲自与平西侯夫妻通了两三封信,这才敲定下来。
皇帝终究还是有些孝心,也劝过太后养病要紧。但太后执意如此,又说道是自己最后的念想了。
皇帝到底不忍再拂逆太后,只得随她去了。
因着婚期,皇上特许平西侯顾毅归假一月。
而长乐郡主苏盼儿,原因着有孕在身,没能陪女儿回京。如今月份已有四月,算是安稳了,便即刻启程回京。
祝兰茹风风火火准备结婚的事宜,绣衣,嫁妆,自定下婚期开始她便没有一刻歇着的。
顾瑜也自知道那件事后,难得的展露笑颜,与祝兰茹商量着邀请宾客的名单。
又得知顾毅夫妻能归京,高高兴兴的收拾院落。
顾家不同于勾心斗角、争权夺势的大家族。人丁稀少,家风家训又颇正,素来兄弟和睦,妯娌亲密,鲜少有龌龊。
祝兰茹指挥着家仆打扫庭院,又细细检查了一遍顾毅夫妻俩常用的物什。
目光落在院落西墙的紫藤花丛上。
祝兰茹很少回忆往事,因为她的过往算不得幸运。
娘亲去的早,继母面上对她好,可行事却称得上蛇蝎心肠。
她的小院缺衣少食,出门甚至没有拿得出手的珠钗。
书念的一般,又养成一副泼辣性子,时间长了,便传扬出去祝家的大女儿,非是良配。
顾府提亲,对于整个祝家而言,宛若惊天霹雳。她自己惊愕不已,强撑着自持,实际却也战战兢兢。
可看着继母那一副听错了的样子,她又实在痛快。祝兰茹冷眼暗笑,看着继母上蹿下跳的要把婚事换成继妹。真是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她能有出这口恶气的时候。
就算只为了这个,她也心甘情愿嫁到顾府。
可进了顾府后,祝兰茹才觉得自己是鲜活的。婆婆慈善,兄弟和睦,整个顾府,无一个因她身份便不尊重她的。
她原先担心的妯娌长乐郡主身份高贵,不好相处,也是杞人忧天了。
想到这,祝兰茹不由笑了笑,又想起来苏盼儿那张鲜活的面孔。
嫁到顾府,便难免应酬交际往来。因为身份和名声,祝兰茹难免受委屈。
顾盼儿便将祝兰茹带在身边,替她撑腰。
祝兰茹的父亲和继母要借她这根高枝儿,向上攀爬。
想起当时的场景,祝兰茹不由笑着摇头。她那时毕竟见识少,心里虽恨得咬牙切齿,却处置不好。
顾盼儿挺身而出,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言语温和,却一句狠话不带,把祝兰茹的继母做的事儿挑明了说,说的众夫人嘲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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