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扬州沈家的第一日,万瑾澜睡的格外沉。

    虽说她身体好,但舟车劳顿大半月,来了后又不消停,跟着沈家姐妹去逛街,身体也难免疲乏。

    翌日一早,洗漱完,用过早膳后听沈家的下人说,广陵王侧妃带着子女来了。

    未来扬州之前,万瑾澜只见过沈家的大舅,她母亲这边的亲戚,她一个也不认得。

    二姨母穿着一身香妃色绣着芍药花纹的衣裙,四旬的年纪,面颊红润丰盈,根本没有岁月的痕迹。

    万瑾澜觉得,好似江南的女子都不太太显年纪,比如她母亲,比如二姨母。

    二姨母的长子萧朗已经及冠,也已经成了婚,至于萧思蕊,和万瑾澜年岁差不多大,亲事也还没定下,她的长相倒是随了二姨母,很有江南美人的韵味。

    “这是瑾澜吧,京都与扬州相距颇远,姨母从未去过,来往不便,倒也是第一回见你。”

    沈碧说着,从手腕上褪下一只镯子。

    万瑾澜从善如流的接过,又笑眯眯的说:“多谢姨母。姨母国色天香,瑾澜一见之下便惊为天人,与我母亲不愧是亲姐妹。”

    沈碧笑弯了眼,拿着帕子捂嘴,“听听这丫头促狭的。”

    厅堂之中,一片欢声笑语。

    “行了,都去园子里玩吧。”沈老夫人眼尾的纹路都舒展开了。

    这么多年,二女儿倒是能常回府看看,但三女儿,嫁的太远,又是高嫁,他们一家人团聚着实不容易。

    待小辈散了后,沈家大夫人有眼色的起身,说是去准备午膳,带着四夫人一起离开。

    整个厅堂中,就剩下老夫人和沈碧、沈卿了。

    姐妹俩多年未见,自是要好生叙旧。

    二人互相说着这么多年的经历,老夫人在一旁神色舒展的听着,眼中都是满足。

    “澜娘可定下亲事了?”

    沈卿摇头,“我婆母已经相看起来了,待我回京,估计便能定下了。”

    “那丫头是个伶俐讨人喜欢的,要不是朗儿已经成婚,我都想厚着脸皮高攀一回。”沈碧说着轻叹一口气,面色有几分愁苦。

    “姐姐可是有什么难处?”

    连沈老夫人也眼眸含忧的看了过去。

    “今日是我们姐妹相聚的好日子,我本不该说这些糟心的,还凭白惹母亲和妹妹跟我一块难受。”

    沈碧拿着帕子轻沾眼角。

    “你我姐妹之间,有什么不好说的。”沈卿看向老夫人,“母亲不如回去歇着。”

    老夫人哪会走,她很想知道二女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明明这么多年都好好的。

    在广陵王府后院里,二女儿虽然是侧妃,但育有一子一女,底气足足的。继妃虽出身刺史府,但她因样貌,并不得广陵王宠爱,还只生了一个女儿。

    整个扬州城都知道,比起继妃,广陵王更喜爱沈侧妃。

    世子在京都,广陵王身侧的所有儿子中,也是沈侧妃所出的萧朗更得广陵王宠爱。

    沈卿安慰良久,才知晓姐姐在愁什么。

    广陵王准备将萧四蕊嫁于幽州刺史做继室。

    沈卿听到时都是懵的,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

    这幽州刺史多少岁了来着?好像已过四旬。

    沈卿便是没有什么政治敏锐度,也查出了这桩婚事的不妥。

    “广陵王为何要做如此决定?”沈卿茫然的问。

    沈碧说:“王爷说曾经他来就藩的路上,遇到过刺杀,是幽州刺史救了他。”

    沈卿恍恍惚惚,“那也不必牺牲女儿的婚事做报答。”

    “幽州刺史无子么?就不能结儿女亲家?”

    沈碧深出一口气,“本来有,不过都陆陆续续死在了战场上,刺史夫人受不住打击去了,如今幽州刺史成了孤家寡人。”

    不说年纪和辈分不合适,就连这命格,听着也怪唬人的。

    沈卿甚至还想,许是幽州刺史命中带煞,煞气又太过浓重,所以一个儿子都没留下。

    甭说沈卿了,就连沈碧都是这么想的。

    沈碧抹着泪,沈老夫人也跟着难受。

    “当初我要给蕊儿定亲,王妃自己女儿亲事不顺,多般阻挠,才让我的蕊儿落到这般境地。”

    “王爷向我提出时,还说什么人要知恩图报,才无愧于天地,可蕊儿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还那么年幼,我哪能将她嫁给四旬幽州刺史,让她去苦寒的幽州过苦日子。”

    沈卿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不是公府的事,她都没有插手的资格,只能听着干难受。

    “你就不能让广陵王选别的女儿?”

    沈卿知道她这话说的自私,但如果非得嫁一个女儿过去,何必非得是萧思蕊。

    沈碧说道:“王爷说,她所有女儿中就思蕊样貌最好。且府上适龄的女儿本就不多,还没定下人家的,也就蕊儿和萧眀依。”

    若是定亲了,她的蕊儿也不至于要嫁给年过四旬的鳏夫。

    沈碧提起这事对广陵王妃就是咬牙切齿的恨!要不是她从中阻挠,事情何至于此!

    沈碧在母亲和妹妹跟前哭了一场,情绪稳定后,说:“此时蕊儿还不知道,王妃应当也不知晓,王爷只是先与我提了一嘴,也还没定下来,妹妹可别向外透出风声。”

    沈卿自是点头。

    京都,太极宫中。

    一身深蓝色王爷蟒袍的萧沣正与皇帝对弈。

    一局棋结束后,建安帝笑说:“沣弟从小就会下棋,你年幼之时朕还能赢,后来朕赢少输多,今日你怎得一把也没赢。”

    萧沣随手扔下手中棋子,淡笑说:“皇兄就没想过是你的棋艺更上一层楼了?”

    建安帝哈哈一笑,随即起身到了放着折子的矮桌前拿起一本账册,递给萧沣。

    “你看看,这是近十年来扬州的税务账册。”

    萧沣翻看半晌,说道:“盐税相差过大,其它问题倒是不大。”

    建安帝点点头,“朕不必想,便知是私盐猖狂,朕要命你为巡盐御史,去处理江南的盐腐问题。”

    萧沣道:“吴家还没处置,抢劫官银的幕后之人还没确定,皇兄不找了?”

    建安帝神情阴冷下来,“吴家与官银案有所牵扯,朕不会留下。至于幕后之人,朕心中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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