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青出生在江州市邻近的一个城市,叫新昌的地方。
当然还不属于新昌市,是新昌市下面的一个小县城,那个年代人都穷,赵长青也不例外。
十四岁就开始出来讨生活,搬过砖、要过饭、看过场子下过矿,几乎什么都干过,但什么都没干长,天天就和一群同年人瞎混,没想到混出一点名堂来,在小小的新昌县,提起赵三炮,那也是一号人物。
说起过去的辉煌,赵长青脸上闪动着光芒,虽然不怎么光彩,但那却是他人生中最风光得意的一段时光。
那段时间,他是前呼后拥,风光无限,任谁见了他,也得叫了声三哥。
“也就那时候,我认识了我媳妇,你不知道,她爸妈真不是东西,为了他哥能娶到媳妇,为了彩礼,要把十五岁的她嫁给村里四十多岁的光棍老瘸子,从村里逃出来的她,正好遇到了我,你是不知道,我媳妇年轻的时候是真t漂亮……”
赵长青说着,嘴角不由自主地噙起了笑容。
“r他娘,他们还带人来捉我媳妇回去,狗r的,胆子也真的大,我的女人也敢抢,我直接带人打断了那老东西的腿,这才老实了,真是贱骨头……”
赵长青骂骂咧咧,一句话里依旧带好几个脏字。
不过也不知道他所说的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他也真的是牛逼,竟然打断了岳父的腿,不过如果是真的,这父母的做法,着实是活该,其实在那个年头,这样做的父母着实不在少数。
就到现在都还没完全杜绝,前两年宋词还看到过一篇报道,深山中的一位十六七岁少女,被父母安排,嫁给同村一位四五十岁的老男人,完全就是卖女的行为。
不过宋词还是打断了他一下,提醒道:“别说脏话。”
“好的,好的,真的不好意思。”
赵长青“很听人劝”,立刻就不说脏话了。
不过他说话也变慢了,甚至有点结巴,仿佛一句话要再三思索之后,才能脱口而出。
宋词:……
让他不说脏话,他竟然不太会说话了。
只能无奈地道:“算了,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赵长青闻言,露出几分赧然。
“嘿嘿,真的是不好意思,我是大老粗,一辈子说话都这样,一时间改不了。”
于是赵长青继续说了他的故事。
赵长青的老婆叫周兰,十五岁开始就跟了他,也是他最风光的那段时间,六年之后,他们生了個女儿赵盼儿。
赵盼儿,这名字一听,就是还想要个儿子的人,好似也是个重男轻女的人。
不过赵长青说起赵盼儿的时候,脸上少有地变得温和起来。
“我乖女从小就很漂亮,也很可爱的,我每次一回家,她就跌跌撞撞地向我跑来,要我抱抱,她小小的,肉呼呼的……”
“可我不是个东西,在一起时间长了,就嫌她们母女烦,在外面瞎混,经常不回家。”
“而且那段时间,国家抓得紧不说,还有一个对头经常跟我们干,后来在一次打斗中砍了人,被警察挂了,进去了几年,等我从里面出来之后,周兰已经带着乖女离开了新昌县,不知去向。”赵长青脸上满是惆怅。
“其实我觉得,那老……老头……我岳父应该知道,可他就是不告诉我,当时我真的想要砍了他,那老头真是没良心,当年我虽然打瘸了他的腿,但是我和周兰在一起的时候,也帮了他们家很多啊,要是没有我,我那大舅哥连媳妇都娶不上……”
赵长青说着,又开始骂骂咧咧起来。
“你和那吴世辉是怎么回事?昨晚一直跟在他的身后?”
“那狗r的是我兄弟,当年就是他帮我挡了一刀,要不然我命早就没了。”
“我找到他的时候,他说自己年纪大了,也有老婆孩子要养家,就不跟我瞎混了,狗r的吴世辉,当年我也有老婆孩子吗?也没耽误啊。”赵长青话语之中,透露出几分自得。
“后来我才知道,这狗r的帮我挡了那一刀,伤了肺,干不了体力活,只能在外面打零工,他老婆那人真的是不错的……”
赵长青这样的人,都能发出这样的感慨,可见吴世辉的老婆真的是个非常好的人。
“那后来呢,后来你做什么了?”
“能干什么,大老粗一个,又没什么文化,继续瞎混呗,不过现在不像以前了,不太好混。”
赵长青神色有些没落,属于他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三哥变三炮,也只能在社会上艰难地讨生活。
“主要还是给人当保安,看场子,有的时候也会帮老板处理一些事情。”
宋词闻言,看了他一眼。
赵长青赶忙解释道:“不是什么犯法的事情,就是一些,嗯……一些……”
赵长青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宋词却明白他的意思,这个世界,并非非黑即白,有些事情不犯法,但却不道德,游走在黑白的边缘,赵长青大概就是帮老板处理这些事情。
“跟过很多老板,看过不少厂子,不过老板基本上都进去了,渐渐我也认识了不少人。”
这话怎么听起来哪里有些不对呢?
“于是我弄了一家安保公司,合法看场子。”
宋词:……
“我又找到吴世辉,让他跟我干,狗r的又拒绝了我。”赵长青又开始骂骂咧咧。
宋词把车靠路边停下,走到沿河边的长椅上,此时阳光初升,照耀在河面上波光粼粼,一条收垃圾的小船在河面上游荡。
微风吹过河岸的树梢,稀疏的树梢,带着几分萧瑟,又带着几分暖意。
宋词在长椅上坐了下来,示意了一下赵长青。
“坐下说。”
赵长青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了下来。
“按说,你这样日子不是过得挺好?你后来有去找过你老婆孩子吗?而且为什么要跳楼?”
“找过,没找到,不过听人说,她带着女儿又嫁了人了。”
赵长青搓了搓手指,在口袋里掏了掏,忽然反应过来,他已经死了,哪里还有烟抽,不由又骂了句狗r的。
“她还是头婚呢,因为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属于非法同居,根本就没领证。”赵长青看着河面喃喃地道。
神色黯然而又没落。
“狗r的。”
他又低声骂了一句,这次也不知道在骂谁,或者是在骂他自己。
“不说这个了,你问我怎么跳楼,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那天我跟往常一样去到公司,在电脑上和人打了一会牌,大概十点钟的时候,就感觉脑子忽然一阵迷糊,打开窗子,就从楼上跳下去了……”
宋词闻言蹙起了眉,这死得也太蹊跷了。
“我死了,警察说我得了抑郁症,锤子的抑郁症,我吃好喝好,还有小姑娘喜,我抑郁tb……”赵长青又开始骂骂咧咧起来。
“行了……”宋词打断他。
“你死那天,有在网上和什么人聊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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