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光一虽然没逮住人,但信息报到李丛益那里,还是得到了李丛益的重视。虽然李丛益也觉得奇怪,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当下就命令黄光一继续负责揪出这个人,并要求杨飞随时配合。不过杨飞的侍卫队也被调走几人,现在也就将将够大门口站岗轮班。

    不过黄光一觉得这种事,人多也没有用,关键还是得找出这人来。黄光一便到周边酒馆食肆打听了一圈,还真打听着了。

    但都说这几天没来了。莫非那天打草惊蛇了,然后走了?

    但许乐安并没有走。

    那天离开巷子口后,他便从国公府巷子斜对面的巷子里,找了一户带阁楼的人家,好说歹说把阁楼租过他住一个月,顺便管饭。看在银两的份上,这户人家还是答应了。然后这几天许乐安都猫在阁楼里,盯着国公爷家的巷子。

    按许乐安的想法,许美兰到国公府做丫鬟,总不能大门不迈、整月不出吧?

    黄光一线索中断,一时没有头绪,便干脆也化妆蹲守在巷子口。

    黄光一扮成流浪汉,到了中午,也就从口袋里掏出点干硬的米团嚼一嚼,这时便见许美兰一行人缓缓归来。

    许美兰在窑场呆了一宿,次日便回城。

    她带了数名随从,逆水而上,中午便回到宣城。进得城来,许美兰也欲和众人一样牵马而行,不想众人一致相劝,却让许美兰继续骑马,由他人牵着慢走,多休息一会。许美兰便也没拂大家的好意。

    黄光一蹲在地上,却需抬头斜看,不意看到街后的屋檐棱角。黄光一急拍脑袋,才想起那个人除了旅馆,也可能宿在人家里,而且就在这一块。

    当下黄光一便跑走了,飞速换了身行头,便从街对面巷子口挨户找人询问。才问了几人,便有一人一听就慌了,虽然否认见过,但那语气藏不住的哆嗦。黄光一目送他进了巷子第三间的宅子,抬头看他家的阁楼,阁楼不矮,前头亦无遮挡,应该正好能看见国公府的巷子。

    但下便招呼站岗卫兵,很快便从门后奔出2人,直扑这家宅门。

    这边许乐安终于看到了许美兰,在数个随从的簇拥下,却是从街外走来。想必是出门的时候错过了,许乐安心想。毕竟许乐安也不是时时盯着国公府,而且几次许美兰进出的时候,都是在人堆里一块出现,不注意便错过去了。

    这次许美兰独自坐于马上,那是相当的显眼。看这个样子,许美兰应当在国公府还有是一定地位的。不过想来也应是如此,本是名门闺秀,终回豪门,便如良禽得遇良木。只是想起自己的妹妹,许乐安又是一阵心痛。

    便在这时,便听院子里突发惊变。

    “谁?!”

    “打人啦!”

    “救命啊!”

    宅院的主妇发出一连串叫喊声,然后便听到沉重的脚步声快速接近。

    许乐安暗道一声不好,抓住包袱,便从楼梯上平躺滑将下来,不顾后背磕得生疼,便推开门往另一侧院墙奔去,眼瞅着三人急速追来,许乐安吸一口气,左脚在院墙上一点,右手便勾住了院墙,一屈身便已翻过墙头。

    这户人家的院墙更高,但难不倒许乐安,只见他左脚点在院墙上,一折身又右脚踩在院旁的杨树树干上,再一揉身,竟又生生拔高数尺,反手便抓住院墙顶端,又一用力再次翻过墙头。

    许乐安得意的回过头来,却吃惊地看到一个人从墙那头冒出头来,接着蹲身也上了院墙,再一伏身,便伸手捞出另一人来,接着便双双从墙头跳下来。

    不便往大街上跑,许乐安便朝小巷子里发足狂奔。国公府两名侍卫只是紧追不舍。也亏得县城里小巷子四通八达,许乐安便靠几次紧急变向,才堪堪没有被拖住。只是这么急跑,整个肺部很快便跟火烧火燎似的,整个世界几乎只剩自己喘气的声音。

    这时,前方突然路边突然发难,转身便抽出一棍子,扫在许乐安双腿上,许乐安已是强弩之末,应声便摔了出去。

    黄光一把许乐安按在地上,“爷跑不过你,但在这巷子里兜圈子,看爷不阴死你。”

    ————

    国公府侍卫抓了个刺客的消息,很快右院也传开了。许美兰没想这一着,在她想来,许乐安在坑口只需随便问个人,便当晓得自己现在国公府很吃得开;要想见自己,大大方方地到国公府来,也必会被以礼相待,毕竟他是许美兰的亲哥哥。

    很多时候,人都是有思维误区的。许美兰在坑口的时候,觉得许乐安为族中办事,在族中说话亦有份量,便是她在坑口的“婆家”,见到许乐安的时候也是客客气气。

    但她却是想的差得多了。本质上,许美兰就是一个高智商但低情商的典型,这在财务工作上没啥问题,反正都得大家来巴结她,她按规则办事、严肃制度流程、绝不看人下菜碟,就成了一项高贵品质。

    但等到第二日,听到外间办公室传言,许美兰就有些坐不住了。

    原来那李春华和李秋实,也就是董经业送的李丛益的那两位“扬州瘦马”,在办公室和其他人聊天,说刺客本来挺帅的,就是脸上被道疤破了相;又说刺客挺能扛,被杨队长操磨了这么久,仍然一句话不说。

    春华和秋实她俩早在去年就被董经业父子从扬州买来,原因就是董经业觉得送礼得送到关节上。这个关节就是江国公孤身上任。

    江国公孤身上任的原因,一面是自古以来中国就是流官制,当官就要离乡离家。那些拖着家到处上任的,往往只有一个可能,就是真的穷,所谓别无家资。江国公当然不会穷,老婆自然就得守着大宅子,带着娃;更重要的,父皇是没了,但太后尚在,国公夫人自然也得定期地到皇宫里看望太后婆婆,顺便叨扰下皇后嫂子。

    另一面就是江国公没有小妾。江国公没有小妾的原因,便是正妻皇甫芸英背后的家族并不简单。便是江国公贵为皇族,亦不得不考虑皇甫家的态度。皇甫芸英的父亲正是皇甫继勋,父为皇甫晖。后周(赵匡胤陈桥兵变推翻的就是后周)攻南唐,夺得南唐江北诸州,皇甫晖在淮南兵败,重伤被俘,不降拒医身死。李煜登基后,重用前朝武臣及其子弟,然南唐早已将星零落,随着老臣逐渐故去,皇甫继勋先人一步,便处处快人一步,此时已经为神卫统军都指挥使,掌金陵禁军事,实为南唐武将中第一重臣。

    皇甫氏嫁给李从镒近12年,此时也才年方27岁,为李从镒育有二女。而此时李从镒也不过30岁,两人正是春秋鼎盛之时,尚无子嗣之虞,自不会有人没事找抽去劝李从镒纳妾。

    不过总短不了江国公的享受,不说金陵大城了,便是这宣城,官妓私栏,还不是江国公想去便去的?便是江国公在宣城私蓄小妾,只要不迎到金陵来,皇甫氏便也听之任之。

    江国公和皇甫氏明面上夫妻和睦,但李丛镒内心并不喜皇甫氏,皇甫氏岂非无感,只是无可奈何而已。这也是江国公赴任宣城,别院中竟无一女子伺候的原因,皇甫氏根本就是故意放纵。

    董经业层级不够,眼光还不够高,看不明白这背后的玄机,还以为自己找到了巴结江国公的良机。但江国公上任后,几乎不理政事,更不插手宁国军事,便一直没有找到机会送出礼物。

    直到这次江国公通过借调营指挥一事,发出了一个“快来贿赂我吧”的信号,董经业便巴巴地把两位扬州瘦马送进了国公府。董经业直以为得计,也是在宣窑许美兰来宣窑的时候,问了一下侯弘业。侯弘业倒也知道董经业给江国公送了扬州瘦马,忍不住点拨了一下,待董经业明白其中关窍,一时也是出一身冷汗。心想若江国公果真便纳了两位歌姬,若再育有子嗣,怕是皇甫家族真要恶了自己,那自己的仕途和商途估计都要完蛋了。但人既已送出,便再无收回之理,为今情形,便与侯弘业所言,只能寄希望江国公能干成大事,以后能罩得住自己便行。

    再说回来,春华、秋实俩人到了许美兰的计划财务司,上手也快。毕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人,这点财会知识倒也难不倒她们,但俩人心思活络,不是安分的主。许美兰便直接把她俩安排在右院住宿,理由是方便照看那些孤儿,实则是不想让她俩晚上在国公府后院晃荡。

    不过,春华、秋实毕竟是接受过专业训练的。因此,对许美兰自是低眉顺眼,无不是处;便是对其他人,也是和言悦色,大大地提升了计划财务司的服务态度水平。春华、秋实忙完手头的活,便借故到国公府别院里闲逛,许美兰也拘束不住。

    许美兰心有所感,也不管这两个妮子在办公室闲聊声音太大,便急急去国公府前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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