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大人,能否再商量一下!”
刘总兵神情卑微,好似欠了租子的佃户哀求地主一样苦苦和老孟说软话,这笔银子如果真被赢家老孟提走,可是要死人的。
老孟暗唾一口,刘礼这厮,玩不起啊!
他冷笑着说道:“当着藩台和高侯爷的面,我老孟也光棍点,把五千给老刘你抹了,一万我提走,咱们说好的一拍两瞪眼,可不许再胡搅蛮缠。”
“行了行了,快跟新娘子洞房去吧!”
刘总兵此刻欲哭无泪,软话说到头,老孟已经给他让了五千。来硬的,他更玩不起。
孟义山神清气爽的拉着高侯爷,从总兵府里一摇三晃的走了出来。一注万两,赢得他做梦都会笑。
总兵府门前,已经一字排开三辆马车,几个军兵成箱成笼的往上抬银子,箱笼相碰时,似乎都能听到里面银锭相撞的声音,让山贼心中大呼过瘾。
发了横财的老孟在随从侍卫的前呼后拥下上了官轿,和高侯爷的仪仗并成了一路,载着银子去了。
赌局散伙后的刘总兵手抓着一张牌九,神智有些恍惚,呆若木鸡的坐在椅子上。
他这一夜可真是命犯孟太岁,新婚入不得洞房,赌钱又输了军饷。
车辚辚马萧萧,银车驶过洛阳桥。
老孟一行走在路上,孟义山小半夜没睡也不见疲惫,稳坐在轿里,与外边骑马的高侯爷聊得正欢。
“这耍钱是真的害人!我看刘礼要出事。”
高昌泰心说他要出事也是你克的,侯爷有些没好气的说道:“他那笔钱可能涉及军饷,你拿了一万两,搞不好和他一起出事。”
“那不会,我老孟是个信佛的人,有佛祖保佑!”孟义山说道:“你说我赚了刘小鬼的钱,会惹来天大的麻烦,那我把钱的大头从洛阳最大的佛那里过一手,是不是就没事了。”
“咱们王爷是不是缺银子做事?我老孟自愿进奉七千两。大头都送出去。我就看这刘军门背后有没有能耐从王爷手里把钱弄回去。”
高侯爷听得有些无语了,你这是捡了鬼钱塞庙里功德箱啊。这他娘的什么鬼才!
眼看再转一条街就到了威远侯府大门口了,队伍和马匹都停了下来,官轿也站住了。老孟诧异得拨开轿帘,只见大伙都呆呆的望着洛阳府衙的方向,天边红彤彤的一片。
火光闪耀,浓密的烟柱扶摇直上天空,府衙大牢附近的房屋有三两处都起了火,借着北风,肆虐的火舌卷着所有可以燃烧的一切家伙什,房顶积雪被烤得嗤嗤直化,眨眼间蒸成了水气。伴随着劈啪声,一些房屋大梁开始熊熊燃烧,燎起的红光点亮了黑暗的夜空。
戒嗔成功的完成了纵火的差事,他原想冲进牢里放跑犯人,结果因为周老四那一嗓子暴露了行藏,里面的人放下了千斤铁闸,攻不进去。无计之下只有退而求其次,将怀里预先收藏的火种点着了飞投在几处屋舍上,看着它们燃烧。
这凶僧还预防人去扑火,谁接近火场他就举就砍,片刻功夫已然吓阻了两队来救火的铺兵,一众差人手抄器械,但都躲得他远远的,生怕被这疯和尚砍了。
火势扑救不力,眨眼间就烧了起来,戒嗔抄起钢刀,刀身上的血迹被火光一映,变得更加殷红。和尚用僧袍袖摆拂了拂血迹,大吼一声!虎入羊群一样冲进人堆,一刀一命,杀法娴熟,不像僧侣倒似屠夫,恃强凌弱,赶杀欺凌起一众差役。
闹腾得正在兴头上,不觉四周空出了好大一块地方,嚓嚓嚓!强弩张机的声音此起彼伏,洛阳知府李崇义愤怒的声音在远处响起:“就地射杀!”
空中飞起的箭矢密如飞蝗,急如骤雨,纷纷射向斗场中央的戒嗔和尚。他武功再强心中也升起了恐惧,头颈一低,翻转刀身在头顶划了一个圆弧,缠头裹脑刀,刀术的基本功。
奋力拨打之下,落了一地箭矢,扎实的修为救了和尚一命,下盘却一时防护不慎,被两枚流矢射中,一中膝弯,一中大腿。
血液立刻从伤处飙了出来,溅湿了僧服下的绑腿。。
箭雨狂射之后也稀落的停了,强弩不是弓箭,装填铁矢的速度比弓要慢,但是近距离的杀伤却是最强,李知府也没料到有人会在那样密集的攒射之下生还,骤然间还来不及下令再射。
这给戒嗔一个活命的机会,和尚有真气护体,伤处入肉并不深,当即行气闭住了伤处的血脉,快速的脱下了外面的僧袍,刚把袍子抓在手里,第二波矢箭怒蜂出巢一样飞袭过来。
右手执刀,左手抓袍,戒嗔闪避拨打着不计其数的飞箭,腿部的伤口却在移动时传来火辣辣的一阵抽痛,影响着他的身法发挥,不多时胯上又中了一箭,疼得他身躯一僵!要不是咬着牙一舞僧袍,差点就让后续的攻击给射出一身窟窿。
他逃避箭雨之际也在观察那里可以突围,结果发现周遭至少围了三五十个弩手,气得和尚连连怒喝,心骂这弩箭不要钱啊?成百上千的放,还都招呼我一个!”。
他那知道李崇义从到任洛阳知府开始,就憋了一肚子火,在花蝶儿和白莲教乱民进攻以后,便开始训练差役和民壮们装备弩箭,组织起来守备府衙。
遇到戒嗔这贼和尚一个人在这逞凶,李大人也是气急了,要人把强弩全张上机,想把他射成透明窟窿。
李知府正咬牙切齿的指挥着弩手放箭,从不远处跑过来的当值班头喘着粗气禀报:“大人,牢边的两排房子都烧着了,里面的狱卒们还都没跑出来,火势见大,牢中的人怎么办?”
李大人恢复了冷静,下令道:“分出二十人到前面救火,十人抬水搬沙。余下的给我继续射!”补充道:“快把犯人都放出来避火,有想乘机逃跑的,一律格杀。”
眼看再来两次连射,和尚就要被钉死在场上。戒嗔自知性命危急,趁着一些弩手撤去救火,箭雨变得薄弱的当口,他拼命地向东边的院墙闯去,翼图翻过围墙,得出生天。
平素看来几步就能到达的路,现在只觉得是那样的漫长。只顾奔逃,无暇防护之际又中了两箭,都射在后背上了,疼得和尚脸上的肌肉都扭曲了,心里明白可能跑不出去了,跳上墙头的瞬间,就要被射成蜂窝。
洛阳城中多处街巷燃起了熊熊烈火,从睡梦中惊醒的人们携家带眷,哭喊着奔出家门,衙门那里闹得正欢,没有官府组织,百姓们很难有效的安排人手抢火。
祝融之灾无论贫富,只要被火势燎及的房舍都成焦土。残椽上带着火星,瓦片上冒着青烟,火焰升腾的红光照耀全城,直冲牛斗。
达摩下院的俗家弟子为了配合今夜暗闯伊王府的行动,在城里四处放火,吸引了洛阳官民们的视线。城中一乱,就容易安全撤退。
养心阁内箭拔弩张,无论是少林和尚还是伊王这边三大高手,都没有把握彻底压倒对方。
还是王佛儿率先打破对峙,对雪庵禅师说道:“雪庵大师所为何来?如果是欲对王爷不利,我等拼了性命也要拦阻的。”语气十分强硬。
雪庵禅师白眉一颤,肃容说道:“贫僧此来,是给伊王千岁一个告戒,不可妄自起兵,多行不义。不然和尚拼犯杀孽,死后甘入等活地狱。也要让你溅血堂前。”狭长如飞凤的眼目里布满了煞气。
王爷不为所动,只是目光凌厉的与雪庵对视,气势分毫不让。
王教习适时的切入了两人视线的中心,戒备的防范着雪庵可能的进攻。
但他忽略了金刚智悲,在宽大僧袍的掩饰下,这个高大老僧左手倾注了过量的真气,有些微微颤抖,快要到达不吐不快的地步,准备行那雷霆一击。
在这极为紧张的时刻,一阵刺耳的钟声“当当”响了起来,朱瞻隆的脸色一下变得十分难看。那钟声是在传递警讯,是由埋设在不远处东阁内的机关触发的,那是伊王收藏文卷的军机重地。
里面藏有“八关都邑图”,河南道兵车卷册”等军政地图文书,倘若给人盗了去,伊王在辖地内的一切布置就都一览无遗了。
一般的军机泄露可以变动,但像险峻关卡,能囤粮能驻军的一些地方,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
伊王愤怒的说道:“给我拿下,生死不论!”
三大高手动如雷霆,配合紧密。王河一指戳向雪庵的胸口,王教习跟着就是一拳,陆云鹏双手使出一式穿花拂柳,齐齐攻向和尚。
雪庵将手上软索抖成了一道圆,飞舞着撞上了对面三人,一击化解了三人攻势。但也身躯一晃,连退了两步。
这三人的实力即使是少林宗师,也不得不略让锋芒。
雪庵面色凝重,将惊龙索收回到手上,抓住索梢弯成半圆,轻喝一声,振臂一挥!白光暴起势如腾蛟,丈六索身飞展开来,以一式“投鞭断流”怒击而出。暴烈的气流让三大高手谨慎的转攻为守。
原地未动的发出拳掌相拒。“噼啪!”劲气四散,房梁上的灰屑簌簌而落。
伊王为之骇然,刚想说话,劲气余波便袭了过来,将王爷撞得飞跌一丈多远,靠在了墙上。嘴角溢出了一缕血丝。
雪庵的脸色一片潮红,微微喘息。伊王府三人各退了一步,金刚智悲在这霎时袍袖一挥,投出了手上蓄力多时的“伏魔金刚剑”!乍起的青色剑芒带着锐啸飞射向依墙而立的朱瞻隆。
离此最近的王佛儿见势纵身前扑,到了几乎都能感触到那股寒凛剑气的范围,跃身起腿一式“魁星射斗”踢中剑脊,那股青芒被腿力一拨,向上激射破开了房顶,轰隆一声穿出屋外不知所踪。
王教习匆忙中踢飞了所发的剑器,也被剑上力道的反震得腿痛如折,一时丧失了纵跃的气力。
智悲抓起右手的短剑,正要借机上前抢攻,猛然被外面传来的一声惶急的长啸声所打断。
雪庵以啸声相应后,急忙对智悲说道:“悟澈遇到了高手,快去接应。”
智悲两手分执着短剑,坦然说道:“我来断后。”
雪庵点了点头,身形一闪跃出了窗外,向着啸声所示的方位奔去。
这次几个和尚夜闯王府,主要的目的就是掳走小郡王朱驹和盗取河南布防地图。至于谋刺伊王,纯属临时起意。
原定的是由雪庵和智悲尽量拖住王府高手,由悟澈来抓人和进行盗图。
如果让朝廷获得了河南军事地图,从中窥到伊王势力的虚实,就能先发制人。
智悲不甘心的看了眼伊王,一声怒喝,对着两次阻挡他行刺的王教习连劈了三剑,一剑比一剑狂猛。王佛儿闪身躲过,待和尚招数用老,呼的打出了一拳,拳风避过对手剑势的空档,打在了智悲的肋下。
这一声如中金铁,智悲和尚以擅长飞剑刺杀而著名,身上常携带二长六短,八把伏魔金刚剑。
王佛儿正好打到他的暗器短剑上,这一下拳头奇痛,但他厚重的拳力也将智悲轰出数步,险些跌倒。
王河在侧身形一晃,抢了上来,一指点向智悲的咽喉,想拣个现成便宜。和尚将手中短剑一竖,摆了个苍松迎客,恰好封住了王太监袭来的指路,王河被迫缩手。
智悲的奋力举起短剑划了一个半圈,略阻了阻三个高手的攻势,一式金鲤倒穿波的腾空鱼跃,从三人的包围之下跳出圈外,沿着来时候打破的窗口逃了出去。
朱瞻隆手扶着墙壁,怒喝道:“追!”话罢一阵剧烈的咳嗽,方才被四人的劲力波及,所受的伤势发作。
王佛儿要留下来看顾王爷,陆云鹏与王河联袂追出。
黑衣悟澈在潜入王府后与雪庵二人分开,靠着朱驹事先提供的路线图,轻易的就闯入禁宫,将面壁念经的小郡王找了出来,见到悟澈那张不苟言笑的脸,朱驹几乎欢喜疯了,心想自由有望。
“带我去东阁!”悟澈冷冷地对朱驹说道。
小郡王脸色发白,立刻明了少林和尚救他的目的不是那么单纯,背后肯定有着朝廷的授意。可他现在孑然一身,退回不到永宁,进又无法依靠父亲,也只有跟随悟澈逃出王府,听任安排了。
有着朱驹的配合,悟澈轻易的就认定好目标,带着小郡王从房脊上踏雪飞掠,身形飘忽,在月光下好像一个黑衣幽灵。小郡王趴在他的背上,给和尚指引着方向,避开王府巡逻侍卫。
有惊无险的横穿过七进院落后,朱驹用手指着前边一个独立于其他建筑之外的低矮楼阁,说道:“那就是父王的东阁重地。”
悟澈一看那房子十分不起眼,如果不是有朱驹这个向导引路,若大的王府,在里面摸上一年也未必能找得到目标。
和尚纵身从房顶飞跃下来,窜到东阁侧面的窗口,“咯啦”,一掌震碎了窗格,抓着朱驹跳了进去。
整座阁中十分晦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要不是从打碎的窗口透进一丝月光,视线更加糟糕。
阴暗的环境让朱驹有些害怕,紧靠着悟澈和尚不敢说话,这座东阁他只看见伊王进出过,自己深入其中还是头一糟。
四面墙上摆满了书架,室内正中的桌案上还放了几卷古旧的竹简纸绢。悟澈谨慎的放下朱驹,他总觉得自从一进这阁中就有被人盯上了的感觉,小心探察了一下四周,什么都没发现。
悟澈升起了警惕之心,自怀中取出火折子擦亮,四处望了望,见到东边靠墙的位置摆放了一条书案,上面有个烛台。和尚凑过去一摸,脸色就变了,烛台上的蜡泪还没干涸,不久前有人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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