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少俊狂催内力攻向冢岭五雄,无暇顾及身后,护体气劲一阵波荡,孟义山的拳已经打在卢少俊后心上,砰!他被反震的真力推出六步多远,才被手下捕快扶住,一只右手肿得如葵扇一般,亏得五雄兄弟分去了大半劲力,没受骨伤。

    疼得嗤牙咧嘴的孟义山高吊着手腕,那知挨打的卢少俊心中更是奇怪,这人练了什么武学,竟能动荡我的护体真气,还不受气潮的吸摄。

    这时的卢少俊丹田内的真力已经不受自身控制,催流奔涌到剑刃上,青钢长剑已发起颤来,隐隐剑啸之声不绝,滚滚江潮,坚不可催!不断轰向五雄兄弟。

    五人那里拿出平生功力相抵,都已经眼突筋浮,面目扭曲,马上便要不支。

    眼看斗场中这般凶险,孟义山便对属下们下令:“大伙都想想,怎样拆开这几人,弟兄们有想出好法子的,我有银两赏赐”

    一个说去卢家把卢少俊的长辈请来自能制住这小子,又马上摇头,“赶不及!”

    一个捕快对卢少俊喊道:“姓卢的小子,你要不肯收手,害了人命,任你也逃不掉,到时怪不得捕爷们老大铁锁套头,将你收在府台大狱,一日七遍拷打,秋后再来个斩诀。

    这般狠话倒也有些效用,卢少俊豪门公子,城中人人能识,犯下命案自是不好脱逃,心中正在懊悔不应使出绝杀,纵是杀了五人,自己也成了竭泽之鱼,真元大耗。

    卢少俊费力启口道:“收不住了,你们快逃罢,一会真劲迸散,方圆三丈都受波及。

    有那胆小的捕快当即便要跑路,一见孟总捕黑青了脸站在那里,便不敢移动了。

    用笨法子,给我往他身上狠砸!大捕头高声下令。

    众人应诺后纷纷操起身边家什,板凳,方桌,酒壶菜碟,披头盖脸就像卢少俊身上猛扔。这些器物全被剑气绞得粉碎。

    没用啊!老孟摇摇头,只能拿初学乍练的盘王刀来试试了,手下中有人带了腰刀,孟义山要在手中,左手执刀,转到卢少俊身后,摆出平日练刀的功架,缓缓砍向他的后心。

    刀才练了两日,连门都未入,再用左手使刀,更是有些差异,这四不象的盘王刀砍下去,却立生奇效。

    卢少俊觉出后背一寒,那护体真气竟被砍开,一股力道不强的真气直透而入,带着一股撕裂的劲力窜到了经脉里,心下大惊的卢少俊分出气机在脊背处连运三转,他卢家内功行气精奇,效法长河水脉,汹涌冲刷入侵的劲力,怎知那道外来真气十分诡奇,寒热搀杂,伤经断脉,再加卢日生体内贼去楼空,所剩真元不多,消除得甚为辛苦,面色被逼得一红然后一白,借着一口血喷出,才把那道异劲连同体内真气一同带了出来。

    卢少俊长河剑势不攻自溃,拄着长剑半跪在了楼板上。

    五雄兄弟失了压力,纷纷前扑躺倒,一时没一个能站起的。

    一班捕快上前将这六人绳捆索绑,轻易索拿住了,大伙都道:“总捕头好生了得,古捕头曾和这卢少俊比武,两人战了个不分胜负。这姓卢的却让总捕爷一刀放倒,真好武艺。”

    孟大捕头心想能将这卢少俊一下摆平,自己功夫当真不差了,不禁自鸣得意起来。

    接着心中咯噔一下,暗道:“那古小白脸能战平卢少俊?好高的身手,到要小心提防。”

    孟捕头甫一上任,就制止住江湖械斗,避免了一场血案。怎能不去向李知府邀功,涉及的人命案子也需查办,一干人等,押着那六个无力抵抗的高手,径自回衙,只留下一名捕快料理善后。

    那留下的捕快将掌柜的拉到一旁,先嚷嚷危险,再叫喊苦累,直说咱们护住了你的店面,把弟兄们累得不清,连衣裳都破了。

    掌柜心中暗骂,动作却利索,从柜上摸出二两银子,强塞在那捕快的手里,口中道:“些许心意,差爷们拿去把衣服缝补缝补。”

    捕快暗赞掌柜的识趣,口说:“却之不恭!”熟练的把银子收下,又道:“我们孟总捕新官到任,大伙却都知道那是仗义好汉,对街坊们再好不过的人,你这太白居得了他老人家的恩泽,没被卢少俊拆了,也应表示一番才是!”

    掌柜的冷汗直冒,给捕快二两,这孟总捕要多少银子打理?要翻几倍?

    那捕快道:“教你个乖,你去找人定做个匾额,再想一些赞扬孟总捕的话,明日敲锣打鼓送到衙门,表一表他老人家的好处!”

    那掌柜点头称是,口说我下午就做,酒宴的花销也不敢要,送瘟神似的送走了那个捕快,回头关上门大骂,指使得店小二摆放桌椅,打扫残局,好早点重新开张。

    孟义山一伙押着六人,旗开得胜回到了衙门,先将那卢少俊与五雄兄弟带伽上镣,分别收押,便去面见李知府。

    李崇义听了孟义山的禀报,抚掌大笑连说:“不错,义山一上任,就制住了卢少俊,不畏权贵,干得好!这恶少年任侠使气,无视法纪,将他收押几日,磨磨气焰。”

    李知府又沉吟了一下,道:“将那五雄兄弟提上来。”

    衙役将那五人押到,李知府问话道:“你五人都是何名姓,家在何处。”

    那大哥抬头坦然道:“回大人,我等五人世居洛水之源冢岭山,是歃血为盟的义兄弟,名姓原是双字,因把排行加在中间,唤作周大可,刘二过,施三泰,王四虎,张五雄!”

    李大人见那大哥不卑不亢的磊落样子,点了点头:“为何到洛阳犯下命案。”

    底下的张五雄想开口声辩,他大哥摆手制止,不让这个莽汉说话。

    那大哥周大可道:“我们五人,因师门和马总兵有故旧,他要上书皇上抗击瓦剌,要我们五人一同随军。蒙他书信来招,才来了洛阳。”

    孟义山心里擦了一把冷汗,心道:“这五个要投马文明,嘿嘿!亏了我和老云下手快,要是那日马府有这五个高手,我俩谁都逃不掉。”

    “我们到了城中,听说马总兵被刺,封城大索刺客,只得留在兴安巷,那房主张老爹是我杀的,巧妹之事却是不知。”周大可替老幺认下了杀人罪名。一时底下乱哄哄的,四个汉子都道:“人是我杀的,与大哥无干”

    “杀人的是我。”

    “老子杀了刘老狗,自会抵他性命,你这鸟官休要牵连别个。”

    这最后一句却是张五雄说的。

    一听是要投军打瓦剌的好汉,李大人多了三分好感,对张五雄的粗言秽语也不甚在意。命道:“先带下去,好生看管,不可虐待。”

    又叮嘱对这五兄弟道:“你们五个总有清白的人,本府自会查证,冤屈不了那一个!”

    五雄兄弟被带了下去,李大人思忖起了案情。这案子表象太过明显。

    可能是那张五雄爱慕刘巧妹,生了邪心,求欢不逐,趁他孤身在家时将她奸杀,被回来的刘老爹撞上,又将老人杀害。

    但如果真像孟义山所诉的张五雄在酒楼之上的悲情,一怒杀了卖亲女为娼的刘老爹?这样的情意,怎会连刘巧妹一同杀死?

    如果张五雄不是凶手,难道是冢岭五兄弟中的一人,在张五雄外出掩埋刘老爹时,潜了回来,奸污之后杀人?

    也可能还有别的凶手,又会是那个?把个李崇义想得头昏,心想那古振声破过不少案子,很有心计,还得叫过来让他破案。

    古振声正在衙中生气,今日一到府衙就听捕快们说新来的孟总捕武功厉害,一刀就制住了卢少俊,吓瘫了江湖有名的“冢岭五雄”,英雄了得的没了边。

    卢少俊曾与古捕头较技,那长河剑法的威势,古振声可是亲身体会,当日连出三门少林绝技,才拚个平手。

    这等对手,能被孟义山一刀所制?

    这时一听知府大人有案传唤,被冷落了几日的古振声很是欢喜,心道:“有了难处,大人还需找我,岂是那姓孟的草包能比。”

    精神抖擞的古振声进了偏厅,刚入内就听得“大人把这冢岭五雄教给我吧,我老孟定将这案子破了!”

    古振声心中讥讽“你这草包也能破案。”

    孟义山见他来了暗骂:“他奶奶的,小白脸也来抢功。”

    李知府对古振声道:“古捕头,有一件奸污民女命案,限你七日,可能破案?”

    古振声信心不小的答道:“大人放心,古某可以破。”

    李大人点点头,“义山新上任,还不熟悉洛阳情况,就将这案子交给古捕头罢?”

    “给他?那万万不行!”

    存心与古小白脸别苗头的孟义山坚持不让。

    李知府见两人僵持不下,有些心烦,心想那就两人同办吧。实在不行古振声把案子破了的话,他是副手,功劳还是义山的。

    当下发话:“不要争了,你们两人同办此案,能破得最好!”

    知府大人既下了令,两人只好听命。按着彼此心中的看法,就是“小白脸”和“孟草包”一同查案。

    回到押签房分配了查案的人手,那刘老爹和刘巧儿的尸首都以运到了仵作房里存放,等验过尸后,再去现场勘查。

    一路回到尚书府,何老尚书被老孟捆了两天,很是遭罪。好在因为假履历写的好,堕落成老孟的同谋,才重得自由,今日心情稍好,苦中作乐正在那欣赏书画。

    云敖坐在窗边望着苗疆的方向,岿然不动。

    大捕头晃了进来,见了老尚书就是一句“舅公,你真闲那,看什么鬼画?”

    老尚书一听那舅公二字心就发堵,仇英的仕女图也被说成鬼画,平添一分恼怒。

    消遣完了老尚书,孟义山又对云敖道:“老云,今天我与人相斗,把盘王刀使出来,一刀就制伏了敌手!”大寨主得意得把今日太白居上的打斗讲了。

    “你出去千万别说练的是盘王刀!玷污了神刀的名号!”

    云敖一脸认真的叮嘱某人之后,又道:“长河剑气!你的刀竟能破了此势,即使那卢家子弟真力不足,你背后偷袭,也不应该!”

    当下抓住老孟让他复现当时的打斗场景。孟义山将卢少俊被自己一刀砍翻的动作又缓缓做了几遍。

    云敖有些了悟,用手指着身旁桌案上的大瓷瓶,道:“你运使柔拳的心法,打这瓶子看看。”

    “不可!”何老尚书大声疾呼。

    孟义山卯足了劲力的拳头呼的一下就砸了上去,哗啦一声响,整个瓶子都打碎了。

    “老夫的青花莲池鸳鸯纹玉壶春啊!”

    云敖捡起几块碎片看了看,道:“崔龙峰这套柔拳,藏了玄机啊。融和了三门心法的行气总纲看来就是猛虎过岗的改头换面。”

    “猛虎真气由刚猛凶霸变得阴阳互济,又暗藏一层透劲,专破护体气功。”

    云敖总结道,“等你练好神刀,再把这门内功修炼好,足以成为一流高手。”

    孟义山点点头,憧憬自己神功大成的情景,又想起一事,对云敖道:“老云,我这有一本破书,你帮我瞧瞧。”

    将那本得自青溪的玄阳真解翻了出来,递到云敖手上,云老头见到行功图谱,诧异道:“武当内功!你那里来的?”

    孟大寨主扯道:“一个老道朋友与我要好,强行送的。”

    怎知云敖看得眉头越来越皱,对孟义山道:“看起来是门上乘内功,但这些注解自相矛盾,都是道家的话,龙虎、阴阳就有五六种解法,运劲方式有柔有刚,分明不是一个人写的。”

    等通读过全篇,云敖也被这本三丰真人所创的功夫难住了。

    “你看这坎中火翻,阴阳鼎煎之类的说法,太过难懂,很多地方我也说不甚好,最多给你讲明白三成,剩下的,你日后再遇见送经书的道门高手再仔细请教?”

    “不想见!”孟义山连连摇头,青溪这死道士留得好字谜。

    又把这门武当内功给山贼用他能明白的说法,细细讲了,老孟知道机会难得,一般师父教徒弟也不会有这种耐心了。也沉下来心来努力去理解。

    传授过一阵内功心法,两人详谈,听说城门的封禁明日就开了,但云敖和老孟都觉得不安全,还是尚书府灯下黑是个好地方。

    大捕头又道:“李大人要古振声破那个奸杀民女命案,被我抢过一半,两人合办,爷爷新接了总捕,总要立些威望。”

    还在心疼瓶子的老尚书眼前一亮,道:“那奸杀案,说与我听听!”

    “你这糟老头子也懂查案么?”大捕头很是轻蔑的望着何尚书。

    听了这话,老尚书将手中破瓷片往地上一摔,嗔然大喝道:“老夫人称铁面何尚书,执掌刑部十余年,如何不懂查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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