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好了!”杰米头领大喊着冲进了伊萨姆盟主的营帐。



    天刚亮,伊萨姆穿戴整齐,正打算出发给哈米德新皇请安。突然看见杰米头领惊慌失措地跑来,淡笑一声:“杰米头领,是什么飞龙降世的大事,让你如此惊慌?”



    杰米急喘了几口粗气,“不好了,拉美苏……他战败了。”



    “战败就战败吧。”伊萨姆悠然自得地说着,心中却早已打好了算盘。本就想借着红馆的手削弱拉美苏的势力,现在他战败了,或许还有借口夺取他的部族资源……



    杰米用力一跺脚:“唉呀,他和洛夏一样,带着人都跑了!”



    “什么!”伊萨姆没想到这种事情还能梅开二度,吓得脸色都变了,“我本以为他最多吃个败仗,竟没想到他会背盟而逃。这让我怎么和哈米德新皇交代?”



    杰米摇摇头道,“什么时候了,盟主还在考虑和在新皇面前说什么?这事情若是传开去了,剩下的那些部族还愿意留在这个联盟中吗?”



    伊萨姆急得原地打转,却不知如何是好。就在他顿足骂娘的时候,战败的消息早已如同春风中的野火,在十八部族的营帐间蔓延开来。



    部族的战士和游民们议论纷纷,忽而有传闻说拉美苏等人并没有战败,只是放出假消息迷惑敌人;忽而有人说是遭遇了沙尘暴,他们早已殒命大漠。



    有人神神叨叨地提到了前任的兵马大元帅尼克,连那样心机活络的人都放弃了狂沙帝国的官职,加入了红馆的阵营。显然这个对手并不像伊萨姆盟主说的“都是群杂碎”。



    还有人提到了“枪火公主”的传闻。要知道狂沙帝国已经被魔族侵吞了大片领土,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几乎都和魔族有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



    当听说红馆的主将就是“枪火公主”莉迪亚时,不少人内心中的信念已经发生了动摇,甚至有些冲动的人已经考虑收拾行李,转投红馆的军中。



    整个营地里各种流言甚嚣尘上。那些头领们围坐在大营中三五成群,或面带不屑,或满脸焦,在混乱之中议论纷纷,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变成了一片嗡嗡的嘈杂响声。



    伊萨姆盟主和杰米头领快步走进中央大帐。



    “静一静,静一静!”在杰米头领大声呼喝了好多声后,终于将嘈杂的议论声压住,大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伊萨姆环顾了下剩下的头领们,沉稳而有力地说道:“诸位,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拉美苏的失败固然让我们感到沮丧,但此刻我们需要的是冷静和团结。”



    “冷静和团结固然不错,却掩盖不了洛夏和拉美苏的溃败。”角落里一个深沉的声音响起。伊萨姆和杰米循声望去,原来是卡巴尔爵士。



    作为唯一不被称为“头领”而是被称作“爵士”的人,卡巴尔爵士在部族中的地位不高,但说话还是很有份量的。



    只见他和克雷吉、赫鲁两人会意地一同笑起来,懒洋洋地说道:“拉美苏和洛夏是我们之中战力最强的二人,若他们都打不赢那‘红馆’,那我们去了又有什么用?”



    赫鲁更是摇了摇头,“正面和敌人对抗,打不赢;劫掠他们的村落,又送了脑袋。伊萨姆盟主,总该想想办法吧。”



    伊萨姆盟主故作痛心疾首状,皱着眉说道:“看来我是小觑了‘红馆匪徒’,若是早知道洛夏和拉美苏也会落败,我就该把‘流沙二将’带来……”



    赫鲁等人冷笑几声。



    为了配合哈米德新皇的“御驾亲征”,所有部族都带上了全部的家底,却偏偏身为盟主的伊萨姆害怕战损,竟让部族的两位大将留守领地,美其名曰:保护老弱病残。



    “打了这么许久,还不如回家放牧去。”素来狂放的丹尼斯直接放言道,“这么大把的力气,拿来喂羊驼多好。等流浪商人来了,还能多卖几个钱。”



    不少人淅淅索索地跟着丹尼斯小声偷笑起来,伊萨姆盟主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显然这张老脸有点挂不住了。



    正当他还想着怎么高谈阔论挽回点面子,营帐外面传来了几声咳嗽。紧接着阿基拉搀扶着哈米德新皇,在扎希尔的护卫下,缓缓从营帐外走了出来。



    “诸位,我听说了最近的战况。”哈米德的声音虽不高,却充满了皇室的威严,瞬间聚起了众人的目光。



    扎希尔搬来一张椅子,在阿基拉的搀扶下,这位体弱多病的新皇缓缓落座。他深深吸了口气,说道:“每个英雄的旅程中,都有一个困难的时刻。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就是这个成为英雄的转折点。”



    他挥了挥手:“有的人跨过去了,就成了吟游诗人口中的英雄;有的人逃避了,就成了碌碌无为、籍籍无名的茫茫众生。”



    哈米德的言辞似乎有着独特的韵味,渐渐引起了一些头领们的共鸣,他们逐渐安静了下来。就连总爱充当刺头角色的丹尼斯,也坐下来用尊敬的姿态聆听着。



    “各位,不如让我们先焚一些香料,让我们的心神宁静,然后我们再探讨胜利的可能性。”说着,哈米德示意扎希尔取来一个火盆。



    扎希尔点燃了木炭,阿基拉站在火盆旁边,口中呢喃着,幽幽地洒下了一些香料的碎末。火盆中升腾起淡淡的烟雾,淡淡的幽香弥漫在空气中,沁人心脾。



    但随着香气的扩散,在座的头领逐渐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愉悦感。恍惚间,忽隐忽现的先祖,飘忽不定的远古乐土似乎又浮现在他们的眼前。



    惊讶、赞叹、喜悦、虔诚,各种各样的表情出现在他们的脸上。在不知不觉间,他们原本的紧张、焦虑和质疑都逐渐瓦解,惊惧的内心中被一种莫名的满足和宁静充实起来。



    伊萨姆盟主也在香气的影响下,开始慢慢地放松下来。他的眼神逐渐变得迷离,嘴角也露出了微笑。内心的疑虑和争吵似乎在这一刻都暂时抛诸脑后,洛夏和拉美苏的事情仿佛从未发生过一样。



    眼看着头领们的表情逐渐飘逸,哈米德与阿基拉默契对视一眼。



    没错,这些香料里暗中添加了“迷叶”的碎末。



    在扎希尔报告说,伊萨姆派出拉美苏是为了削弱其实力的时候,哈米德和阿基拉就知道,伊萨姆这个“盟主”即将濒临倒台。



    没人会去拥趸一个削弱部下的“盟主”,而一直在幕后操控一切的哈米德,也终于该走到台前了。



    阿基拉继续呢喃着挥洒香料,哈米德用飘忽的声音,引领着部族头领们残存的意识:“来吧,这便是皇族的秘药,一同进入先祖的境界,感受内心的平静和满足吧。”



    “感谢哈米德陛下的赐福……”伊萨姆盟主的声音仿佛飘荡在浩瀚的宇宙中,“您带来了无上的荣光……宏伟、卓越……伟大,高贵,太华丽了……”



    显然他的脑子已经和他的声音一起去宇宙中愉快的翱翔,接下来说的话更加前言不搭后语。只不过在场的所有人都暂时失去了正常思考的能力,他们只是微笑着,好像已经可以相互理解了一样。



    看着头领们的变化,哈米德皇子的面容逐渐显露出一丝得意。



    这种“迷叶”果然发挥了作用。在他们的计划中,只要继续用这种方式,逐步控制这些头领们并不是难事。



    用不了多久,他就不再需要所谓的“盟主”来统揽全局。这些沙漠部族的头领们,将个个成为他最坚定的爪牙。



    哈米德给阿基拉使了个眼色。



    阿基拉转而取出了另一袋香料撒在了火盆里,不一会儿,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种近似薄荷的醒脑气息。那是一种清新的感觉,似乎清凉的泉水冲洗着每个人的身心。



    有人发出了心满意足的感叹声。



    如同被催眠的人群被逐渐唤醒,部族头领们逐渐回归了正常的神色,但刚才迷幻的朦胧感依然回荡在他们的心中。



    在香薰中,他们仿佛重新找回了勇气,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原本几乎分崩离析的同盟,似乎又变得不那么岌岌可危了。



    看着众人的目光逐渐清朗,哈米德自信地说道:“诸位,战败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重要的是,各位的心里还有没有残留对胜利的渴望。若是心中还有渴望,胜利就有希望。”



    哈米德的话语让头领们萌生出一种奇特的感觉,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正在暗中引导他们一般。他们竟然不约而同地相信,哈米德将会给他们带来胜利和荣耀。



    “来吧,勇士们。”哈米德继续说道,“让我们再次与‘红馆匪徒’决一胜负,这次我们将全军出击,打一场大战役,洗刷我们之前的耻辱。”



    杰米头领找准了机会连忙站出来:“哈米德陛下,这场战役事关重大,我推荐纳比诺头领担任新的前锋将军,您看如何?”



    纳比诺和伊萨姆盟主私下里有兄弟情谊,也是哈米德新皇认定的大将人选。哈米德自然不会反对,“纳比诺头领的棍法勇猛,我很欣赏。只是几场交锋下来,我看红馆似乎擅长夜袭之类的诡计……”



    杰米连忙拍胸脯道:“陛下放心,我愿和纳比诺头领一同前往!”



    这番表现显然已经把伊萨姆这所谓的盟主架空,只不过以伊萨姆的头脑,似乎还没有发现这件事。



    哈米德新皇又吩咐伊萨姆,“盟主,起兵的事情就麻烦你了。”



    伊萨姆立刻摆出了盟主的派头,分兵点将布阵一气呵成,又喊来祭司推算了个好日子,准备全军出击和红馆一决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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