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概括:落霞镇乞丐论神剑,寻店铺美人误英雄。

    应是辰时,棋门村的人忙于晒谷,几乎没有人走上天罡山。

    半山腰的密林里,有一人正在酣睡着,细一看,那人身上衣袍破烂,血迹斑斑,分明是晕过去了。他似乎梦到了什么恐怖的场景,满头大汗,双腿乱蹬,这一折腾,就让他“扑通”一声从树上栽了下去。可他还没有察觉,在铺满落叶的地上继续挣扎着。

    远处有一人见此情形,慌忙奔了过去,摇醒了他。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先是注意到了一对冰霜眉毛,然后看到了一张焦急的脸。

    那人问他:“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他答道:“我叫……呃……太史冲……”

    那人又问:“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太史冲想了想,说道:“你是我大师兄,叫……江寒山……”

    江寒山松了一口气:“还行,没摔傻。”

    江寒山扶着太史冲坐了起来,太史冲觉得浑身酸疼,进而想起自己被砍了一刀,急忙向肩膀摸去,不料肩膀毫无伤痕。

    难道自己记错了?太史冲摸向另一边肩膀,也是完好如初。他再查看时,发现自己除了腰酸背痛腿抽筋,并无外伤。他摇摇头,望向了山顶,忽然像是被雷劈了一样站起来,疯狂地摇晃着江寒山的肩膀:“大师兄,家没了,师父没了……”

    他将昨晚的事情一股脑地倒出来,语无伦次,还用手脚比划着,也不管江寒山能不能明白他的表达,江寒山面如死灰,太史冲都说完了半晌,他还不愿意相信这个消息。

    不知过了多久,一向坚强的江寒山咧开大嘴号啕痛哭,兄弟俩紧紧地搂着对方,搂着以后相依为命的亲人。

    悲伤过后,江寒山重捋事情的经过,问道:“小师弟,你被抛下山谷以后,就再无知觉,所以说,你并没有亲眼看到师父被害死,对吗?”

    太史冲摇头道:“当时师父已是奄奄一息,他们杀死师父也是很容易的一件事儿。”太史冲并不知道昨晚的大爆炸,即便如此,他们也深知师父凶多吉少。

    “对了,大师兄,昨天晚上你和三师兄去哪了?”太史冲问道。

    江寒山回忆到:“昨天师父找我和二师弟还有十七师妹,给我们三人分别布置了一项任务。由于是分开谈话,我并不知道他们二人的任务。师父交代我去落霞镇找一个叫萧隐的人。”提到韩竞云,他们二人的神情就有些黯然了。

    过了一会儿,太史冲回过神来,随即点点头,昨晚师父也嘱咐过他去找萧隐。

    “我将要下山的时候,三师弟缠着我要跟我一起去,我拗不过他,就同意了。”

    “三师兄极有胆识,有他在,大师兄也会轻松许多吧”太史冲说道。

    “可惜我们并没有找到萧隐,回来时,在闹市碰上一群无赖在殴打一个乞丐,我俩本来想要上前劝架,可是却被人流冲散了。”

    “我处理完事情以后,心想三师弟应是已经回了雷霆殿, 就往回赶去,但不知怎的,越走就越头晕,不自觉地在道边睡着了。”江寒山傻笑了一声。

    太史冲却是神情凝重,看来昨夜黑影果真是下了迷药,而且不止雷霆殿的弟子们,连沿山的百姓们都被迷倒了,难怪昨晚闹出了那么大动静,棋门村的百姓们竟毫无察觉。

    可是为什么他和韩竞云没有被迷倒呢?

    “当我醒来时,天已经蒙蒙亮了,我往回赶时,看到了一位黄衣女子从山上飞来,身上还披着一块破烂的黑布,又过了一会儿,看到了一个戴面具的人挟着两人走来,神色慌张,我询问他们,可他们并不答话……”

    太史冲知道,那所谓的黑布其实是黑影,只不过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能让黑影伤得如此之重,竟要让上官伶梦背着才能够勉强离开?

    太史冲和江寒山朝着山顶雷霆殿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转身离开。

    “诶……哎!”太史冲被绊了一个大跟头,摔得狼狈不堪,他回头望去,发现落叶里隐藏着一道金属的光泽。

    他将落叶扒开,一柄深紫色的宝剑赫然出现在他眼前。他隐隐回想起,昨晚师父的神州宝剑不慎掉落,他一碰到这柄宝剑,宝剑就褪去了金色的花纹,染上了深紫色。

    太史冲毫无头绪,江寒山不明所以。

    “算了,还是先下山再说吧。”江寒山看了那把剑一眼,对太史冲说道。

    约莫走了一个时辰,一座繁华的城镇出现在他们眼前,太史冲从未见过如此场面,看什么都觉得新鲜。日上三竿,正是人们吃午饭的时候。太史冲和江寒山摸了摸肚子,抬头望向一栋酒楼。

    江寒山掏出银袋,喜道:“幸好我还剩了些银两,想来一顿饭钱还是够的。”

    其实太史冲的口袋里还有足足十两银子,这是帅天师这十年来给他的压岁钱,一年一两,叫他揣在兜里,以备不时之需。可这事儿他是不会跟江寒山说的,留得些许银两,也算是做个念想吧。

    他们踏进酒楼,见着食客众多,座无虚席,小二们却也忙活得不亦乐乎,毕竟酒楼生意好,他们的生活档次也能比一般饭馆的伙计高。

    一个店小二瞅着了他们,乍一看太史冲穿得破破烂烂,还多少沾了点儿血迹,反观江寒山穿着得体,相貌堂堂,倒像是狱卒带着犯人来吃断头酒的。

    可话又说回来,哪有吃断头酒来这么高档的酒楼的。不管怎么说,生意送上门都没有往出撵的道理,店小二也只是愣了下神,就赶忙招呼他们:“客官里边请,咱小店暂时没有空座,还请两位多担待,小人先给客官搬两个凳子,沏一壶茶水啊。”

    太史冲和江寒山倒也没有什么意见,坐下后观察这座酒楼。能来这儿吃饭的人非官即商,在镇里大都是个人物,自然也瞧不起这些店小二,呼来喝去。小二们倒是卑微至极,也早已听惯了食客们的辱骂和调戏,弯腰不仅弯在背上,更弯在心里。

    太史冲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世上人分三六九等,但总归是要养家糊口的,对于像他们这种身世贫苦的人来说,尊严就是一种很奢侈的东西。

    太史冲扪心自问,如果换作是他的话,他会有放下尊严的勇气吗?

    这些社会底层的人民,他们还有欺辱别人的能力吗?

    门又开了,一个乞丐踉踉跄跄地走了进来,他满身尘土和血污,身上青一块紫一块,但这对于他们这一行业的人来说,算是非常正常的。

    江寒山冷不丁地说道:“他就是我昨天救下的乞丐。”

    一个店小二鄙夷地看着乞丐:“呦呵,我们店今天生意好,怕是没有剩饭供你吃了。”

    乞丐倒是一脸享受地抽着鼻子:“没饭吃,闻味儿也能闻饱了。”

    “随便你。”店小二从乞丐身边绕过,还不让扑打着自己的衣服:“这一身饭香,可被你糟践喽。”

    “看着点!”店小二身边的一位客官说:“盘子是盛菜用的,不是装你的晦气用的!”

    “客官教训的是!”店小二点头哈腰。

    闻味儿终究是不顶饱的,而且还会越闻越饿,不一会儿,乞丐就拦住店小二:“贵店的茶水是免费的吧?”

    “水免费,茶可不免费。”店小二好像故意奚落他,把茶壶恭恭敬敬地递给江寒山。

    “那就给我来一壶白开水吧。”乞丐退而求其次。

    “白开水是用炭烧的,你得先把炭钱给我。”

    “那,一壶生水总行了吧?”

    “生水河里多的是,你可以随便喝。”店小二懒得与他纠缠,快步走开。

    正好一桌客人起身结账,店小二赶紧招呼太史冲和江寒山就座,随即把客人付的小费扔进筒子里,还不忘嘲讽乞丐一番:“你自己说,你这辈子乞讨赚来的钱可曾有这些小费多?”

    “唉,何必欺人太甚!”太史冲摇摇头,转身用一种祈求的目光望向江寒山。

    江寒山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点点头:“帮人帮到底,应该的。”

    太史冲向乞丐招招手,乞丐赶紧过来,毫不客气地坐在太史冲身边。

    “你这是干什么?我让你过来也没说请你吃饭啊?万一是赏你一口剩饭吃呢?”太史冲好气又好笑。

    “客官的桌上还没上菜,客官就叫我来,想必不会是让我吃剩饭。”乞丐答道。

    “喔,我们是让你过来看着我们吃饭的。”江寒山笑道。

    “这不是昨天那位江大哥吗?您的脚后跟还疼吗?”

    “大师兄,你受伤了?”太史冲忙问。

    江寒山表面上谈笑风生,内心却大吃一惊,想来他昨天与欺负乞丐的混混们撕打时,一脚踢碎了一匹马的马蹄铁,临走时一脚踩在了一块碎片上。但是江寒山毕竟是练舞之人,也只是皱了一下眉头,没想到这么小的细节都被乞丐发现了。

    饭菜端了上来,乞丐是丝毫不顾礼节,捧起碗就吃,吃完了还要舔,硬是舔得那碗照出了乞丐的脏脸。

    太史冲开始有点儿明白为什么乞丐挨打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

    江寒山已经开始考虑给乞丐赶出去了。

    乞丐看出了二位的虎视眈眈,勉强挤出了一个笑脸说道:“感谢二位的招待,我送二位一卦,如何?”

    “你还是留着送给别人吧。”江寒山冷冰冰地说,起身就走,太史冲也赶紧跟上。

    乞丐手疾眼快,拽住了太史冲的一角衣襟,太史冲略一皱眉,考虑到自己的衣服已经回天乏术,也就任由对方拽去。

    “客官可了解自己的佩剑吗?”乞丐一句话,成功地停住了太史冲的脚步。

    “愿闻其详。”太史冲对这个问题很好奇,但同时也对乞丐的可信度不抱有什么希望。

    “小师弟,一刻钟后你可以到酒楼外面找我。”江寒山抛下一句话,匆忙地离开,这话也告诉太史冲,不要跟这乞丐纠缠太长时间。

    太史冲很奇怪,大师兄为何走得如此着急。

    “像受惊的马儿一样。”乞丐仿佛猜透了太史冲的心思,在旁边说道。

    “先生对于我这柄宝剑可有什么高见吗?”并非是太史冲有意抬举乞丐,而是他对外人都是客客气气的,这可是他在棋门村总结的经验和教训。

    “客官可是天机石的持有者?”乞丐问道。

    太史冲点点头,虽然他颈上的天机石藏在内衣里,但终究是不难看出的。

    “这就对了。”乞丐微笑道,“你这柄宝剑名为『神州』,剑身是由混沌原铁打造,原是黑色,并描有白色的花纹,护手上的珠子原本是透明色,汇集了十二颗天机石的天地灵气,只有拥有天机石的人才有可能使用它。”

    “为什么要说有可能呢?”太史冲问道。

    “因为就算你拥有天机石,宝剑也未必承认你是它的主人,宝剑一旦认主,就会自动染上主人佩戴的天机石的颜色,客官年纪轻轻,就能有如此神器,着实令人佩服。”

    太史冲若有所思,可是他还是想不明白自己何德何能被神州宝剑看中。

    “先生,容我告辞了!”太史冲估摸着时间快要到了,就对着乞丐拱一拱手,出门找江寒山了。

    “且慢!”乞丐叫住了他,从兜里摸出了一个脏兮兮的小瓶子,对他说:“我想这个你会用上的。”

    太史冲倒也没有问这里面装的是什么,胡乱地揣在兜里就走了。

    门前,江寒山正在盯着自己的脚下,似乎心情很不好,看见太史冲,他强打起精神,扯出了一个微笑。

    “小师弟,你这衣服也太不像话了,遮羞困难,御寒免谈,师兄带你去买一身衣服,如何?”

    太史冲看着江寒山瘪瘪的银袋,又瞧了瞧自己的打扮,秉着“钱是王八蛋,花完咱再赚”的理念点了点头。

    其实沿途不乏买布的商家,可是一来这华美的布料他们消费不起,二来太史冲看着这些穷苦人民于心不忍,有意要照顾小店面的生意。一来二去,他们在落霞镇的最北边找到了一家岌岌可危的店铺。

    经营店铺的是一位老大娘,得知了他们的来意后就忙活起来。老大娘年过半百但是风采不减,干起活来手脚勤快利索,江寒山也足够放心,就让太史冲好生等着,他去周围逛逛,看看有没有萧隐的消息。

    太史冲闲来无事,就四处张望,无意间向老大娘身后的房间瞥了一眼,却正好对上了一道冰冷的目光。

    太史冲仔细望去,顿觉全身冰冷刺骨难耐,他急忙运起真气驱寒。他料定房间里藏了一位高手,忍不住又多瞧了几眼。

    像是感应到了他的目光,屋子里缓缓走来一位少女,一张清秀的脸,一双清冷的目光,一身淡蓝色的长裙,带着一层飘扬的纱衣,襟带迎风而动,步伐轻盈灵快,真似传说中的神仙人物。太史冲觉得,十七师姐和上官伶梦的容貌都难以与她媲美。

    可这女子说起话来,就显得不近人情了。

    “本小姐的闺房也是你可以偷窥的?打着买布的旗号满足自己的贼眉鼠眼,你跟钱贵那些贼子有何区别!”

    什么跟什么嘛,自己不过是无意间看了几眼,哪里知道这是她的闺房,转眼间都要入冬了,这女子还有这么旺的火气!

    老大娘也放下了手头的活计,紧紧地盯着太史冲,一时间,太史冲觉得自己有口难辩。

    “诶呦,我说你们两个贱民怎么还能苟延残喘,原来是这么个鼠辈暗中救济你们。”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凭借着直觉,太史冲感应到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把直扑他脑后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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