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府衙大牢里待了一夜,身上原本干净的锦袍也染上了脏污。



    宁成文低垂着头,墨色的长发垂下来,遮住了那张俊美白皙的脸。



    因为之前得了牢头的关照,同一大牢里的其他人都没怎么欺负他,让他还算舒服的过了一个晚上。



    但瞧着他那身肃整的衣裳,和那张俊秀的脸,还是有人忍不住想从他身上捞点好处。



    “那个新来的,你都跟那儿蹲一个晚上了,累不累啊。”



    “就是,瞧着你也是个读书人吧,身上有没有点值钱的东西让哥几个见见世面?”



    这牢里关押的都是些市井小流氓。



    虽说表面对牢头都还算恭敬,但牢头说的不让欺负宁成文这话却没人听。



    这小白脸一瞧就是个胆小怕事的,欺负欺负又怎么了,他估计连告状都不敢。



    这帮人想要拿他取乐。



    人群当中一个瘦小枯干的男子被人推出来:“癞子,你去搜搜他身上有啥好玩意儿!”



    癞子哎哎应了两声,小跑着过来就要去翻宁成文的内兜。



    闻到那人身上明显许久未曾沐浴过的恶臭的味道,宁成文终于有了些反应。



    他动了动,眼皮向上抬了抬,眉头微蹙,紧盯着癞子看了一眼。



    癞子被看的一愣,随即推了他一把,说道:“看什么看,赶紧把好东西都掏出来给你爷爷们瞧瞧!”



    说着,他就要上前去拉扯他的衣裳。



    宁成文试图朝后挪步,却因为蹲的时间太长,双腿早已经麻木。



    他被癞子推了一个趔趄,直接坐在了大牢脏兮兮的地上。



    一旁看热闹的众人顿时就笑成了一团。



    癞子注意到从他衣袖里滑落出来的一块手掌大小的玉牌,一个箭步上前捏到了手里,啧啧道:“就知道你小子肯定有好东西藏着呢!老大,给你瞧瞧!”



    他激动地转身朝后跑。



    却没注意到,宁成文咬着牙克制着腿上的酸麻站起身,一把揪住了他脏的发硬的衣领:“还给我。”



    他的声音低低的,众人却都能听清。



    “我捡到就是我的!”癞子虽然自己就干枯瘦弱,但他自觉身后有靠山,肯定不会在这个羸弱的酸秀才手里吃亏。



    他一甩头,将宁成文的手甩开,正欲再跑。



    一阵钝痛突然从身下传来:“啊!妈的,你敢踹老子!”



    癞子躺在地上捂着疼痛难忍的下半身嗷嗷叫。



    宁成文放下踢完人的腿,面无表情的弯腰捡起地上那块染了脏污的玉牌,在一众人惊惧的视线中再次蹲回了角落里,用衣袖使劲蹭着玉牌上沾着的脏污。



    那是他刻了好几天的,要送给馨儿的生辰礼物。



    不能弄脏了的。



    癞子的惨叫很快吸引了牢头的主意。



    他不耐烦的跑过来,照着牢门踹了一脚,骂道:“不能消停点吗?这又是怎么了?!”



    被众人视为老大的那个黑脸汉子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不是没见过会耍狠的。



    但他实在是没见过一个男人打架往人下三路踢得,还是个读书人呢,一点也不害臊呢!



    他架着膀子站起来,比牢头高了一头、



    他气势汹汹的指着角落里的宁成文道:“他,是他踢了癞子,您说了不叫我们欺负他,可他欺负我们怎么办啊!”



    牢头一怔,朝角落里的方向瞧了瞧。



    这位可不是普通人。



    牢里蹲了好几年的人不认识,他却是认识的,这位可是名震淮南的宁三元。



    可就在昨天,一个年轻妇人来府衙击鼓,说是这位宁三元杀了人。



    杀的还是他之前和离的夫人后找的男人。



    虽说知府大人都不信宁三元会杀人,但既然有人击鼓鸣冤,他自然也不能不管,便将人直接带回了牢里。



    审还都没审呢,知府也怕他在牢里受欺负,还专门让人多加照顾他。



    但现在看看在地上哎呦哎呦叫唤的癞子,再看看角落里头也不抬的宁成文,牢头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该被照顾的多一点了。



    他轻轻嗓对宁成文道:“宁三元,既已经进来了,就安分一些,听说您家里人这会儿也来了府衙,说不准您马上就要出去了,小的也是听差办事的。”



    说完,他还恭敬地朝宁成文躬了躬身。



    听到家里人这三个字,一直闷声不语的宁成文终于有了反应。



    “馨儿……”他默默低语一句,眼睫颤抖了两下。



    牢里其他人都看傻眼了。



    还是地上嗷嗷叫唤的来自癞子听明白,瞪着宁成文道:“宁三元?”



    他满眼里写着,你一个文曲星怎么还学人家朝下三路踹呢……



    “文曲星”跟自己同一个牢房的消息很快将这帮子乌合之众震得没了什么再闹的心思。



    牢头见状正要离开,就见黑漆漆的通道里,另一个狱卒提着灯笼,带着几个人朝这边走了过来。



    “就在这儿呢,宁三元就关在这儿了。”



    一个穿着月白对襟小袄子的小丫头被他带着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她双手背在身后,一张稚嫩的小脸上表情郑重。



    角落里半晌未动过的宁三元此时终于有了反应。



    他怯怯的朝外望了一眼,嗫嚅了一句:“馨儿……”



    宁馨视线扫过他苍白的脸,面上表情分毫未变,只是朝身后的于四叔使了个眼色。



    于四叔心领意会,朝牢头拱了拱手,说道:“咱们借一步说话。”



    很快,牢头再回来的时候,便带着宁成文换了牢房。



    跟刚才那个多人间相比,这个单人的牢房已经算是干净了不少。



    里面还放了一把桌椅一个草席,让不至于像昨晚一样一直坐不下去。



    “馨儿……”宁成文进了牢房,便瞧见宁馨坐在桌边静静地瞧着他。



    桌上的烛火缓慢的跳动着,映在宁成文的眼中全是委屈和自责。



    他没有回去给馨儿过生辰,他又给馨儿添麻烦了……



    他真是天底下最笨蛋的爹爹了……



    他自知有愧,不敢凑到宁馨身边,只怯怯的坐在草席上,小声道:“对不起馨儿,爹爹……”



    话未说完,宁馨便开了口:“你杀人了吗?”



    宁成文一怔,随即飞速摇头:“没有!我没杀人,是你娘她,不,是程秀娥她害我的。”



    死的人是程秀娥后找的男人郑屠户。



    被人一刀捅在了心口。



    程秀娥去报的官。



    宁馨还是刚才到了官府才知道自己这位“好娘亲”不知何时从安置她的宅子里偷跑了出来。



    她昨天过生日,那边的宅子疏于看守,两个雇来的看门人也不知道被谁打晕。



    程秀娥就这么跑了出来,还没有半天就又死了男人,将宁成文送入了大牢。



    这事儿怎么看也不像是临时起意。



    宁馨觉得脑子里一团乱麻,一时竟不知从哪里梳理这件事情的头绪。



    她皱眉苦思,一旁的宁成文更难受了。



    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老惹事所以惹了馨儿的厌烦。



    他手足无措站在原地。



    宁馨注意到他局促的模样,突然仰起脸朝他笑了笑:“别怕爹爹,只要你没杀人,就算倾尽家财,馨儿也会将你救出来的。”



    他不是不疼自己了,他只是又被人算计了。



    宁馨苦笑了一下,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应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带孩子真难,带一个容易惹麻烦体质的孩子更难。



    她说完,宁成文微怔了片刻。



    紧接着,眼眶腾的一下就红了。



    一股暖流直朝眼里涌,宁成文赶紧撇过头,生怕女儿看见自己又掉眼泪:“你不怪爹爹了么……”



    他声音里带着哽咽。



    宁馨早就看出这是又要哭,赶忙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当然是怪的,但也得先把你捞出来再怪。”



    “……”宁成文抹抹眼睛,宁馨抠了抠指甲,俩人对视一眼,突然噗嗤一声都笑了出来。



    待得时间太久了,于四叔已经拖不住牢头过来叫了宁馨两次。



    宁馨站起身子朝门外走,突然想到什么。



    又回头道:“对了,刚才那人是被你踢了吧,做的很棒,以后再有这种事可以踢得更狠些,只要不把人踢死咱家钱都够赔的。”



    说完她背起小手,晃悠着脑袋上的小揪揪消失在了牢房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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