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裙戏水图……”

    无论骆浅用什么方法麻痹自己,最终他还是在这幅画面前呆住了。

    米初蕾是他的初恋,是他真正喜欢过,疯狂追求过的女孩。当时追求她的时候,骆浅是全班同学眼里的勇士,现在他被张凡称作是缩头乌龟!

    确实,他做了一次缩头乌龟。从父亲病倒的那一刻,他从来没有真正的站起来过。他现在决定给这段感情一个交代,也给自己一个交代。他不可能一直逃避下去。

    骆浅用手机拨通了曾经那个最熟悉的号码。他没有从通讯录里找,而是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将号码按了出来。

    嘟嘟声,让他的心跳开始加速。第三声的时候,米初蕾接听了电话。

    骆浅听到了她的呼吸声,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开口。两人就这样沉默了有几秒钟。

    “初蕾,那天的事我想还是该和你解释一下。”

    说完这一句,他开始在心里快速组织语言。

    “张凡已经和我说过了。你不用再解释。”

    骆浅松了口气:“那就好。”

    “其实你也没有必要解释,毕竟我们那时候也没关系了,不是吗?”

    骆浅沉默。他知道米初蕾心中还有气,她的话听起来是往死胡同里说,但其实是故意将话头拉了出来。

    骆浅已经不打算再做那个“缩头乌龟”,所以他索性将这个话头牵住。

    “初蕾,对不起,这些天是我的错。”

    骆浅看不到,当米初蕾听到他的这句道歉时,眼里瞬间泛出了点点泪花。

    “当时要是你不送我礼物就好了,那样王老师一定不会发现。花了不少钱吧?”

    “没多少。”

    “离高考只有一百多天了,你一定要好好学。考入名牌大学。不要因为这些事影响了学习。”

    “你也不要放下文化课,文化课不行,画得再好也去不了名校。你明白吗?”

    已经好久,米初蕾没有用这种口吻和他说话了,骆浅感觉到很亲切。心里的那片云雾,随着米初蕾的一句话,全部散去了。

    “骆浅,前些天你家里发生的事,为什么不和我说?”

    骆浅没有回答。米初蕾也没有再追问。沉默片刻后,米初蕾又问:“我听说你用很长时间为我画了一幅油画,一会儿你给我拍照片看看。”

    骆浅的眼睛自然而然地又落在眼前的这幅“提裙戏水图”上,“是张凡说的吧。我是打算过生日的那天给你一个惊喜的。”

    “要不是张凡说,你打算永远都不告诉我吗?开学以后你要送给我。不要小气。”

    “本来就是为你画的,我怎么会小气呢。”

    骆浅再次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那种温情。似乎这些天发生过的一切都彻底翻了过去。

    “初蕾。”

    “骆浅。”

    两人同时开口,叫了对方的名字。

    骆浅很自然的沉默,等待初蕾的话语,米初蕾柔声说:“骆浅,我妈妈希望我能考入北清大学。这些天我的压力好大呀。”

    骆浅终是将到了嘴边的几句话咽了回去,他开始安慰米初蕾。这次通话有十几分钟。直到米初蕾悄声说:“我妈好像过来了。”骆浅才慌忙挂断电话。

    “提裙戏水图”的照片,骆浅不必再拍,从画完的那一天开始,这张图就变成了他的手机屏幕背景,他的手机相册里一直存着。

    照片发过去后,骆浅看着手机又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他一直考虑初蕾和自己将来的交集会有多少,今天初蕾似乎再次给出了答案。其实这也是骆浅为什么迟迟没有勇气联系米初蕾的原因。他们之间的距离真实存在,并不是他由于自卑而胡乱揣测的。

    “三个月后,她就不再是古城高中的米初蕾了。”骆浅自言自语了一声。眼眶忽然红了起来。

    同时,正坐在书桌前的米初蕾,也正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那幅画,她将图片放大,细细看过这幅画的每一个细节。看着看着,她眼中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她还是个高中生,也许她还不懂什么是真正的爱情。但是她可以从这幅画的每一笔里感受到骆浅的心。

    米初蕾按了ho键。她重新翻出了刚刚骆浅的电话号码。她想要拨打过去告诉骆浅,她一直喜欢着他。

    可拨号键她还是迟迟没有按下去。她明白如果不是为了重归于好,那些话说出来将毫无意义。而她现在已经非常清楚,三个月后,她和骆浅必定要各奔东西。这三个月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时间,她耽误不起。

    卧室的门被缓缓推开。

    卧室的门被缓缓推开。

    王林看着米初蕾。

    骆堔看着骆浅。

    王林沉着脸说:“是骆浅的电话?”

    骆堔一脸玩味地看着骆浅,“呦,大艺术家这是干嘛呢?”

    骆浅慌忙收拾起来这三幅画。气道:“你怎么不敲门!”

    “敲门?我就是要逮你,看你有没有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果然!让我抓着了吧。”

    “你抓着什么啦!我看画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你这种行为说好听点叫睹物思人,说难听点,就是思春想女人!”

    “骆堔!”骆浅大吼一声,飞扑过来。

    骆堔也不避闪。他把背在身后的手伸到了骆浅的面前:“看,这是什么!”

    骆浅的身体一滞。“车票?”骆浅看到上面写着的行程是小古城通往首都。时间就在明天。

    “这是干什么?给我买的?”

    “艺考之前不想去大城市的画室里深造一下吗?”

    “胡闹什么!马上要开学了,我哪有那个时间。再说,在哪学不都一样。我的老师教得也很好。”

    “这事啊,我问过你们黄老师了。他说你的水平已经在他之上了。他也建议你出去学一学。”

    “出去又能学到些什么,该懂得东西我早懂了。而且你知不知道去首都的名画室里学习,要花多少钱!”

    “既然你不想去,那我还是把票退了吧。”骆堔说完便向门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忽然回头又笑了起来。

    “你小子装什么装!放心吧,报名费你嫂子给你出了。名我都给你报好了。‘燕北画室’你去不去?”

    “燕北画室?”骆浅疑惑地看了一眼骆堔。

    号称首都第一画室的“燕北画室”恐怕没有一个学习画画的学生不知道。它被学生们誉为“北清美院直通车”。据说那里学费昂贵,而且如果没有一定的实力,有钱都很难进去。那里汇集着来自全国的顶尖高手。当然还有一部分学生是有着深厚的家庭背景。

    骆浅感觉老哥在和他扯皮。但看骆堔的表情又不像是在开玩笑。

    骆堔说:“记得你洪哥吧。和我一起玩儿大的那个。他在首都混得不错。我把你的作品给他拍过去一些。他拿去那个画室帮你问了问。画室的老师很认可你。所以我给你报了名。不过只有一个半月。你要在这一个半月之内,尽量多学一些东西。”

    骆浅还是有些不敢置信。直到骆堔将手机里的缴费记录放在他眼前。

    收款方——“燕北画室!”

    骆浅极力控制着自己的眼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臭小子,走出去吧。”

    第二天一早。骆浅背着行李坐上了驶往首都的列车。骆元生和贾华把他送到了车站。骆堔没来,今天他忙着做装修。

    两人没来得及太多的叮嘱,列车已经驶出站台。骆浅看着已经被甩在视线最远处的父母,他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这是他在张凡家里痛哭之后的第二次情绪失控。

    这眼泪有对离别的伤感,有对这段时间沉郁的释放,有对父亲病情的担忧,有对骆堔的感激,有对米初蕾的不舍,也有对自己重拾油彩梦的欢喜……

    他足足哭了十几分钟才渐渐停下。旁边的人只当他是第一次出门的游子。但对骆浅来说,这一哭,意味着他崭新的生活,开始了。

    有一句歌词唱道:每一瞬间有一百万种可能。该向前走,还是继续等?

    人生的有些改变是注定的。比如说他们都会在三个月后永远的失去“高中生”这个身份。比如说,那时候米初蕾注定的鱼跃龙门。

    有些改变是偶然的,比如说骆元生忽然查出了绝症,比如说骆堔眨眼间出了车祸。比如说现在的骆浅成为了“燕北画室”里的一位学生。

    那一百万种可能里,有让人欢喜的结果,也有让人忧愁的结果。在人作出选择的那一刻。也就注定了选择会导致某种结果的客观事实。

    随着车轮不断的触碰到前方的铁轨,骆浅的心彻底打开了。他感觉到身后的一切事情,已经成为了客观事实。喜或悲都只是他的一种情绪罢了。而人生总是要向前的,就像老妈说过的那句话,命运早已安排好了一切,走过去就是了!

    在骆浅的一百万种可能里,或许会有和米初蕾走在一起的那一种。但那一种可能必须是他做了某些抉择之后才会出现的结果。等是等不来的。

    他选择拼一回。既然他能进入到第一名校的直通车里,那他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坐到终点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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