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欠她一条命。”皇上叹了口气,“可朕疼爱你,为了不让你难过多想,这些年朕一直都不愿提及此事,但事到如今,朕也实在是没办法了。”

    “对于这件事情,朕都一直觉得有所亏欠,现如今更是心疼她。”

    “这些年,小七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也都看见了。”

    “她受了那么多的苦,很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一步,你真的忍心将她再次推进无边地狱吗?”

    皇上本以为,听到这话,江蓁蓁会很愧疚悲伤。

    但没有。

    她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甚至还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龙眼。

    这龙眼,怪甜的。

    “父皇究竟想说什么?”

    皇上被她如此没良心的态度给气得不轻:“这些年都是朕没教导好你,以至于养成你这般荒唐的性子,你听闻这些事情,难道还是对小七没有一丝愧疚之心吗?”

    教导?

    皇上不是一直任由原主自生自灭吗?

    何谈教导?

    想必看到原主能活到今天,他自己都很惊讶吧。

    现在还想搁这儿pua她?

    唔,她就没吃过这套!

    江蓁蓁吐出龙眼核:“那父皇觉得,儿臣应该怎么做呢?”

    “什么都不要做,让小七得到她想要的。”

    “她想要的?”江蓁蓁挑眉,“比如,曲将军一家子的命吗?”

    皇上脸色一变:“蓁蓁,你难道还不清楚吗?这都是你们欠小七的!不论是曲将军还是你,你们都不应该怪小七。”

    “更何况,她也不是那么心狠手辣的人,不会真要了曲将军一家子的命的。”

    不会吗?

    江蓁蓁抬眸:“父皇敢保证吗?”

    皇上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小七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

    “清楚啊。”

    “那就是了。”

    “就是因为清楚,所以儿臣很肯定,她会真要曲将军一家子的命。”江蓁蓁说道,“所以父皇,你是觉得,只要小七高兴,不论做什么都行是吗?”

    “就算是让曲家一家无辜的人平白枉死,也都是可以的,对吗?”

    皇上咬牙切齿:“你何苦如此咄咄逼人?”

    “咄咄逼人的,不是你吗父皇?”江蓁蓁托着下巴,“父皇觉得,小七为什么会对曲将军下手呢?是因为,曲将军挡住她的路了吗?”

    皇上沉默了。

    “不是吧?”江蓁蓁笑,“儿臣想,应该正如父皇所说,她认为是我母妃害死了她母妃,所以,她要复仇,要曲将军一家子都不得好死。”

    “然后呢?她的下一步,会对谁下手呢?要不父皇猜猜看?”

    自然是对江蓁蓁。

    皇上抿紧唇,依旧没出声。

    “是儿臣吧?”江蓁蓁直言不讳,“父皇不是说疼爱儿臣吗?那如果,有一天小七要对儿臣下手了,父皇会庇护儿臣吗?”

    “还是,任由小七害死儿臣?”

    皇上咬了咬牙:“朕帮理不帮亲,这都是你欠她的,你将这条命还给她,也是应该的。”

    江蓁蓁笑了:“父皇啊,有些谎话,是不是说得太多,连你自己都信了?”

    皇上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真相是什么,父皇不是最清楚吗?”江蓁蓁起身,剪掉灯芯。

    光影摇曳不定,打在她淡漠的脸上。

    皇上愣住。

    她怎么会知道这些的?

    还是说,她一直都知道,只是一直在隐藏?

    皇上半眯起眼,看着面前的小女孩,他突然发现,自己居然一点都不了解,这个他装模作样宠爱了十几年的小公主,

    太陌生了。

    陌生,而且强大。

    “什么真相?”皇上装傻。

    灯芯被剪掉,烛火亮了,整个屋子也都亮堂了起来。

    江蓁蓁瞥了他一眼:“我母妃是怎么死的,淑妃又是怎么死的,父皇当真不愿说实话吗?”

    皇上死咬住牙:“朕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吗?那不若儿臣提醒父皇一些吧。”江蓁蓁不紧不慢地开口,“当年怀着身孕,被推进荷花池死掉的人,究竟是谁?”

    皇上面色泛白。

    她居然,真的知道。

    “被推进荷花池的,不是我母妃吗?”江蓁蓁侧目看了皇上一眼,“而真正因难产而死的人,父皇还要我说是谁吗?”

    “这么多年,颠倒黑白,我母妃至死都得不到一个好名声。”

    “曲家这十几年被宋家唾骂,抬不起头就算了,如今还要被这莫须有的罪名被复仇。”

    “父皇,你说这可笑不可笑?”

    皇上死盯着面前把玩着团扇的小姑娘,连呼吸都有几分急促了起来。

    “你究竟……知道多少?”

    “所有。”江蓁蓁淡淡地说道,“你想让我知道的,不想让我知道的,我都知道。”

    “从什么时候开始?”

    “大约,去年吧。”

    皇上背脊发凉:“你一直都清楚,却一直不动声色,就是为了等今天吗?”

    不是呀。

    江蓁蓁压根就没想过要复仇。

    因为原主不想。

    原主怎么说也是个公主,成王败寇这个道理,她很懂。

    输了就是输了,没有什么可复仇。

    其实原主很清楚,皇上宠她是为了什么。

    只是她不是很介意。

    原主之所以做了很多背负骂名的事情,要多骄横有多骄横,要多惹人厌有多惹人厌。

    是因为她知道,只有这样,才能叫皇上满意。

    这样,她才能活下去。

    原主只想活着。

    至于云斯,原主也不是因为恨他,才会折腾他。

    而是她不将云斯接进公主府的话,云斯会死。

    在公主府,他日子虽然难,却,总归不会死不是?

    原主母妃死得太早,她对她没啥印象。

    记忆中,唯一对她好的人,只有云斯。

    因为云斯替她收了尸。

    仅仅只是一个收尸,就叫原主感激得,死后都不敢忘怀。

    而这样一个坚韧纯粹的小姑娘,却被怀疑别有用心,只能说,皇上确实一点不曾了解过她。

    “那父皇觉得,我若是有心想要小七的命,小七还能活到今天吗?”

    江蓁蓁摇了摇小团扇:“我知道,在你眼中,我不过就是给小七的一块垫脚石,但我其实并不介意。”

    “只是啊,垫脚没关系,可她不仅想踩着上去,还想要我的命,这是不是就有些过分了?”

    她看向皇上:“而父皇你,平白把我踩在地上,磨圆润了给小七当垫脚石就算了,还嫌我这块垫脚石咯到了小七的脚。”

    “你这样做,就不怕遭天打雷劈吗,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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