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蓁蓁从床上坐起来，俯身轻轻托起轩辕礼的脸蛋：“小十，你这样在乎我，我很高兴。”
她的养儿手册，还是很有效的！
果然用心养娃娃，娃娃也会用心地去爱你。
江蓁蓁对此十分感慨。
“不过小十，我不想看你这样难过。”
轩辕礼喉头哽咽，看着她，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也是，我养你这样大，你舍不下我也是应该的。”江蓁蓁脸皮极厚，“谁让我生得这样讨人喜欢呢？”
轩辕礼：“……”
“但你也无须这样伤心，人死后还有灵魂嘛，到时候我还是会一直陪着你的，虽然你瞧不见我。”
这话……当然是哄人的。
她死后，灵魂会被立即抽离，根本不可能还待在这里。
轩辕礼从不信鬼神。
但这一刻，他愿意信了：“当真？”
“自然。”江蓁蓁拍了拍他的脑袋，笑，“你可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喜欢的人了，我自然会一直陪着你的。”
她说，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喜欢的人，是他。
轩辕礼愣了一下，随即绽开笑容，连眉眼都亮了些许，好看极了。
江蓁蓁：“……”
这小娃娃还挺好哄。
之后几天，两人紧赶慢赶，终于是回京城了。
京城很热闹。
尤其是这晚，格外的热闹。
原因嘛也很简单——今天正好是轩辕肃打了胜仗，凯旋的日子。
路上百姓极多，都远远的瞧着这一盛况，欢呼雀跃。
江蓁蓁趴在轩辕礼背上，也抬头朝那凯旋队伍看去。
一眼，就看到坐在马上，意气风发的轩辕肃了。
满街灯笼，红彤彤的，在众人拥簇中，衬得他相当贵气。
【擦，真霸气！】
【那马也忒高了，老子如果坐上去，也肯定是极其帅气的！】
【老子就说，老子如果能当上将军的话，肯定很紧俏嘛！】
轩辕肃身形微僵，下意识地朝人群中看去，四处寻觅，终于在一个角落里，瞧见了江蓁蓁。
此刻的她，穿着布衣，趴在轩辕礼身上，人看上去似乎很虚弱，但在红灯笼的映衬下，却喜气洋洋的。
她的眼睛，一如既往亮晶晶的。
她还活着！
知晓这一点，轩辕肃心里咯噔一下，险些抑制不住心底的高兴。
其实在割下袁将军脑袋的那一刻，他激动的情绪慢慢平息在那一刻，他便想起了江蓁蓁。
他开始为自己放弃江蓁蓁，而有些后悔，有些愧疚。
但这种感觉，只是一闪而过，好不容易打了胜仗，过于高兴，暂时还没缓过来，也就没心思去想那些儿女情长的事情。
他以为，自己已经不那么在乎江蓁蓁了。
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当再次看到活着的江蓁蓁，他居然会有这样高兴。
高兴得，恍若拥有了整个天下！
【那铠甲也漂亮，银光闪闪的，啧啧啧，很配老子！】
轩辕肃笑，跳下马，走向江蓁蓁。
这一刻，万家灯火，他只看得见她。
正是因为如此，他是第一个看到江蓁蓁吐血的人。
血很多。
顺着轩辕礼的脖颈往下流，浸湿了他灰白色的长袍，显得格外刺目。
轩辕礼睫羽微颤：“蓁蓁……”
“小十啊，我怕是撑不住了。”
轩辕礼身形微僵，喉头哽咽，张了张嘴，许久才发出一句能叫人听得见的声音：“不要——”
他不要她死！
江蓁蓁意识涣散，她脑袋耷拉在他肩头，也就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发抖的身体。
他在害怕。
比她都害怕。
江蓁蓁有几分无奈。
要说她对轩辕礼，也并非很好，更加谈不上什么关切备至，但这孩子，是真的很知恩图报。
轩辕礼哽咽不已：“若是我能早一点救下你……若是能早一点，你也就不会……”
如果能早一点，该有多好……
江蓁蓁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心口：“小十，那日你能来救我，我很高兴。”
“否则，我真就要暴尸荒野了。”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真的，没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了。”
“所以小十啊，别怪自己，永远不要……”
轩辕礼泣不成声。
远处，轩辕肃疯了似的朝江蓁蓁奔去。
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不可能的！
那可是江蓁蓁啊！
她怎么可能会死？！
绝不可能！
【真好啊。】
【碰上这样一个凯旋的好日子。】
终于，江蓁蓁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轩辕肃僵直站在人群中，愣愣地看着那个垂死的脑袋。
她死前，甚至都没看他一眼。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在乎他。
轩辕肃突然耳鸣，他听不见所有人的声音。
也没有，江蓁蓁的声音。
从来没有一刻，让他觉得这个世界这样安静过。
那日，满城百姓，为了胜仗而欢呼。
没有人注意到，暗处一小姑娘，安安静静地咽了气。
“这不是真的！”
“这不是真的！”
轩辕肃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理智地思考，其实江蓁蓁死了也没关系，反正后宫的女人，多得很，准确来说，整个齐国的女人，都是他的。
他何须如此在意一个江蓁蓁？
轩辕肃觉得自己冷静极了，可当他回宫，看到江蓁蓁尸体时，还是险些昏死过去。
许多奇奇怪怪的感情，从心底突然窜了出来，叫他无法适应。
他好像，比他想象中，还要在乎江蓁蓁。
“她为什么会死？”轩辕肃抓着轩辕礼的衣领，厉声道，“你不是救她了吗？为什么她还是会死？”
轩辕礼十分平静：“父皇很在意吗？”
“我以为，父皇看到她死，会很高兴。”
轩辕肃被激怒，反手就是一巴掌：“你这个混账！”
最让他愤怒的是，他居然真的曾经想要江蓁蓁去死。
李公公立马劝架，轩辕肃也没心思跟他计较，转而看向棺材里的江蓁蓁。
此时，她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裳，紧闭双眼，安静得不得了。
她极少这样安静。
远记得那时，他问过她：“蓁蓁，你此生有什么愿望吗？”
【愿望？】
【活着。】
她想活着。
他当时还觉得，她的愿望很是荒唐且无趣。
他那样地宠爱她，定会保她一世荣华富贵，她怎么可能会死？
这实在是无稽之谈。
可没有想到，她竟真的死了。
死在他凯旋的那日。
死在满城欢呼之际。
而她，想活着啊。
只想活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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