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是知道吴念今日要带外人过来,他穿了衬衫,束了腰带,显得颇为正式,只是色彩不慎搭配,看不见的生活他应该还在适应,“会好的”,许时这样安慰自己。
吴念介绍许时的时候说是“徐姐”,约莫是没有提前想好这个环节,显得有些仓促,许时会心一笑,点头默许,他帮自己想得这样周全,对一个潇洒飞扬的“艺术家”来说已然十分难得,心中感激。看得出来,兄弟二人已经对她“不会说话”这件事有了提前交涉,眼前的男人温和的开口打招呼,并未期待她的回应。
许时从口袋里摸出昨晚准备好的情况说明,借着酒精也无法入睡的时候写的,递给吴念,请他帮忙念出来。“哥,这是徐姐写的,我现在念给你听。”晓光没想到她会有所准备,更是觉得如此甚好,心中对这个来照顾自己的人多了几分认可。其实,听说来照顾自己的人“不会说话”,他心里是十分愿意的小纸条里写了简单的说明,介绍自己的情况,语言并不严谨、规矩,这是她故意的,怕漏出马脚被他怀疑。
吴念离开,晓光只说了主卧对面的是她的房间,让她随意,转身回了卧室。站在这个记忆深处的地方,温暖又陌生,指尖轻触餐桌,微凉,有些浮尘,应是多日未用。眼中不由蓄起泪水,她曾经在这个餐桌前告诉他最残忍的事实,他却以温暖相拥回应,表示永远不会放手,这是她后来无数次勇敢的开始。岁月缱绻,纵有波折,他也一直在努力践行自己最初的诺言,反观自己,许多次造成伤害后扔不忍放手,蹉跎数年,让自己深爱的人不断受到伤害这里清冷的灰色,和他毫无神采的双眸都让她心痛不已,握紧拳头,陷在自己的情绪里难以自拔
突然,主卧的门打开,男人用手扶着门框,试探性的叫她:“徐姐,有点事情请您帮忙。”许时用指腹拭去眼角的泪水,轻轻握拳,敲了敲身边的桌子以示回应。听到手扣桌面的敲击声,晓光嘴角不由向上,眼神也温和了一些,“您的卧室里有一个浅灰色的花瓶,劳烦您送到我的房里来”听他说到那些花束,许时的心又被扯得生疼,轻轻吸了口气,走进房间,将花瓶捧起,极力克制情绪,明知他看不到却依然不敢直视他的目光。听着脚步声,晓光侧身让出能让人通过的位置,“您把两个花瓶摆在一起就好,谢谢。”这是他在等待她的日子里叠的,颜色与上次来又有了一些变化,还有些浮尘。
许时放下花瓶,退出卧室,在门口拿出手机,轻触屏幕打出一行字,转换成语音发声:“先生,我每天上午十点左右给你打扫房间,可以么?”没有情感的发声,晓光心中有些感慨,他们两个都“不方便”的人也可以这样交流。
“好的,谢谢。”言简意赅,转身关上房门,虽然与机器的发声不同,听起来谦逊有礼,实际上毫无情感。独自一人在门外的她思绪万千,他是个长情的人,但也是被她伤害了的人,看他这般在意花瓶,想来还是做不到心如止水可自己对他来说,绝非良配,她一直对老天心怀感激,给了她一次又一次机会,必得珍惜。
许时正俯身擦地,自从到了这里她便换上提前准备好的宽大卫衣,系着围裙,戴着打扫用的手套和口罩,头发随意的挽了一个髻,任谁都会觉得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保洁阿姨。只有露在外面的白皙皮肤和漆黑明亮的瞳仁,也大体能够判断她长得不错,幸好这里极少有人来。两人一起生活的这许多天,波澜不惊,许时每日准时打扫、清洁,洗衣、做饭,将他照顾的很周到,没有任何言语和身体接触。即使是做饭,菜色也与自己平日的习惯不尽相同,没有特别的做些他喜爱的食物。晓光则表现的很是温和,几次邀请她坐下一起吃,她都没有答应。他吃饭时,自己一般都在厨房收拾,等他回卧室便将桌上的碗碟收拾起来,饿了就随意的吃些,不饿也就算了。每日的生活都无法从他身上看出悲喜好恶,许时知道,他把自己封闭起来了,有时很想靠近他、温暖他,无奈他对自己过于熟悉,保持距离才是最安全的。
多日来这是门铃第一次响起,吓了她一跳。吴念说过长辈不会过来,他现在出门也不方便,知道许时在这里更应该不会打扰才对。甩了甩手上的水,从卫生间走出来准备开门,余光看到卧室里的男人摸索着走到沙发前坐下,打开门,两个人都怔了一下。很快,门外的人率先开口,娇滴滴的声音:“晓光哥哥呢?你是谁?”话音未落,人已经径直向屋里走去,许时闪开身体给对方让路,而后将门轻轻关上,低着头准备去厨房。
女孩儿毫无犹疑的落坐在男人身边,感受到身边的动静,男人本能的向远处移了一人的位置,将两人之间拉开了一点距离。女孩并未纠结于此,焦点依然还在许时身上,“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许时被她的问题定在原地,低着头,没有回应,她笃定男人马上会开口解围。刚才开门的瞬间她怔了两秒就已经猜到眼前的女孩儿是谁,理应对自己心存敌意,或者说是对“晓光哥哥”身边的一切异性草木皆兵。
“媛媛,这是吴念请来照顾我的徐姐,你客气一些。”平和冷静的口吻,却不容质疑。
“晓光哥哥,不是说好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来照顾你的。”语气中似是有些生气,大半是在撒娇罢了,又将身体向男人那边靠近了一些。这样娇滴滴的女生,□□裸的表达自己的喜欢,单纯可爱,可许时知道,她这样的做法并不能让眼前的男人心生喜欢,内心有些惋惜。的确,对于这样欣赏晓光的人,她刚听说时的确有些醋意,可如果是真心待他的,她便会帮忙、也算是在帮自己。
“徐姐,您去买菜吧,晚上我想吃鱼。”这是男人第一次提要求,平时他只是隔几天将钱和写着简单的“生活费”字样的纸条留在餐桌上,没有提过任何要求。许时知道他这是做给女孩儿看的,也是在帮自己摆脱这个环境,他就是这样周全的人。许时换鞋,默默地转身出门,她也开始感谢自己“不会说话”这个标签。不能再停留,面对这样的女孩儿,即便不摘口罩,衣着宽大也容易露出破绽。
见到女孩儿,她的计划也随之有了雏形,更加完整了。出了门便打电话给吴念,这件事想要完成依然需要他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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