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柏是第二天上午的飞机,回北江,许时是下午的,去冼成。一大早安柏就出发去机场了,离开前,她装着痛哭流涕的样子在院里对许时搂搂抱抱了一会,像演戏一般,骗过了所有人。许时也早已习惯她这个样子,十分配合,宠溺的笑着,叮嘱她注意安全。没有人能窥探她心中真实的情感,包括她心中的那个人。
午饭过后,许时正在屋里收拾行李,她的东西本就不多,安柏怕她提得太重几乎带走了所有。要不是这里一天只有一班机回去,她一定会选个更晚一些的,看似没心没肺的人却对自己极为周到。四周环顾,准备离开,恰巧敲门声响起,她应声开门,吴念站在门口,双手递上一幅素描,“姐姐,送给你的临别礼物。”他这几天从没发现许时拿起手机,显然也没有交换联系方式的打算,不知今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想要好好告别。
思来想去,昨晚熬夜画了两幅画,选了这一副相赠,画中人就是那天在院中沏茶的她,十分生动。许时看了很喜欢,钦佩年轻男生的才华,对此颇为感谢。寒暄告别,他帮她提着行李,送她上车离开。
目送车辆向远方驶去,他心中有些不舍,不由伤怀。回到房中,看着画架上的另一幅图画,那个晚上,迷迷糊糊的看见她在阳台上的背影,风吹过她暗紫色的长发和搭在肩上的披肩,轻轻拂动,指尖忽明忽暗的光点,只是几眼便刻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第二天醒来他以为是在梦中,烟缸中的尘屑告诉他昨夜的真实。陌生的人,陌生的城,毫无怨言照顾整夜;听到老人的爱情故事,她眼中情愫涌动;院中静坐沏茶,看着过往的游人,时而颔首微笑,宛如喧嚣中的一朵静静绽放的花朵,闪耀着不夺目却让人无法忽略的光芒;眼中的惆怅、落寞,让她看起来有些凄美。她说得不对,她真的是自己见过的最特别的女人。心中的感情他无法言明,只盼有缘分能够再次遇见,到时候他也许会选择追逐。
将画面拍照,躺在床上,用手机上传到个人主页上,敲了几个字“有点喜欢”,随后将手机放在一旁,闭上眼睛睡了过去。昨晚整夜没睡,待他醒来,夜幕早已降临。拿起手机离开房间,站在走廊上向下看去,院里昏黄的灯光,如常坐了一些聊天的客人,茶台上摆了各种饮料和瓶装水。在这里,人人都是过客,谁的离去都与他人无关,只是他此时的失落是因为她的离开。
解锁手机,竟然有十几个未接来电,都是哥哥,马上回复。
对方立刻接起。“哥,我刚才睡着了,不好意思啊,找我有事儿?”这样的情况从没有发生,他想定是急事儿,语速很快。
“你在哪里?”那边的声音冷漠异常,并没有急切的意味,似是不悦。他想是不是因为自己久未回复,但是按照常理哥哥不会如此。
“我在中远,采风,是家里有事么?”自从哥哥上班后,兄弟二人的交流机会越来越少,联系也很少,吴念对这样陌生的哥哥有些不知所措。
“等我,我查一下机票,尽快过去。”电话挂断,很快信息到了,吴念头脑发懵,赶紧下楼去问老板是否还有房间,被告知姐姐们的那间这两天没人,他帮哥哥订下。
哥哥没有带行李,看得出来的匆忙。到达民宿已经是半夜十二点多,两人尽量轻声的回到卧室,哥哥一眼看出那幅画中的位置,指了指阳台,直奔主题:“你那副画是什么情况?”这样的直接让他措手不及,未及思考,陈述实情,“那晚我高反,隔壁的姐姐来照看我,我迷迷糊糊的看到她的背影,便画了下来。”话音未落,他已经知道哥哥反常的原因,与他的思虑无异,哥哥是为许时姐来的。既然已经新照不宣,他索性一股脑儿全说了:“姐姐白天离开了。我知道她是你曾经喜欢的人,你给我看过照片的那个,但是,哥哥你现在已经结婚了。”他稍稍缓和了语气:“哥,我可以喜欢她么?”
看到图画的一瞬间他就认出了她,颈后的粉紫色玫瑰,那天她倒在他怀里的时候就见到了,那代表什么他再清楚不过。画中虽不清晰、完整亦看不出色彩,但他认得,即使没有那个纹身,他也能认出她,那个烙在他心尖上的女人。“不可以!”吴晓光猛地扭过头,死死的盯着坐在沙发上的男孩儿。
“哥,你结婚了,你考虑过嫂子么?还有,元宝怎么办?”吴念站起来大声质问,这两天她的孤独他看得出,现在想来,也许就是因为哥哥的拉扯。
“我离婚了!我的事情你少管。”他也急躁起来,站在原地,双手握拳,极力克制。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缓缓坐在床边。“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顾菲和孩子的事情,我爱的人自始自终只有许时,阴差阳错我们没能在一起。现在我要追回她!”晓光回复理智,用平日的口吻陈述着,听他这样说,吴念也坐下,冷静下来,哥哥是怎样的人他是知道的。
“哥,时候不早了,先去休息吧,你的房间就在隔壁。之前,许时姐她们住在那里”阴差阳错,他们又一次擦身,晓光也没再多说,又深深叹了口气,起身离开。
推开房门的一瞬间,一股淡淡的酒气在屋中氤氲,晓光的心狠狠的抽了一下,这应是她留下的味道。躺在床上,在这样的气息中,缓缓的闭上眼睛,希望梦中有她。
许时到宏市的时候已是夜半时分,下了飞机在冼成简单收拾了几件衣物和随身物品,就坐上城际出租,一时也没有耽误。这次她休息的太久,以至于害怕这样的放松让自己沉溺,只有回到他身边,她才能立刻紧张起来,回到本该属于她的生活里。
走进园子里,漆黑沉静,只有摄像头亮着光点,她来这里的时间不短了,还没有这么晚出来过。寂静的夜晚,空气中弥漫着植物和泥土的气息,如此景致与北方的凛冽大为不同。在星空映衬下,静谧的一切,实在美丽。她不由得想在台阶上坐一会儿,裹了裹身上的外套,她怕冷,可是也对此刻的景色有些眷恋。许时感慨,大气的浮动引致星光的明暗,可是鲜少有人将此归功于气流涌动,连它自己也不甚在意,朝朝暮暮、岁岁年年、依旧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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