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菲本是十月份的预产期,不知怎得,竟然早产了,正在上班的晓光接到医院电话匆忙赶去,在门外看见正在焦虑等待的阿姨,等待过程中着实捏了把汗,幸运的是母子平安。

    出院回到家里,孩子因为早产,需要在医院住段时间,顾菲的情绪特别不好,加上身体的虚弱不适,整日郁郁寡欢。

    晚上,晓光下班回到家里,阿姨迎上前来,“小菲一整天都没吃东西,您去看看她吧,刚生完孩子不吃东西身体受不了。厨房的锅里温着粥,我怎么说她也不吃,您劝劝。”

    “好,谢谢您,您早些去休息吧,等孩子回来还有得忙呢!”晓光表示感谢,回卧室换了衣服简单洗漱,便走到顾菲的放门口,轻轻叩门,没有回音,再次,依旧没有动静。他轻轻推门进去,小菲光着脚,坐在飘窗前,呆呆地看着远方。晓光从床上拉了一条毯子,给她披上,“窗台上凉,上床休息吧。”语气温柔,这个年轻女孩儿不久前拼尽全力产子,此情此景叫人看着心疼。

    “也不知道宝宝怎么样了,有没有想我”说着泪眼婆娑的望向晓光,他甚是动容的点点头,“别担心,他很快会回来的,到时候你还要照顾他呢。所以更要照顾好自己,我去给你盛碗粥过来,多少也要喝一点。”顾菲闪着泪光的眼睛盯着他,似乎是期待的人回到身边,她的情绪也好了一些,轻轻的点点头。晓光扶着她回到床上,帮她盖好被子,转身出门。

    心中本就打算,待孩子平安出生,他会娶她,给孩子一个温暖的家,也是时候了。端着碗回到卧室,看见她人坐在床上怔怔的出神,在床边坐下,粥是温的,盛起一口喂到她嘴边,她面无表情的张嘴、吞咽。

    喝过粥,小菲躺下,目光依然涣散,无法聚焦。“等你恢复,有精神了,我们结婚吧!”晓光的这句话成功的吸引了眼前人的全部注意,一行泪自眼角落下,神情动容。“既然有了孩子,我作为父亲有责任给他一个温暖的家,给他的母亲一个有力的依靠。”简单的两句话,晓光发自内心,是的,他应该承担起一个男人的责任,不能逃避。

    小菲双手撑着直起身子,“我知道,我还没走进你心里,不着急,我会努力做得更好,你一定会看见我的好的!”小菲哽咽的说着,慢慢靠近男人的怀中,环抱,闭上眼睛,任由泪水落在他的胸口,打湿衣衫。这样的婉拒更是让晓光内心歉疚,她对于自己的过往是了解的,对于如今他们有了孩子却依旧疏远也不是没有感觉,这样一想,自己也在伤害另一个真诚对待自己的女孩儿,罪大恶极。前尘已经无法挽回,现下还能尽力弥补。

    晓光看看窗外,又看看怀中满脸泪痕、整张脸都是淡粉色的女孩儿,她才是自己今后要共度一生的人,自己要努力用心待她,手臂抬起将她轻轻搂住。“不要多想,我这样说便是已经考虑好了,如果你觉得时候还没到,那么,你准备好的,再告诉我!”晓光语气坚定,他确实已经下定决心,说着拍了拍她的肩头,顺势扶她躺下:“早点休息吧,听话。”如此温柔的语气,让人沉醉,小菲心中幸福,他终于看到自己了。

    看着女孩儿闭上眼睛,晓光拿着碗起身,弓着身子将床边的粉色拖鞋扭转180度,摆放整齐,轻手轻脚的离开房间,关上门。

    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从此刻,他的生活里有了她,也只有她了。刚才那个熟悉的动作,他曾为她做过太多次,记得那时是他第一次到她家,看她从沙发上站起来,因为拖鞋没有放好,起身就踉跄几下,自己便有了这样的习惯,每次她离开地面,他都会帮她把拖鞋摆到下床直接可以穿起来的位置。有人说,女人是年轻男人成长的学校,在一所学校,学有所成,毕业却去了其他地方,将更好的自己奉献给了他人,现在想来这样的说法很是有道理。

    孩子回来后家中的点点滴滴,温暖人心,满月之日,晓光郑重单膝跪地,求婚,这次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婚礼和孩子的百日宴一起操办,好事成双。顾菲也不知道该邀请谁,父母都已过世,只得告诉了现在唯一的亲人——顾远。至于许时,她心里是想邀请的,但是又有些顾虑,就没有做。晓光的亲朋也不多,婚礼和满月在一起办,简单又温馨。

    昨晚,许时和顾远就到了g市,这里有她不想触碰的记忆,入住后没有离开房间,顾远倒是也没说什么,想着路上奔波还是让她好好休息。

    因为不想穿黑衣出席,第二天一早许时特意换了一件粉紫色连衣裙,搭了浅灰色毛茸茸的短外套,庄重又温暖,她对着镜子看了看,参加婚礼是合适的,唯一有些不搭配的便是这紫色头发,已经长了,直接束起,画了浓妆,面若桃李。来之前已经说好,所有的说辞顾远设计,她扮演好女朋友的角色,其他概不负责。

    酒店大厅都散发着甜蜜的味道,顾远自然的站在她的左侧,将她的左手搭在自己的手肘间,以求保护。许时知道他在照顾自己,但是这样的温暖,她视若无睹,也不稀罕。宴会厅门口,播放着新人的照片,男人阳光帅气、女孩清爽明媚,还有一个白白嫩嫩的胖娃娃,一家人充满爱意。眼前的场景,许时万万没有想到,如鲠在喉,心如刀绞她都切身感受,脚下停了步伐,她不能也无法走进,借口去洗手间慌张逃开。顾远也立在原地,照片里的男人,不正是当初他找人撞伤的人?用来警告和威胁她的人?怎么成了自己的妹夫?看着她刚才的神情,自己定然没有认错,一时也不知该不该走进去。

    许时没有去洗手间,直接走到了外面,站在角落,因为左手不方便,她出门没有带包,此时心情烦闷。感觉身旁有人,扭头一看,是顾远,“给我支烟。”接过顾远递过来的烟,唇齿有了倚靠,可是颤抖的操作打火机的手,表示她并不平静。猛地深吸了几口,果断开口:“那件事,他们不知道。现在,你是我的男朋友,把戏演完,其他的回去再说。”许时笃定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是的,没有回头路了,只能走下去。她说得什么,顾远明白,也认可。

    “好。回去再说。”许时灭了烟,顾远依旧让她用左手挽着自己,这次心有准备,身边的一切,她都装作视而不见,不论内心波涛,表面平静淡然。这是她多年的修炼,已经如火纯青,这点自信她有。顾远看着她的样子,的确,巧笑倩兮,没有丝毫破绽,真是个对自己心狠的女人,让人忍不住疼惜,又将她的左手拉紧了一些,护在身边。许时没有反抗,从身到心的把自己放在戏里,她提醒自己,不要再有情绪。只是人非草木,这样的隐忍控制也昭示着内心的无奈和痛苦。

    四人相对之时,只剩下一对新人错愕不已,即使尽力克制,吴晓光的眉眼还是不自觉的拧在一起,目光中流出的尽是深情和不舍。还是小菲先一步恢复过来,主动开口:“时姐,你怎么会和我哥,一起来?”是的,她哥的过往她再清楚不过,如今是做什么的,就算他没说过,她也能猜个大概,总归不是正经事。而且,对于她哥,时姐应该也是了解的,怎么如今会?当然,这些话,她没问,因为吴晓光在。

    “你这是什么话?!你邀请我来,我带着女朋友一起来,如果不欢迎,我们就走了。”顾远当然知道她话里的意思,有些冒火,本来也不想久留,便拉着许时转身要走。

    许时按住了他的手臂,面对顾菲:“听你哥说你要结婚,还有了宝宝,就想一起来祝贺。”说着,还主动伸出右手,对着吴晓光:“你好,吴律师,好久不见。恭喜!”修长的手指停顿几秒,依然没有人回握,默默放下。顾菲看这样子马上接话回应:“本来想要邀请时姐的现在好了,您们一起来了,座位在离舞台最近的地方,您们过去吧!”说着手指向桌子,“对了,孩子在楼上的房间里休息,要不先上去看看他?”

    “不了,一会儿抱下来自然就见到了,你去忙吧,我们自己过去。”顾远沉着语气,他不想让许时触景生情,她已经忍得很艰难了。虽说是舅舅,对于这个素未谋面的外甥还是想要见到,可是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便没了兴致。说完,拉起许时朝座位走去。

    剩下的一双新人伫立在原地,新娘看向新郎,眼神中透着犹疑,似是在等待男人的回应。晓光的心在看到许时的一刹那激起千层浪,尽力缓解,她是顾菲兄长的女友,脑中思绪混乱,无法冷静思考。终于感受到女人的眼神,低下头,看了身边的她一眼,艰难的扯出一个微笑,轻轻点头,让她心安。不论如何,今日的婚礼,他是男主角,不能出任何问题。既然当初已经一别两宽,如今她也有了新生活,自己也有应尽的责任,如此甚好。

    许时坐下后就一直在出神,忽略了身边的所有,直到司仪的声音想起,浪漫的语言引着一对新人出现,四周响起热烈的掌声,欢呼。许时开始耳鸣,听不到之后的所有语言,胃部一阵抽搐,她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大口喘息。顾远看在眼里,轻声询问是否要离开,许时微笑,眼中蓄着泪水,凄凉而美丽。她的美丽,从不惊艳,却如一朵绽放的花朵,开进人的心里,顾远此刻想许她阳光雨露,但也知道她需要的不是自己。

    又是一震欢呼,新人开始敬酒。男方的亲友长辈那桌热闹起来,很快便会过来,许时又喝了杯酒,试图放松,笑容也自然了很多。果然,人一多就有预想不到的碰撞,托着托盘的礼仪不小心撞到许时的左肩,弄得她一个踉跄,右手本能的抱着左臂,顾远眼疾手快的扶住她,没有摔倒。许时蹙眉,还是疼了,热热闹闹的气氛还好没有被她打破,在常人看来这样的碰撞没有攻击性也十分常见,可是却牵动了吴晓光的心,她的举手投足他都看得真切,迎上去的时候,顾远已经扶好她。“你受伤了?”脱口而出。

    “与你无关。”顾远说着,拿起酒杯,“祝你们幸福,”一饮而尽,“我们还有事,先走了。”许时因为被撞的确实疼痛,不想过多表现,强忍着,在他的环抱下离开人多嘈杂的大厅,终于解脱。她们身后很快又响起哄闹声、祝福声,都与她无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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