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见面很简单,如许时所料,顾远要许俊青帮忙处理一个官司,自己手下的人被警察抓了,这个人他要救,否则以涉案的毒品数量,他必死无疑。这是多年来许时第二次见到此人,已经与五年前的沧桑、迷茫大不一样了,甚至给人一种儒雅的气质,看着更像是经营书画古玩的生意人。如果不是额角的疤痕,很难从他干净的脸上看出什么波涛,只是眼神中散发的犀利,警觉让人不寒而栗。全程没有争吵、威胁,但是他能找到他们父女,知道这些年来他们的很多事儿,无疑是让许俊青没有拒绝的余地。当然,许俊青本以为这是他第一次来找他们,五年前的事情许时并未告知,如今也不想多说,平添烦恼。按照许俊青的判断,案子会在年底一审,留给他们的时间也就是这三四个月吧。他需要时间疏离、研究案件相关的所有资料,但许时心中另有打算。
自从回了家,许俊青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许时则在客厅陪亦然。亦然如今已经上学,开始有自己沉迷的事情,她很喜欢看书,家里有很多绘本、童话,只有遇到不认识的字才会抬起亮闪闪的大眼睛向许时求助。许时喜欢这样安静的陪伴,自己小时候大都是一个人,即使被领养后,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开口求助,内心敏感又倔强,也正因为如此才更渴望温暖,有人主动给予自己的温暖,无需讨要。所以每当看到亦然渴求的眼神,她都迎上去,坚定回应。
端起茶喝了一口,把亦然搂在怀里,亦然也放下书,在她身上蹭了蹭,似是知道她此刻的心情,突然开口:“妈妈,我最喜欢你了。”说完就从沙发上跑开了,许时看她钻进书房,会心一笑,这个可人儿一定能让屋内的人展颜。许时爱亦然,因为亦然总是能直接的表达自己爱她,因为亦然的陪伴让她特别有安全感,这是一个全心全意爱自己、信任自己的人,绝不能辜负,只愿她岁岁年年、平安长乐。
安柏回来了,知道晓光不在,无论如何也要跑来,说什么自己对她们母女多日不见、甚是想念,许时没拒绝,因为她有些话想告诉安安。
安柏哄亦然睡了觉,回到客厅发现许时竟然在煮茶,戏谑的说:“晚上喝茶,咱们准备聊通宵?”这么多天没见面,她也想跟她多聊一会儿,随便说什么,只有她们两人就好,这也是她仅有的一点自私吧。
许时没回答,安柏在许时旁边的地毯上坐下来,接过许时递的茶,喝了一口,柔和的看着她:“说吧,什么事?”许时微笑,果然,她了解自己。从安安手中拿过杯子,放在茶台上,顺势躺在她腿上,正如此前的很多个难以睡着的夜晚,她是她的倚靠,一坐就是整夜,常常第二天醒来发现两个人都躺在地上。许时想起过去,不禁笑起来,安柏也只是看着她,没再催她开口。只要是她,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就好。
“那次我摔下山坡,的确是我自己失足,但是上山却非我本意。”本来对谈话内容无所谓的安柏,一下子收了飘忽的视线,盯着许时展露在自己面前的侧颜,手也随之覆在她的大臂上。这么多年都没提起的事情,如今突然说出来,一定是有事情要发生,而且不是小事,安柏不觉紧张起来。许时的语气却格外平静,丝毫没有涟漪,只是在陈述一段已经发生的事实,好像与己无关。
许时把顾远的事情慢慢的讲给安柏,她没多说自己的身世,觉得至少此时没有这个必要。告诉她那天顾远绑自己到一个没有什么人的山上,说不会伤害自己,这样做只是讨点利息,至于本金什么时候还他说了算。当然,他的确只是把她绑在树上,一整晚而已,第二天许时已经累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身体松开了,但是周围没有人,她踉踉跄跄的往山下走,腿一软晕了过去,再醒来已经在医院了。
许时在医院醒来以后的事情,安柏都知道,心理不痛快的骂了一声。反而是许时握着她的手,轻拍安抚,又开口:“他回来了,来要本金。”平静的跟安柏说了自己的打算:“父亲如今的名声地位,都不允许他去帮这样一个人。所以,等他准备好一切,我会替他完成这件事情,当然以后会怎么样,我也不知道。既然选择帮他,以后的事情也不是我能决定的!”安柏虽然气愤,但是头脑清晰,许时这样决定是没有办法的选择,毕竟他并没有对她们做什么,报警没有理由,况且顾远的手段她们虽然不了解,但是不能低估。
安柏正在出神,许时接着说:“我有要保护的人,我不能让任何亲人受到伤害。”在安柏看来,血缘上许俊青这个亲人格外重要,她能理解她的选择。自己能做的,就是在她身边,支持她所有的决定,陪她面对未知的风雨。轻轻叹息又深吸了口气,“今天你点的茶香?”
“嗯,帮你静心。喜欢么?”许时淡淡的笑着回答,从刚才沉重的话题里走出来。其实,在她心理,许俊青、亦然、眼前的安柏都是自己的亲人,“这些事情我只对你说,你懂的。”抬头凝视。
安柏当然懂,只是点头,没再说话。心中即使有些疑问,她总觉得许时没有跟自己说出事实的全部,但是只要她不说,她就不再多问。安静的闻香,品茶,静坐,看着窗外静谧的夜晚,树影婆娑,只想珍惜美好的分分秒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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