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斯年上楼后，在回卧室之前先去了婴儿房。
“先生？”
方姨的语气之中还带着些意外。
“嗯。”贺斯年看了一眼小床上熟睡时依然露出甜甜笑容的小奶团，“今晚小奶团和我们睡。”
“可是太太……”方姨话到一半对上贺斯年幽深的黑眸而改成，“我是担心小少爷晚上会闹，影响你们休息。”
其实，快满周岁的小奶团如今夜里很乖，很少起夜。可即便方姨对贺斯年、冯鹿野夫妇在做什么、又经历什么从来不过问也能看出来冯鹿野今天状态不好。
“没事。”
贺斯年并未解释，俯身，动作轻柔的抱起小奶团，朝主卧去。
睡梦中的小奶团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小眉毛微微的蹙起，眼看就要醒来，却很快又在父亲结实的臂弯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的香甜。
主卧里，光线昏黄。
贺斯年刻意放缓、放轻了脚步，走到床边。
果然！
床上的小女人微微卷缩着身体不说，眼睛也微微眯着，并未完全睡着。
贺斯年将怀里的小奶团放进被窝时，可以感觉到冯鹿野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
他并未拆穿她，而是绕过大床走到另一边，在她背后躺下，手臂穿过被窝，将母子俩都牢牢抱在怀里。
贺斯年能感觉到，女人的身体稍稍僵硬了一下。
这是在他们过去的相处当中从未有过的情况。
他的小鹿，从来都是爱憎分明，热情如火。
“睡不着吗？”
他在她耳边，语调温柔缱绻道，“那我们聊聊好吗？”
冯鹿野沉默不语。
她也知道自己状态不对，知道现在情况特殊且没必要往自己身上揽，这些道理她全都懂，但有些情绪就那么莫名其妙。
“不想聊也没关系。”贺斯年并没有强迫她，而是继续温柔的说道：“每个人都会有不同层面的情绪，正面的、负面的。”
“我以前也有过，而且还次数不少。每一次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时候，我就会想与其这么痛苦，倒不如一了百了。”
“那时候，幸亏有一群兄弟在身边。”
贺斯年停顿了一下，感觉怀里的人身体稍稍放松了一些才继续说，“小鹿，我知道你现在有些情绪很难表达出来，甚至不愿意跟我分享。没关系，你想藏在心里就藏在心里，但你如果你觉得坚持不下去了，你要想想怀里的小奶团以及身后的我，好吗？”
他温温柔柔的话语，就好像一把锄头，一下子就挖开了冯鹿野心底堵塞的情绪，眼眶中滚烫的眼泪滑落。
“对不起老公，我真的不是故意想要让你担心的。”冯鹿野的肩膀微微的抖动：“我只是……”只是害怕。
明明回来之后在贺斯年的劝导下情绪已经恢复了不少，可一觉醒来，那种窒息的感觉越演越重，她努力想要排泄，却怎么都做不到，就好像它们是无处不在的。
“别怕，我在。”
曾几何时，这几个字是最暖心的存在，但这会儿冯鹿野脑袋却摇的特别快。
“你不懂，阿年，你不会懂的……”
她上一次有这种感觉是那年贺斯年为她身中十八刀倒在血泊中，那时候她觉得生命中有什么东西正在流逝。
那之后她一个劲的追问谭邵美，哪怕从未得到确切的消息，可谭邵美每次说一句‘阿燃正在国外接受治疗呢’就能让她逃避那种感情，浑身充满动力。
后来，贺斯年回到龙城，她才开始觉得当初那股感觉是她自己放大了心底的害怕罢了。她确实是在那场绑架之中失去了一些东西——阿燃和她一起的回忆。
可事实证明，那并不是错觉。贺斯燃的的确确死在了那一场意外当中，回来的根本就不是贺斯燃，而是贺斯年。
那么这一次，她又将失去什么？
现在的自己远远比多年前要强大的多，但是身后的牵绊也越来越多，父母、爱人、孩子以及朋友，无论是其中哪一个她都没办法失去。
而这种情绪，她不知道应该要怎么跟贺斯年说，只能一个人埋藏在心底。
不懂？
贺斯年则是陷入了深思。
片刻后，看着小女人的后脑勺，他福至心灵，“小鹿，你是不是在担心身边的人出事？”
话音落下，贺斯年再次清楚的感觉到冯鹿野的身体一僵，且僵硬程度完全超过之前的那一次。
猜对了！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贺斯年还不太清楚为什么冯鹿野的恐惧程度会那么深，一时间想不到好办法的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耳边重复着保证。
“相信我，嗯？”
“我很想相信你，但是……阿年，能不能不去？”冯鹿野在黑暗中紧紧地抓住贺斯年修长的手指，“不要去好不好？大不了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就好，好不好？”
“……好。”
眼看着冯鹿野的情绪越来越激动，贺斯年根本没有时间去考虑更多的细节，直接应承了下来。
“你真的会寸步不离，守在我和孩子的身边？”
贺斯年只是稍稍慢了一秒没回答，冯鹿野的情绪就又有激动的趋势，他只能用力的抱紧怀里的女人，“是，我会一直守在你和孩子的身边，寸步不离。”
这一晚，冯鹿野的担心害怕在贺斯年反复的保证下消散了不少，到天际微微泛着亮光的时候，才在贺斯年的哄劝下睡着了。
冯鹿野身边离不开人，确切的说，离不开贺斯年。
这一点不仅让原本的计划全部要改，也令整个南苑别墅蒙上了一层愁雾。
“阿灏、阿奕、阿隽，接下来一切都要拜托你们，还有lucas了。”
在和x的对线从而一举将隐患拔除和冯鹿野之间，贺斯年没有半点犹豫的就选择了后者，将计划当中原本属于他执行的那一部分分摊给了其他四人。
“说这话就伤感情了。”宁灏拍了拍贺斯年的肩膀，“你安心陪嫂子，剩下的交给我们去处理。我们保证保质保量的完成任务。”
“就是，兄弟之间哪儿来那么多客套话？要真觉得亏欠，就帮我照顾好夏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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