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琛表面稳重平静,内心慌得一批。



    坏了。



    换手机用的时候,忘记改掉了。



    他看着前方被车灯照亮的路面,试图蒙混过关:“就一个备注,能有什么意思?”



    机车的轰鸣声混杂着呼啸的风声,在这一片嘈杂中他听到了季欢的笑声。



    “容总。”她说:“你答应我有问必答的。”



    天真。



    容琛想,大小姐好歹也是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了,这种鬼话也信?



    幼儿园的小姑娘,都知道男人不可信了。



    但她的笑声像是有形状,小尾巴甩着在他的耳朵里打滚。



    他的耳廓痒痒的,耍赖的话说不出口。



    “嗯。”他说:“哥一口唾沫一个钉,不骗人。”



    说完他却没回答季欢的问题,车头一转换了条路。



    在季欢的迷茫中,容琛一路大喇喇把车骑到了市中心。



    天色已晚,晋城的商场很多都已经关门了,平日里喧嚣热闹的街道只剩下清冷的路灯。



    容琛娴熟地从商场旁边的小路骑进去,拐进古朴的小巷,最后停在一家店门口。



    这条小巷毗邻晋城最大的商场,路边开了各种各样的小店,平日也热热闹闹。



    这会儿天黑了,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几盏路灯,偶尔有车从外面经过。



    容琛长腿支在地上,整个人没个正行,懒洋洋在车头一趴:“喏。”



    他抬起下巴示意:“看见了吗?那只兔子。”



    季欢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透明的玻璃橱窗里,摆放着一只毛茸茸的兔子玩偶。



    大概已经摆放了许多年,长期日晒显得略有些陈旧,垂下来的两个长耳朵隐隐有些变色。



    容琛抵着下巴,哼笑:“像不像你?”



    季欢:?



    她一时分不清这到底是夸赞还是贬损,盯了半天不确定地问:“你是在说我跟它一样可怜吗?”



    孤零零地摆在橱窗里,是被定制摆放的玩偶,被肆意围观,被抛弃……狼狈又破旧?



    容琛盯着那垂耳兔没说话。



    繁华的商场每天都需要进购大量的货物。



    早几年他没有钱,夜里就到商场后门搬货。



    那天他凌晨搬完货,满身疲惫从这里经过的时候,隔着橱窗看到刚被摆上的垂耳兔玩偶。



    明明是只兔子玩偶,头上戴着漂亮的钻石发夹,身上穿着精致华贵的公主裙,抬着下巴的样子端庄高贵。



    一双乌溜溜的塑料眼珠,在路灯的灯光下熠熠生辉,看着满身狼狈的他,高高在上。



    他那时候想,这个世界真是他妈不公平。



    一个兔子玩偶,都比他活得像个人样。



    后来,他在宴会上揍了人,同样满身狼狈地被保安请离,跟精致完美的她擦肩而过。



    后来加上联系方式的时候,容琛脑海里鬼使神差想起在深夜见到的这只垂耳兔玩偶。



    大小姐对他来说,就像是隔着玻璃的高贵垂耳兔,该被精心保护在橱窗里,用玻璃罩子好好保护。



    永远生活在蜜糖罐里,这混账人间到底是什么东西,她看都不要看。



    容琛最后依然什么都没说,靠在摩托车上,散漫问她:“送大小姐一个怎么样?”



    季欢面无表情地扭头看他。



    更觉得这个备注似乎不安好心了。



    她和垂耳兔玩偶相似的漆黑瞳孔,一起看过来的时候,更像了。



    容琛忍不住想笑。



    “真不错。”他笑着提议:“到时候让大小姐抱着拍一张,跟双胞胎似的。”



    季欢:。



    “幼稚。”她抿唇瞪他。



    正经人,谁会偷偷用手机备注骂人啊?



    就算在商场上是你死我活的死对头,她在给容琛备注的时候,依然是规规矩矩的“容琛容总”。



    透着优等生独有的乖巧。



    容琛笑眯眯:“男人至死是少年,大小姐没听说过吗?”



    季欢;……



    *



    季欢向来是个情绪管控力很强的人,那晚短暂的忧伤似乎只是个错觉。



    到了第二天,她就已经飞快整理好情绪,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有了陈锋几人的配合,棉城的项目开展也非常顺利,加上容氏季氏合作项目的展开,两人都飞快忙碌起来。



    除了日常回家吃饭睡觉,和陪两个小团子做做手工作业,家里几乎看不到两人的身影。



    也难怪陈锋几个人不好看棉城的项目,圈子里很多人也觉得容琛昏了头。



    棉城这几年的发展停滞,没人觉得在那边投资有发展前途。



    眼见着容氏大刀阔斧,一副大投资的样子,不少人都等着看容琛的笑话。



    这么多年,上流圈子已经趋近稳固,容琛像匹黑马杀了进来,早就让很多人不满。



    好不容易有看他笑话的机会,风言风语越来越多,甚至还有人私底下偷偷开盘,赌容琛究竟要赔多少钱。



    在这样的环境下,哪怕是很少接触这个圈子的容先生和容太太也有所耳闻,甚至他们听到的版本更加夸张。



    仿佛隔天,容氏就要破产,容琛就要流落街头去要饭了。



    于是这天季欢和容琛下班后,就见到管家满脸紧张地冲着两个人使眼色:“先生,老爷和夫人来了。”



    容琛:?



    他下意识排斥皱眉。



    他和父母之间关系冷淡疏远,十次见面要吵十一次。



    容先生和容太太跟他相看两相厌,平常没事鲜少跟他联系,这好像还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招呼都不打上门。



    他下意识又觉得两人是来找麻烦,脸色逐渐难看。



    结果就见本来有些疲惫的季欢,突然间双眼晶亮,把手上的东西往玄关一丢:“爸妈过来了?”



    她脚步都透着欢快,飞快走进去。



    很快就传来她跟容先生和容太太问好的声音。



    容琛:……



    管家惊愕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



    先生什么时候,跟老爷夫人的关系这么好了?



    这,这这这这,太阳该不会是从西边出来了吧?



    季欢是真的很喜欢容先生夫妇。



    他们看起来木讷寡言、不好相处,实际上却是非常非常好的人,给予了她父母都不曾给过的爱。



    哪怕试图维持容琛的人设,她的嘴角仍旧忍不住上扬,眼睛里的惊喜完全藏不住。



    因为过于期待,还差点被台阶绊倒。



    本来紧张忐忑的容先生和容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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