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南宛这些日子里,木北墨向来和木叶形影不离,但今天木北墨的心情实在糟糕,他不想看到木叶。

    在发现木叶似乎一点都没发现他的反常后,木北墨更是生气。

    他拿了本书,随手翻开一页,看了半天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停在第一段话上。

    木北墨心里愈加烦躁,但是尹康就坐在他身旁,他不想让这个老家臣看出自己的异样。

    尹康是木北墨的母后逝世后留给他的家臣,虽然忠心,但有时也太过聒噪。

    “太子殿下,郡主她发疯了!”被木北墨派去木叶身边的狼卫,跌跌撞撞满身是血地冲进他的房间。

    木北墨把书一扔,厉声问道:“你说什么?”

    狼七喘着粗气回答:“我按着殿下的吩咐,在郡主身边守卫,本来好端端的,郡主突然冲上来夺走我的刀,我来不及反应就被砍了一刀,要不是狼五引开了郡主,我已经死在郡主刀下了。”

    木北墨大步冲出去,走至门口,看尹康还呆呆地坐着,又回头揪住尹康的衣领:“你发什么呆,赶紧跟出来。”

    到了院子里,就见狼卫们团团围住木叶,却丝毫近不了身。尹康见了木叶的样子后大惊失色:“郡主这是中毒了!”

    木北墨知道木叶在顾府几乎就没吃东西,应当不是在顾府中的毒,回头问狼七:“她回来以后吃了什么东西没有?”

    狼七忙答道:“郡主回来的时候,手里提了一个小油纸包,里面装着几块点心,郡主说这是南宛常见的小吃,她从小喜欢吃的。我记得吃了两三块来着。”

    尹康不等木北墨下令,一溜小跑到木叶的房间,端起桌上的糖糕,用银针挑起一点,就见针尖迅速变黑,尹康又拿指甲掐了一小块,放进嘴里抿了抿,立刻吐掉。

    木北墨面沉似水:“看出是什么毒了吗?”

    尹康看上去要急哭了:“这是加了曼陀罗的三花三虫,中毒之后人会失了神志,整个人暴躁易怒,无意识攻击周围所有人,而后将会全身血液逆流,最终筋脉寸断而亡。”

    木北墨倒还镇静:“这毒你能不能解?”

    “我自然可以,只是寻常人中了此毒就够难办的了,更别说郡主这样武艺高强的人,我没法把解药给她喂下去呀!”

    只耽误了这一会儿的功夫,院中又有三名狼卫负伤,撤出战团。

    木北墨知道这些狼卫碍于木叶的身份不可能下死手,而中了毒的木叶显然没有这样的顾忌,但他依然震惊于木叶的战力。

    能安排在他身边的狼卫都是一顶一的好手,如今他身边所有的狼卫,总共二十人围战木叶,竟然占不到丝毫便宜,莫说制服木叶,就是能近身都实属不易。木叶的轻功实在太好,刀法又极凌厉,不是平常狼卫们见的花架子,而是从战场上练出的杀人的手法。

    狼七看出兄弟们打的吃力,向木北墨提议:“殿下,咱们还带了弓箭手,干脆让兄弟们退下,郡主再怎么有能耐,能拿弓箭手怎么办?”

    木北墨勃然大怒:“弓箭手?你是觉得毒发作的太慢了是吧?”

    尹康悄声提醒:“殿下,打斗会让毒发作的更快,您得赶紧下决定啊。”

    见木北墨皱眉不语,尹康又出了个主意:“殿下要舍不得郡主受伤,不妨装作顾云烈的样子,唤几声小九,说不定郡主能清醒些。”

    木北墨瞥了尹康一眼:“你马上去配药。”

    而后又打个呼哨,这是让狼卫们都撤下的意思。

    还在缠斗的狼卫们立时跳出战圈,几乎人人身上都带着或轻或重的伤。

    木叶虽然没受伤,但也累极了,长刀拄地,才勉强撑着不摔倒。

    木北墨缓缓上前一步,木叶猛地看向他,眸子已经变得暗红,像有血要滴出。

    木北墨知道这已经是毒发的后期了,刻不容缓。

    他将手放到腰间佩剑上,木叶猛地一握刀柄,微微屈身,似乎随时准备扑上来将木北墨撕成碎片。

    木北墨却只是解开带子,将佩剑仍在地上。他摊开双手,表示自己手中没有任何武器,慢慢地向木叶走去。

    木叶有些疑惑,所以也没有立即动手。

    “阿叶,我是你王兄。”

    “我不会伤害你的。”

    木北墨的声音轻柔,他又走得慢,害怕会刺激到木叶。

    木叶一直保持着屈身的姿势,却没有下一步动作。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木北墨。

    木北墨用尽了所有的耐心和温柔,不停轻声唤着:“阿叶,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一直到木北墨进入长刀的攻击范围,木叶也没有动作。

    木北墨本想轻轻搭上木叶的肩膀,然后将刀从她手中抽出,而在他抬手的一瞬,木叶手腕一翻,刀刃带着寒光扑向木北墨的脖颈。

    身后的狼卫皆是一惊,连忙上前,但太远了,根本来不及赶到。

    木叶在最后一刻微微偏转刀锋,若是方才木北墨有所躲闪,这一刀必定要了他的性命。但木北墨不躲不闪,这一刀就只砍在了他的左肩上。

    木叶愣了一下,木北墨等的就是这片刻的时间,他向前一跨,右掌劈向木叶后颈。木叶立刻昏了过去,软到在木北墨怀中。

    木北墨这才觉出左肩钻心的疼,再也站不住,抱着木叶跌倒在地。

    尹康抱着药箱子冲过来,拿出止血的金疮药就要给木北墨处理伤口,木北墨低喝一声:“该先给谁治伤看不出来吗!”

    尹康又慌乱地从箱子里取出一小小的葫芦,打开塞子之后,将里面的药数出七粒,喂到木叶嘴中。

    木叶缓缓睁开眼,认出是在自己的床上,却想不起自己为什么在这,全身上下还酸痛不已。

    “郡主的毒刚解,应该再睡一会,好好休息。”

    木叶听出是尹康的声音,只是他的话让自己更糊涂了:“毒?我中毒了?”

    尹康阴阳怪气地回她:“您解了毒,自然是忘得一干二净。要是不信,您就去看看狼卫们身上的伤,今晚托您的福,老朽是片刻不得闲,老胳膊老腿都要累散架了,还被太子殿下逼着过来照顾您。他倒是忘了他自己个儿也伤的不轻,需要老朽照顾呢。”

    木叶脑袋还昏昏沉沉的,没能理解尹康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却抓住了关键:“你说王兄他受伤了?”

    尹康哪里还忍得了,把今晚的事从头到尾添油加醋绘声绘色地给木叶讲了一遍。

    木叶听到自己打伤木北墨后就挣扎着从床上起来,踉跄着要去木北墨的房间,尹康也没拦她,只是在后面喊着:“哎,您别走啊,听我继续说我是怎么废了心思才把药给配出来的,哎别走啊,回来,快回来。”

    木北墨的房间里没有旁人守着,只是点了安神的沉香。木北墨斜斜倚在床头,上半身赤裸着,只扎了条白纱,上面隐隐还渗出丝丝血迹。听到脚步声,木北墨便知是木叶来了:“你怎么来了?刚吃了解药,毒还没解干净,该多休息一会儿。”

    木叶扑倒在他床边,木北墨连忙伸手去掺她,又拉扯到伤口,痛得闷哼一声。

    木叶伸手想解开白纱看看伤势,手却在半空中停下。

    木北墨看出她的局促,安慰她:“没什么严重的,尹康已经包扎好了。”

    结果这句话一出,反倒让木叶下了决心,她伸手轻轻解开纱布,伤口果然裂了,血汩汩涌出,木叶忙用白纱去沾,不出片刻就染红了。

    木叶自己也算包扎伤口的一把好手,不论给自己,还是给别人。但现下看着木北墨的伤口,木叶却下不去手了。

    伤口很深,皮肉外翻着,像什么怪物狰狞的笑脸,看着就渗人,木叶撒止血粉的手不住地颤抖着,怎么也止不住血。

    木北墨却还是微笑着,轻声细语哄着她:“别怕,我不疼的。”

    木叶稳稳心神,总算是止住了血,又寻来新的白纱给他包扎上。木叶的手冷得像冰,触在灼热的伤口上很是舒服,木北墨干脆制止她继续包扎的动作,把她的右手轻压在伤口上。

    “对不起”木叶的声音发颤。

    木北墨很想看看说这话时木叶是什么表情,但他忍住了,他既没回答,也没有转头去看木叶。

    木叶也不介意,自顾自地说下去:“我不该信他的是不是?顾云月已经死了,活着的木叶和南宛没有任何联系,木叶是你的王妹,是西凌的郡主,和顾府再没有什么关系,和南宛也自然是敌人。”

    木北墨知道这一关木叶算是过了,从此以后,她才算真正的西凌郡主。这样来看,他这一刀也算挨得值得。

    木叶伸左手将那只嘉羽簪子卸下,三千青丝如瀑般滑落。她定定地看着这支簪子,像是要把它的样子深深刻在脑海里,而后一扬手,从窗中扔出,没显出一丝不舍之情。

    木北墨伸手抱住她,木叶顺从地蹲下,把自己埋在木北墨怀中。有那么一瞬间,木叶觉得抱住自己的是顾云烈。但只有瞬间,她就挣开了幻象,清楚抱住她的人是木北墨。

    此时此刻她并不想去判断木北墨的真心,不想去分析这是木北墨的真情实意,还是精心算计后演出的模样。她只知道,至少今晚,木北墨是真的救了她。

    “阿叶,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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