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歌到底是在宫中摸爬滚打了许多年的，所以她明白这世上多的是让人意料外的事情。
尽管苏玥看起来再是不像会下毒的，可这结果既然已经出来了，青歌在唏嘘过后，也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她径直走向苏玥，双手微微交叠，放在自己的腹部，昂首而阔步。
她的目光精准专注地落在苏玥的身上，半分不曾偏移。
她如此的目标明确，很难不让人发现端倪。
尤其是苏玥，她是那样一个聪慧的女子，自然是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对方的目的性。
察觉到对方传来的敌意的瞬间，苏玥略略皱眉，敛目思索着对方真实的意图。
青歌对苏玥的针对太过明显，自然偏殿中的其他人也发现了。
除去几个和苏玥相熟稔的女眷对此表达了担忧之外，其余人对于这件事不过是存着看戏的心思。
陈宁自然也发现了这事，若青歌女使针对的是别的人，她还不会多想。
可如果是苏玥，那陈宁就不得不多想一些了。
像是四妃心腹内侍或是其他女眷，陈宁并不会过多联想。
那不过是青歌女使按例而为。
中宫中出了大事，青歌女使作为皇后跟前得力重用的人物，自然是该盘问中宫在场的女眷们的。
但若是她盘问的对象是苏玥，且是在四位贵妃的心腹被叫走了许久之后，青歌女使进得偏殿来第一个盘问的人。
苏玥和苏乔之间的关系太复杂了。
而苏乔和苏相之间的关系却要比前者更为复杂。
陈宁太了解苏玥了，她极为尊崇自己的父亲。
也因如此，十分容易为苏相的观念与态度所左右。
基本上是苏相是什么观念，那苏玥就会自动向着那样的观念靠近。
在苏乔这件事上更是如此。
苏相对苏乔是如何的态度，那苏玥对苏乔就会是怎样的态度。
或许就是苏玥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受苏相的印象竟然可以这么深。
苏玥或许并未对苏乔恨到了恨不得啖其血肉的地步。
但是苏相对苏乔的恨却是绝对达到了这样的程度的。
而陈宁作为御史台御史之女，对这些消息自然是知道了个通透。
所以她才会在青歌针对苏玥的时候反应得如此明显。
陈宁定定地看了会儿苏玥，对方仍旧是端庄大方，美丽而不可方物。
眸色之中半点不见慌乱。
微微敛垂着的眸显示出了她此刻正陷入了思考中。
是在思索青歌女使的意图吗？
瞧着她这个意图，似乎又并不像是她与这件事有关。
忽然，苏玥似是感觉到了陈宁的视线一般抬起了眸。
睫端盈盈，微微扫过空气中的浮尘。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定格了须臾。
而后苏玥眸光微转看向了已经走到了她跟前的青歌。
她微微垂头，双手交叠了之后下压，动作赏心悦目，音若黄鹂啼。
“见青歌女使安”
青歌女使同样双手交叠下压，与她见礼。
随后，苏玥抬头，露出疑惑的神情，“不知青歌女使有何事？”
青歌恢复了方才严厉的模样，然后道，
“苏小姐，婢子有些问题想要问询您，不知苏小姐可愿陪婢子走一趟？”
苏玥抬眸暼了青歌一眼，对方与其说是在请求于她，不如是说在命令着她。
苏玥还能不答应吗？
此处可是中宫，是皇后的地界，而这位青歌女使，对方却是皇后的心腹之一。
她若是敢在这里说个不字，接下来等着她的就该是刀兵伺候了吧！
苏玥想得透彻，她勾唇轻笑，流光在眸间婉转，音调温温柔柔，
“如何不可以呢？”
她的尾调微微扬起，带出了些许俏皮。
青歌对她这幅模样无动于衷，只抬起了手，做出一个请的动作，然后对她道，
“苏小姐，请吧。”
苏玥走在前头，青歌则交叠着手跟在后头。
两人走得不慢，很快就出了这偏殿。
偏殿中一片静谧，直到两人的身影离开了殿门口，偏殿中忽然爆发出了一阵喧嚷。
不过是须臾之间，仿若冷水投入热油锅一般，噼里啪啦的声音，喧喧嚷嚷的。
女眷们各自挨着各自相熟的好友，肆意地谈论着。
或是在表达自己的恐慌，或是在猜测苏玥被带走的缘由，或是在幸灾乐祸，或是在表达担忧。
各种声音都有。
白锦同样也凑近了陈宁说话，她皱着眉，丧着一张脸问道，
“陈姐姐，你说苏玥她会不会对苏姐姐……”
陈宁侧头过来看她，白锦皱着一张小脸，眼神困惑。
只让人奇怪的是，她似乎并没有因为她的猜测而发怒。
陈宁反问她，“你觉得呢？”
白锦啊了一声，似很惊讶，她咬了咬唇，语气幽幽地道，“陈姐姐你竟问我，我若是有答案何若问你呢？”
陈宁摇头，“你问我，我也不知晓，所以我自然只能把问题抛回来。”
白锦叹息了一声，她眸光微转，看向一边的路怜，伸出手去攥住了她的手，“我的好阿怜，你对此事什么想法啊？”
路怜似是思忖着道，“我以为应该并非是苏小姐真的做了什么吧”
见白锦和陈宁皆是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她，等着她的答案。
路怜抿了抿唇，解释道，“她们，毕竟是亲姐妹啊，还生得一般模样。”
若是穿上一样的衣裳，谁又能仅凭着第一眼就认出她们之间究竟是谁是谁吗？
“就这样吗？”白锦有些失望。
白锦点头，“嗯嗯，就是这样，也许我猜的也不对，但我就是这样想的，你们可别忘了，今日乃是除夕夜，苏大小姐那样聪慧的一个女子，再恨王妃，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吧。”
更别说，其实路怜在对方的眼底没发现那么多对苏乔的恨意。
路怜说得有条有理，白锦似想反驳于她，张开了嘴巴，却又不知从何处说起。
最终她放弃了。
“我们在这里如何猜测也没有用，得看最终的结果。”
陈宁透过窗棂看了看外头的天色，随后道，
“除夕宴的时辰快到了。”
往年这个时候，她们早就已经在除夕宴上坐着了。
今年出了这样的变故，陛下的人也该过来了。
到了那时候，或许才是风暴真正来临的时候。
陈宁叹息一声，却也笃定地道，“不会很久的，他们的结果很快就拿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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