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蕴走到桌边,倒出一杯茶,指尖伸进茶杯,指腹间沾染了些许的茶水。
然后他的指腹落在苏乔的耳垂,轻轻擦拭过。
清凉的茶水随着他的指腹在自己的耳垂间轻抚,茶水因着周蕴温热的指尖而稍稍升温。
苏乔心脏轻轻悸动了番,不动声色地去看周蕴认真的神情。
片刻后,他将手撤开,继续用指腹去沾取水液,然后如法炮制,和刚才一样放在另一边的耳垂上。
弄好后,他扣住苏乔的肩膀,带着她转身,面向着那琉璃镜,说道,
“你看,是不是一点痕迹也无,浑然似你自己长出的肌理一般”
苏乔随着他的话看去,本是有耳洞的那一处果然是光洁如她自己本来的肌肤。
苏乔不由抬手,轻轻碰了碰耳垂,指腹之下的触感完全变了。
一寸一寸地摸过去,完全摸不到一点耳洞凹陷的痕迹。
就像是在瞬间将她的耳洞给填平了似的。
“你这确是一个好东西。”苏乔微微扬眉,眸间含着笑意。
“往后我们得空了,带你一块去那地方悄悄。“
周蕴心下一动,想起来苏乔的特殊之处。
“那瘴气对你可是也有用?”
瘴气?苏乔眼睛微微一亮,“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有用的。”
瘴气这种东西,本身就含有毒,系统倒也能从中收取能量。
而且,既然是山中瘴气,必然数量繁多。
想来,苏乔若是去了那里,定然是能够收获丰富的。
周蕴就喜欢看苏乔这副心满意足的,欢喜兴奋的小模样。
好似为了让她开心,自己可以做任何事情。
苏乔走到衣柜前,一番翻捡,最终拿出一套上了年份的男子衣裳来。
她抱着那衣裳过来,举到周蕴身前问,
“这是你小时候的衣裳?”
这套衣裳虽然一打眼就看出来是上了年份的,但是却很是簇新,想来是因为这衣裳压了箱底,周蕴未曾穿过吧。
周蕴正在带皮贴做的面具,他一边修理着面具的边缘一边转身。
除了那双眼睛分外熟悉之外,苏乔已经不能在周蕴现在的脸上看到他一丝从前的影子。
不过……
苏乔微微拧眉,手指抚上他的眉骨,“你这眼神可不好伪装。”
周蕴眷恋的目光依着苏乔的手,手顺势伸上去握住她的手。
湿漉漉的手贴着苏乔的手背。
“这倒是好办,莫非你不信我可以?”
苏乔挑眉,“我几时说了我不信,我自然是非常信你的。”
周蕴的目光落在她怀中的衣裳上,手放上去,贴着衣裳的纹理。
“这是皇兄赏赐于我的,连着这宅子一起,不过当年我还在边关,所以这些东西未曾得用过,从来都是下面的人将之归置在主院中。”
原来是景帝赏赐下来的。
周蕴眉眼之间流露出些许遗憾,苏乔想他当年应是很想穿上这衣裳的吧。
“这下可好,有我在,你从前这些衣裳也不必放在角落中吃灰,我替你穿。”
苏乔拍着周蕴的手臂道。
“好啊。”
周蕴知苏乔是一片好心,权当是全了他未曾穿过这些衣裳的遗憾。
现在也只有苏乔这身量穿这衣裳是正好的。
苏乔捧着衣裳去了屏风后面。
不多时候,从屏风后面绕出来的,星目熠熠,却是不知是哪家风采照人的少儿郎。
欲盖弥彰的面具下是遮掩不住的俊朗颜容。
苏乔将一把匕首固定在自己腰间,动作之间,恁是风流。
周蕴倚靠在桌边看她的动作,一时间便痴了。
“过来。”
看了会儿,周蕴忽然朝苏乔招手。
苏乔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眉间,飞扬一片。
她慢慢走过来,还没走近呢,周蕴的长臂伸过来拉住她的手,直接往怀中一带。
苏乔一下撞进他怀中,手掌按在他坚硬的肌肉上,掌根微微发麻。
周蕴微微低头,对上她的目光,手抬起捏住了苏乔的面具,往边上一掀。
随着面具的离开,她那张秾丽的容颜出现在周蕴眼前。
恍惚有一种一瞬一生的错觉。
“俊俏。”
周蕴勾唇,浅浅地道。
苏乔眨了眨眼,长睫在空中划过,像是蝶翼,她翘着唇,打量周蕴,“你也不遑多让。”
周蕴指尖轻轻扫过她鼻尖,动作轻柔地将面具给她带回去。
“收拾好了吗?”
苏乔一步往后退,转了个圈,动作利落,她一手握住腰间匕首柄,一手收拢,捏了一个拳头。
周蕴觉得她的动作有趣,伸手去将她的那个拳头包在掌心中。
“看起来,你是已经收拾妥当了,那我们现在出发?”
苏乔重重一点头,额间的碎发落下一缕,轻轻摇晃。
周蕴将她那缕头发扶到了耳后,一手拉着她拉开了门。
周蕴怀中抱着苏乔,避开周围人的耳目,悄悄离开了王府。
风声从苏乔耳边呼呼而过,头顶是澄明的天色,如洗练,脚下是极速掠过的黛瓦青墙。
没多久,周蕴带着苏乔落进一处院落,苏乔站定了定睛一看,周遭全是陌生的景色。
两人前方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比之王府中的马车,这辆倒是寒酸许多。
不过用来伪装身份倒十分合适。
那人明显是周蕴一早安排的,见着周蕴来,他微微一行礼,姿态十分恭敬。
“走。”
周蕴拉了拉苏乔的手,苏乔从思绪中回归,跟随着他的步子过去。
周蕴先将苏乔送上了马车,随后才上来。
两人坐定了后,马车轱辘碾动,缓缓朝着悦府客栈的方向行驶了起来。
“到了客栈,我们就以兄弟相称,先不动声色地接近了那人,确定他的身份。”
马车上,苏乔凑近了周蕴的耳边,絮絮地说道。
周蕴如何能有不应,由着她说她做。
不多时候两人便到了客栈门前。
周蕴率先掀开帘子下马车,就在他抬眸的瞬间,眼中情绪瞬间变化,深幽消融,他的眸间坠了暖色,是温文尔雅的浊世才人。
周蕴一手支着帘子,好方便苏乔出来。
苏乔一眼便看见了他的眼神变化,心间似被轻轻一抓挠,蔓延上了奇异的痒意。
他说那是一桩小事,果然是一桩小事。
苏乔忍不住想,伸手去蒙住他的双眼。
苏乔这么想着,忽然低头,抽出腰间的匕首,气势冲冲地上了前来,跳下马车。
周蕴瞥见她手中的匕首,露出讶异神色。
还不等开口询问,苏乔忽然撩起他的一片衣角,手中的匕首寒光一扫,往下一划。
便将苏乔划下了一片衣角来。
周蕴疑惑地看着她的动作,只这么站着由她施为,眸间带着对她的宠溺。
“贤弟,你这是在做什么?”周蕴嗓音温润,如一捧温茶,于这寒冬凛冽中听来,只觉无比的熨帖。
苏乔将匕首放回腰间,两手拉直了那片衣角,踮了脚,目光狠狠的。
“兄长的眼睛过于多情了,我帮你遮上一遮,也免得你在外勾得那些小姑娘走不动路,辜负了家乡与你有婚约的嫂嫂。”
一片晴朗的少年声音,话音落下,那片衣角被她折叠了成了合适大小,两手牵着往周蕴的眼前一蒙。
苏乔只来得及看见周蕴眼底那一片纵容,随即,他的双眼便被自己给遮住了。
周蕴抬手,绕到脑后,摸索着滑过苏乔的手,将那布带子捏住自己在后脑勺栓了起来。
苏乔好似能透过那布条看见他盛着盈盈笑意,带着纵容与宠溺的眸色似的。
她手指微微蜷缩,在空中徒劳地抓了抓,然后听见周蕴的声音道,
“贤弟说得是,总不能叫我心爱的姑娘因此难过,带上布条遮了这眼睛,最好不过了。”
苏乔被他温润的,带着揶揄的嗓音说得脸难得红了。
但好在她带着面具,也没人能看见。
“你说得对,那再好不过了。”苏乔唇角勾起,眉眼间带着笑意做满意。
她撇开周蕴,往客栈的方向走了几步后顿住,回头来看站在马车旁边的周蕴。
苏乔伸出了手过去,到周蕴身前能触碰到的位置道,
“兄长,你既然眼睛被遮住了,此刻眼前想必是一片黑暗,弟弟我就勉为其难,拉扶你一把。”
周蕴遮住了眼睛其实并不影响视物。
因此他能清楚明白地看到苏乔伸过来的手,纤细的,莹润的,利落中蕴含着力量。
周蕴笑了,笑声温而润,极为动听。
“合该如此,我得仰仗弟弟了,只希望弟弟你别嫌弃兄长麻烦才是。”
“那自然不会”
苏乔话音落下,手伸过去一把抓住了周蕴抬手了的手。
她微微一用力便将对方拉着前行了几步,贴近了自己身侧。
“兄长,脚下有台阶,你可得仔细了。”
苏乔飞扬的声音响起,如珠落玉盘。
周蕴看得见脚下的石阶,但是他此刻装作了自己看不见。
竟是分外享受被苏乔牵引着前行的感觉。
像是两人已经垂垂暮年,她牵着自己,相互扶持着往前走。
这多好啊。
周蕴无端地憧憬起来。
苏乔搀扶着他,一级一级台阶地上去了。
到了门槛处,她的声音再次响起。
“兄长,前面可有门槛了,你小心些,别绊倒了自己,你这般身量,弟弟我这小身板可吃不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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