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他没看清对方的脸——他也不知道那日的银针是不是也像今日一样能救人。
但直觉上是,原来他才是害人的那个,他耽误对方救人了。
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山洞不见天日,他们也已经饿了,没有食物充饥,深潭危险不敢靠近,只能继续前进寻找出路。
困极了,他们寻了一处卧地而眠,互相靠着取暖。
山的另一侧,梅若莲在回营地的路上和领路的猎人骑行了许久:“怎么还没回到营地,是不是走错路了?”
话音落的瞬间,二人连同两匹马掉入了一个深深的陷阱,马儿当即被陷阱内立起的尖竹刺死。
梅若莲被吓得花容失色。
“你怎么搞的,不是对这里很熟悉吗?”连这里有坑都不知道。
梅若莲极其烦躁这样的狼狈,对着他就是一顿骂,直到隐约中看见那猎人眼中流露出的猥琐目光。
“快带我上去!”
“梅大姑娘说笑了,我怎么可能对这里不熟悉呢?”
梅若莲突然明白了什么,此刻她因紧张,在凌乱的坑底想站却站不起来,只能坐着拼命往后挪,一直抵到了墙壁。
“你我别过来!我会告诉我父亲的,他可是五品官,对付你这样的小喽啰轻而易举!”
“也不知道梅大姑娘打算如何告诉他?有一件事还想叫冯大姑娘知晓,到时候一定要让令尊知道,你的继母,才是罪魁祸首!”猎人的狞笑深深扎入了冯佳贤的心脏,她震惊不已!
这是那个继母的计策!她花钱请眼前的人给她带路,好叫冯佳贤一行人都回不来,没想到引狼入室。
绝望感涌入心头,她转身想要爬上洞壁,后背却被一只大手抓住。
梅若莲当然不是对方的对手,守了十九年的清白瞬间毁于一旦。
之后,那猎人睡熟,眼神空洞的梅若莲举起他的匕首,捅了他十好几刀,直到她力竭。
事后,梅若莲一动都不动,不吃不喝地在陷阱内待着,直到听到似乎有野兽的动静,才惊觉要赶紧离开此处,以免它们被血腥引来。
她要活着,她还要嫁给齐世子。
然而衣物染了血没办法脱去,依然会引来野兽,又没有马了,她渐渐失去意识,倒在陷阱里。
安国队伍这边,醒来再行进时,好在一路上没有宁王他们给下的绊子了,也没有遇到其他国家的人。
“快到了。”安静的空气中,突然传出苏言裳的声音。
她闻到了不一样的空气味道。
她之所以能五年就将师父教的学个精通,除了不要命地努力刻苦外,当然还因为苏言裳这具身子对气味和温度湿度的敏感。
这句话激发了大家的动力,苏言裳话不多,但说的都是真话。大家对她有了无限的信任。
果然,不久后,他们就看到了曙光,洞口出现了。
外头朝阳渐渐升起,大家尽情地拥抱洞外的空气。
在许多人出了洞口,沿着坡下山时,地又动了起来。
“快走!”随着一声大喊,所有人迸发出最后的气力,往坡下跑去,那里只有一条道。
有人被过长的裙脚绊倒,摔了一跤后,直接滚了下去。
冯佳贤的体力耗尽,慌张地下坡,但鞋底太滑,难以控制,摔倒后又踩到了袖子……此刻,她恨透了这宽大的袖子。
冯恒过去,将人抱起的瞬间,一块巨大的山石飞落,眼看就要砸在二人身上。
齐云苍飞身而过,他不可能击碎如此大的山石,只能将二人推远,随后他扑倒在地还未来得及收腿,山石重重地压在了他的双腿上。
隐忍的一声闷哼后,山石继续往更低的山底滚去,没有一直压在他身上。
苏言裳看到了这一幕,顾不得心惊胆战,冲过去想要将倒地的齐云苍抱起,却是抱不动。
震动不断,飞石不断,冯恒果断转身。
见冯恒头也不回地将冯佳贤抱下山,苏言裳只好大叫:“易凌云,易凌云,快过来帮忙,齐云苍受伤了。”
平日里温柔平静的声音,此刻变得高亢甚至尖细,她没有办法,只能大叫,一边叫,一边拿出银针给对方止血。
许多人都已经沿着路跑下了山去,还有几个跑得慢的贵女和纨绔,苏言裳不能将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他们连自己都顾不上呢!
如果有人会来帮忙的话,一定是易凌云,也只有易凌云。她不停地叫着。
果然,逆着人流,有一个身影朝他们奔来,就像五年前有一回她受伤,万分无助的情况下,只有一个十二岁的男孩,愿意帮助她。
“大哥,你怎么了?”齐云愈也跑过来了,刚刚他太激动,第一个冲出了山洞,没想大哥竟在后头出了意外。
他双拳紧握:都怪自己太没用。
“他受伤了,我已经给他止了血,你来背他下山。”苏言裳急急说道。
“好!”地动过后,所有人都离开了这个洞。
大家受伤的受伤,饿晕的饿晕,已经没有气力再去找吃的。
好在,营地的人见他们上山当天夜里还没回来,就派人去京城请了援助,连西山营的士兵都调动出来找人了,同时还请了几位太医上山,随时救治伤员。
此刻已经有救援人员发现了他们,顿时哭声一片,回到营地,那些留在营地的丫鬟小厮们,见到主子狼狈的模样,顿时又抱头痛哭了一回。
刚刚出发时的意气风发朝气蓬勃和光鲜亮丽,此刻已经荡然无存。
双眼无神的,满脸擦伤头发蓬乱连小厮都认不出来的,鲜亮的衣服完全变成土色都还算好的,还有差点衣不蔽体的,双腿受重伤的……
营地的官员们看得目瞪口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回去该如何交代,好在太子他们已经提前下山,否则——
宁王带领的越国队伍也没有好到哪儿去,他们给安国设置路障,对跟得紧的其他国家直接兵戎相见。
好在那几个小国也有高手,联合起来对付才没有人员的损耗,但受伤的也不少。
宁王后悔没有带更多毒上山,他怪上了刘赢。刘赢个性古怪,以为她师妹来了京城后就一直不出门,也不给他弄毒了。
和越国打过之后他们也不再一路,也省了宁王收拾人的心力,一心一意寻宝而去。
只是最后走到绝境也没有见到什么宝藏,还损失了几个侍卫,连返回的洞口都找不着,没有办法,只能沉到深水潭,从水中憋气游了出来。
好在越国水多,他们从小就泡在江河里长大,且他带的侍卫都是有内力的,憋气还是没问题的,最后才能安全地出来。
也好在他们都有内力,否则那毒水可会让他们不好受上一阵子。
其他国家的人也都狼狈而归,这回狩猎没法分出胜负,因为非常巧合的,所有人都没有提任何猎物回来。
太子二皇子早就回营地,之后为了安全,先回了京城,二皇子妃颇为幸运,马儿载着她被后头的护卫追上,直接有惊无险地找到了营地,由大队人马护送回了京城。
如今还没回来的,除了死掉的几人,还有梅若莲。有人认为她也死了,但她的丫鬟不信,坚持到林中去找。
梅家的护卫跟上,终于在一个陷阱内找到了她。那个陷阱离营地并没有多远,那片区域早已被划分为安全区,由安全网围起,所以没有大型动物,而小型动物这几日已经被一开始打猎的几队人马猎杀了,于是她没有遇到动物攻击。
回到京城,几乎所有贵女都发誓不再打猎,还有人决定不再离开京城,纨绔们却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这样的不凡经历可以吹嘘一辈子。
一时间,京城传起了苏言裳的名声。
“原来啊,那个苏言裳,就是冯佳贤的表妹,她比冯佳贤厉害多了。”这是某贵女说的。
“都说冯佳贤是京城第一才女,可是关键时刻却不顶用,还是得她表妹呀,长得还比她漂亮!”这是某纨绔说的。
“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没想到我们都得靠她才能出来!”
“我看着第一才女的名声就要换人了。”
……
冯佳贤听说了这些传言,气得肝疼:“他们都不记得苏言裳让他们签了那么多银子的欠条了吗?为何还要帮她说话?”
冯老夫人也听说了外面的传言,她是个活泛的,为了定宁侯府在京城那一席之地的稳固,她也算是鞠躬尽瘁了。
她叫来了冯佳贤:“贤姐儿啊,外头的传言可都是真的?”
“祖母——”
冯老夫人看冯佳贤的模样,就知流言非虚。
“她果真那么厉害?你具体说来听听看?”
见到自己的祖母竟然也对苏言裳感兴趣,冯佳贤更是不高兴,她压下心底的受伤,掐头去尾地和冯老夫人说了一遍狩猎的经过。
“祖母您看,她这回可是赚了不少银子呢!没想到阿言表妹那么厉害,连彩璋表妹都欠了她的银子。”
“哼,商人的秉性难改,佳贤啊,她这样的出身就注定了将来——”没什么好造化。
冯老夫人是想这么说的,可是想到沈氏,也是商贾出身,不也是好造化地嫁了她儿子?
商人惯会那些伎俩,设陷阱让人跳。
冯佳贤想到苏言裳和齐世子很默契的样子,不由得忐忑:“祖母是不是想给阿言表妹说一门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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