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言裳道,“可是很贵的,别人想要,我都不给的哦!”

    听到这,有些了解事情原委的贵女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也有用帕子遮挡口鼻,投来意味不明目光的。

    “什么破玩意儿,我早仍了。”杨琼的怒火被瞬间点燃。

    口臭是她的痛点,此时她忘了参宴礼仪,直接站起,大声怒骂。

    此时丫鬟正上着换好的茶,杨琼说着话,带着动作伸手一挥,将丫鬟手中的茶杯碰倒,旁边一姑娘的衣裳被弄湿了,引起那个角落丝丝混乱。

    一般贵女出门都会多带一身衣裳,以备不时之需,此时让小丫鬟到马车上拿就好。

    可这姑娘也是倒霉,今日还没进国公府,就在路上遭遇了一小意外,被积水溅了一身,如今身上穿的本就是今日的备用衣裳。

    马车里没有更多备用衣裳了。

    丫鬟抱怨着,离她们不远的苏言裳听到了:“表演必须得琴棋书画吗?”

    “当然了,更多的才艺难道你会?”杨琼翻了个大白眼,没有半点道歉的意思。

    “如果可以,不如让我给这姑娘现场做一身衣裳如何?”        苏言裳转头看向那衣裳被弄湿的姑娘,“你可愿意?”

    众贵女面面相觑。

    那姑娘也呆呆望着苏言裳。

    做衣裳?还是现场做?

    没见过。

    “当然,做的过程请国公夫人安排在旁边的小屋,然后计时,我会很快做好。”

    这量体裁衣的过程自然是不好在外头,虽然在场都是女子,却也是不雅。

    只是这做衣服......

    京城里的贵女,自小就要学管家厨艺女工,大多数女子都会刺绣裁衣,只是能裁好也不容易就是了。

    特别是高门贵府,家里有专门的下人负责,由于专业,做出来的也比大小姐们好得多,再加上专业的成衣店她们也不是去不起,久而久之,裁衣这项技能在贵女中,也就稍微学学,会就行了,要求就不那么高。

    甚至绣嫁衣,许多贵女也就象征性的缝上几针,就算是亲自动手了,能真正自己动手做一身好看的,委实不多。

    如今要当成才艺表演,自然是要看手艺的。

    “裁衣就裁衣,就看你能如何。”杨琼道,脸上满是得意,裁衣哪里是那么容易的?就连自己都没这自信。

    国公夫人其实很不满杨琼总是抢话。

    同意或者不同意,在国公府什么时候轮到她来做决定?不过她也不会太为难这些年轻女孩子,毕竟都是客人。

    再说了,国公府下人将茶水洒在客人身上,就算不全是丫鬟的错,也是在丢国公府的脸,公府也不吝啬还对方一套新衣裳。

    只是这脸已是丢了,如今能用一场别开生面的才艺展示,来弱化这件事,也是好事。

    做得好了,皆大欢喜,国公府的面子保住,那表姑娘展示了才艺,那湿了衣的姑娘也有了新衣裳。

    “那便带她们下去吧。”国公夫人吩咐燃香计时,且让下人准备各种布料和裁缝工具。

    苏言裳谢过国公夫人,但没动,看向湿了身的姑娘,再次问道:“你可愿意?”

    那姑娘点点头。

    她是荣安伯的小女儿谢心媛,因管不住嘴,身形偏胖,看起来没那么精致。

    她的母亲谢余氏不那么喜欢她,而更喜欢她大姐。

    谢心媛没那么在乎是谁做的衣裳,反正什么衣裳穿在她身上都不那么好看。

    毕竟她是一个不招人喜欢的胖子。

    二人进了桃苑里安排好的房间,由国公夫人身边的康嬷嬷在里头陪着,是见证,也是对谢心媛的补偿了。

    看到桌案上让人眼花缭乱的布料,谢心媛被惊艳到了。

    “你可有中意的颜色和款式?”苏言裳问道。

    谢心媛一怔。

    刚刚她就觉得这定宁侯府的表姑娘很是特别。

    别人都在想着替人做决定,但自始至终,她都在问她:是否愿意,现在还问自己是否有中意的颜色和款式。这是她从来没有享受过的。

    在伯府,她不知道姐姐有没有被母亲问过,但她的衣裳从来都是给什么穿什么。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选择。

    “没有,我不知道。”

    “那我就看着哪种适合你,就选哪一种了,你看可好?”苏言裳道。

    “好的,好的。”谢心媛点头,问道,“请问姑娘贵姓?”

    “我姓苏,叫我言裳就好,或者叫阿言。”

    “阿言,那我就叫你阿言好了,你真是个好姑娘。我叫谢心媛,你就叫我阿媛吧,或者叫心媛,因为我们的名字叫起来太像了!”

    听到这声好姑娘,苏言裳有些落寞地笑笑。

    她从前是个好姑娘,但没人知道,现在不是好姑娘了,却有人说她是好姑娘。

    真讽刺啊!

    “好的,谢谢你,你也是。”苏言裳这回是真心笑了。

    刚刚冯佳贤那番操作,若是换个人,都不会愿意让她做衣裳,而会是竭尽浑身解数与她撇清关系才好。

    但谢心媛却没有。

    她单纯,善良,像她从前一样,听从家里所有的安排,包括一件衣服的选择。

    苏言裳想了想问道:“对了,一会儿你表演什么才艺?”

    谢心媛被问得一怔,她其实没想过表演才艺,反正她知道没人看得上她,何必去出丑。

    苏言裳看出了什么,于是道:“那么短的时间我也做不好一套衣裳,但是如果你能帮我,我想它会很出彩。”

    好衣裳也需要衬托,需要表现。

    “真的吗?我还能帮你?”一无是处的自己,放在哪里感觉都多余,谢心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苏言裳笃定:“今日就靠你啦!”

    谢心媛脸红。

    “你看这个颜色,湖蓝色,很适合你。”苏言裳捧起一匹湖蓝色的锦缎,在对方身上比了比。

    此时谢心媛已经脱下湿了的外衫,好在里衣没湿。

    谢心媛从来没穿过湖蓝色,她的衣裳大多是浅粉或是浅黄色。

    但她没的选择。

    她不敢想象穿起蓝色是什么样,但心中也有小小的期待。

    哪个女子不爱美呢?

    “这......真的适合我吗?”

    不知为何,她就是相信苏言裳,她说蓝色很适合她,她就相信。

    苏言裳将湖蓝色的素面湖绸搭在谢心媛身上,只听嚓嚓嚓的剪刀声,然后是迅速的缝针,一块完整的布,瞬间变成了一件上衣。

    拿起另一块石榴红散枝绿花锦,又是一阵剪裁,下裙也做好了。

    站在一旁的康嬷嬷,本是没什么兴趣看的,只是苏言裳一番操作下来,她也惊得合不拢嘴。

    这最好的裁衣也不敢这样做吧!

    苏言裳迅速给她扎了一条与绿花同色的腰带,腰带系在比平时更高的腰线上,视觉感立即不一样了。

    所有动作完成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我怎么觉得我变瘦了?”谢心媛对着铜镜左看右看。

    “你只是微微有些胖,完全可以在穿衣上遮一遮,很容易就能同那些骨瘦如柴的姑娘一样盈盈一握了。”苏言裳一边说,一边用白地五彩花鸟纹实地纱做了一件披帛。

    披帛上的五彩对应裙上的红绿和上衣的湖蓝,相得益彰。

    谢心媛看得有些傻了。

    铜镜里那高瘦的姑娘,还是她吗?

    “湖蓝色与石榴色属于深色系,会让人看起来更瘦,而你刚刚穿的淡色系会让人看起来膨胀。你以后多穿深色。”

    这几年,淡色系在京城贵女中流行,但深色仍然高贵美丽,显得更加稳重,加以设计,还能穿出俏皮来。

    谢心媛点点头。

    本朝没有太多颜色的禁忌,只要不穿明黄,其他颜色各种阶层都能穿,只要买得起。

    最后,苏言裳没有用其他装饰,但却直接用裙子上的绸缎做出了一个立体的花型,花朵很大,立在左侧的腰下部位,不仅遮住了比较胖的肚子,还让这套裙裳变得高贵且别出心裁,甚至让年纪不大的谢心媛没有因为衣裙颜色过深而显得老气,反而增添了几分活泼。

    “这......这比云祥阁裁缝做的衣裳还好看呢!”谢心媛激动。

    云祥阁一向是京城衣着时尚的风向标,每出新款都被京城女子疯抢。

    今日她姐姐穿的裙子就是云祥阁的,那是年后才出的新款,如今都卖断货了。

    云祥阁啊——

    苏言裳眸光闪烁。

    房间外,用来计时的那柱香不声不响地燃到了最后——

    其实大多数人都没太在乎房屋里的二人,冯佳贤和杨琼却是例外:谁能在一炷香做好一套衣裳呢,最好的裁缝都不能吧!

    例外的二人也是想着看对方出丑。

    所以大家都在吃着甜点,继续欣赏其他贵女的表演。

    此时正是谢心媛的姐姐谢心敏表演的时间,她的特长是弹琴。

    和冯佳贤不一样,前者是琴棋书画都不错,但谢心敏只擅长抚琴,而她的特点与冯佳贤又有所不同。

    冯佳贤擅长极复杂的曲子,特别是需要诸多技巧的曲子,而谢心敏则更会烘托气愤,各种感觉的曲子她都能表现得淋漓尽致。

    “好,这曲子,若是配上一段舞,那便更赏心悦目了。”不知谁说了一句。

    听到的人想着那画面,便看见水榭后面出现了一抹背影:湖蓝色的上杉,石榴红的裙,裙摆随着琴声摇曳,五彩图文的白色披帛随风而动,似刀似剑,柔中带刚,充满力量。

    “是舞绸,只是将披帛当成了绸,精彩,真精彩!”有贵女道。

    一个转身,仍只见倩影不见脸。

    见贵女席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谢心敏抬头一看,发现她们的视线都看向了对面的水榭,她也看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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