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楫定睛一看,脸马上一沉,只听他寒声命令道:“把卢文带过来!”

    “是!”

    “等等,给她戴上一顶斗笠再过来!”

    “是。”

    卢萦在听到王楫命令把她带去时,脸上灿然一笑。随后她腰背一挺,直觉得失去了的力道,在这一瞬间全部得到恢复。

    伸手接过斗笠,她自发戴在头上,便跟在一匪徒身后,朝着王楫所在的方向走去。

    此刻,王楫正站在官道旁,也戴了一顶斗笠……事实上,前方这样的阵仗,他们这些人如果是真的商旅,定然会上前查看。要真是所有人都按兵不动,那才最是可疑。就这点而言,王楫考虑得很周到,而此刻,在他命令下站在一侧探头探脑的,也着实有不少。

    不一会,卢萦便来到了他身侧。

    王楫回头瞟了她一眼。

    只是一眼,他便脸色微沉。扯了扯唇,他笑道:“阿文很开心?”

    卢萦眯着眼睛看着那越来越近的队伍,以及那飘摇在漫天烟尘中的“刘”字,她静静地说道:“你畏了?”

    王楫一笑,他慢慢地说道:“不过是面旗帜,刘庄也来了,说不定还有别的刘姓人呢。阿文,你这样欢喜,可是会激怒我的。”

    他这话一出,卢萦闭紧了唇。

    虽是闭紧唇,可她站得笔直的身姿,却有着与刚才完全不同的闲雅。仿佛光是看到这面旗帜,那从她身上消失的力量和自在,便又重新被她打回。

    那支千数人的骑士队,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

    此时,天空已完全黑暗下来,黑沉的天地间。那千多根火把照亮的大地,与天上圆圆的明月相辉映。那在火光中若隐若现的骑士们,身影沉凝,仿若巨石。

    就在这时!

    一匪徒颤声道:“头儿,他们减速了。”

    那匪徒的声音刚落,另一匪徒则叫道:“不好,不是减速,他们停下了!郎君,他们是冲我们来的!”

    火光中,众匪徒脸色齐刷刷一片苍白。

    王楫一言不发地盯着前方。盯着那支渐渐慢下来的队伍,盯着数十个高大的骑士从那队伍中越众而出,盯着在对方扬起的烟尘渐渐消散时。那直朝着他们急驰而来的骑士们,一双双眼睛毫无感情地打量着自己等人。

    陡然的,王楫晃了晃头,而随着他这一晃头,四下刚才突然消失了的声音。放慢了的一切都重新恢复了原状。当下,他急声命令道:“把卢文带下去,记着,看好她,堵着她的嘴别让她说话!”

    “是。”

    就在几个匪徒把卢萦带下时,“哒哒哒”的马蹄声中。那队列中冲出十来个骑士,骑士们冲势甚速,转眼间便冲到众人前方五十步处。停下后。这些人高倨在马背上,低头盯了一会王楫等人后,一骑士越众而出。

    只见那骑士朝着王楫高声叫道:“尔等何人?”

    王楫旁边的一个中年人走了出来,陪着笑脸说道:“禀将军,小人乃是前往建康的商队。路过此地,见夜已深。便扎营休息……”

    他刚说到这里,那骑士手一挥,他打断中年人的话头后,目光如电地扫视过众人,突然的,他把马鞭朝着王楫一指,喝道:“你把斗笠取下来!”

    这命令一出,所有的骑士同时转头,目光耽耽地盯向王楫。

    王楫对这个场面早就经惯了,当下他把斗笠一摘,刚才略作了一些改变的面容上堆了一个小心的笑容后,他头一低,朝着这些骑士便是深深一揖。

    朝着他的面孔盯了一会后,那骑士挥了挥手,示意王楫等人退下后,十几个骑士策马返回。不一会,众骑再次扬尘而起。

    看着他们又开始走动,站在王楫身边的匪徒们,同时暗中松了一口气,因兀自紧张,他们这个时候,还是不敢去拭额头上渗出的冷汗。

    千数人的骑队,转眼间便冲到了众人的面前。

    就在他们扬尘而去,已离开了足有百步时,也不知队列中哪个人说了一句什么。当下,一个高喝声传来,转眼间,那个队伍齐刷刷止步了。

    在众匪徒脸色再次大变时,骑士队一分为四,在最后一列齐刷刷退后几步后,这些骑士,竟是前队转后队,令得刚刚都要疾驰而去的队伍,这一下又全部与匪徒们面对面了。

    这一次,骑士们一分为二散了开来。而从他们的中间,缓缓走出了一个身材高大,身着黑袍,戴着纱帽的骑士。

    几乎是这个骑士一出现,王楫等人便齐刷刷变了脸。

    就在他脸色大变时,那高大的黑袍骑士转头盯向王楫,低沉而威严地说道:“撞下你的斗笠!”

    几乎是这个磁沉动听的声音一传来,王楫的帐蓬中,被堵住嘴的卢萦,便剧烈的挣扎起来。

    卢萦地叫唤声,自是不会让外人的听到。这一边,王楫在那人地盯视下,干脆地摘下了斗笠,要不是他放在背后的手出现颤抖,几乎无人知道他在不安。

    那黑袍骑士定定地盯着王楫。

    盯了半晌后,他突然低沉的笑了起来,“好久不见了,王楫!”

    ……

    七字一出,王楫腿上一软,王楫的身后,众匪徒同时出现了躁动不安。

    也不等王楫找借口,那黑袍人手一挥,便冷冷地命令道:“这位就是黑龙水匪的首领王楫,今日得巧遇上,正好给灭了!”毫无感情地丢下这几个字后,那黑袍人命令道:“一个不留!”

    几乎是他这个命令声一出,王楫便放声大笑起来。

    笑声中,他朝着那黑袍人叫道:“刘疆,你还想一个不留?行啊,你杀啊。哈哈哈,只是你杀了之后,可别抱撼终身!”

    在那黑袍人。也就是刘疆的冷冷盯视中,王楫扯着嗓子继续大笑,“刘疆,今儿我王楫运气还算不错。我手中呢,恰好有一个你珍视的人在。”说到这里,他高声命令道:“把卢文带出来!”

    这‘卢文’两字一出,瞬时,刘疆的身后传来一阵鼓躁声。王楫盯着依然面无表情,目光沉寒得看不出任何异样的刘疆,想道:卢文这样的女人。便是我也心动,这刘疆得她如此倾心相付,不可能真无所谓!

    想到这里。他心神大定。

    转眼间,四个匪徒便推着反绑双手的卢萦走了出来。在这般走出时,众匪还是不安,其中一人,竟是拿把长剑抵着了卢萦的咽喉。

    陡然看到真是卢萦。刘疆身后的骑士们,再次发出了一阵鼓躁声。

    转眼间,卢萦被推到了王楫的身侧。

    刘疆这时终于转过头来。

    他定定地盯了卢萦一眼后,目光转向王楫,挥了挥手后,他沉寒地说道:“放下她。今次我放你们一马!”

    几乎是他这句话一落地,王楫和他身后的匪徒,便齐刷刷吁了一口长气。

    ……刘疆与世间众人不同。对于别的人,讨价还价,得寸进尺,这些都是常事。可刘疆不是普通人啊,他是储君。站在他这样的位子上,有了他这样的势力后。他已不耐烦与人周旋,也忘记了怎么与人周旋。所以,如他这般直接给出条件,才是正常,而以他的身份,说是今次放过王楫等人,那也真是放过!

    所以,万万没有想到今儿能逃过一劫的众匪徒,心下大松的同时,差点欢呼出声。

    王楫也是放松一笑,他朝着刘疆一揖后,王楫朗声笑道:“太子殿下果然是爽快人。”

    说到这里,他手一挥,喝道:“兄弟们,咱们得撤了!”

    话音一落,众匪徒牵的牵马,收的收拾行李。在一阵兵荒马乱之后,他们齐刷刷上了马。

    就在众人翻身上马后,王楫再次朝着刘疆一揖,示意众匪徒给卢萦松绑后,他笑道:“殿下,后会有期了!”

    说罢,一人把卢萦朝前轻轻一推,剩下的人同时翻身上马,转眼间,这些匪徒便放开马蹄,在卷起了厚厚的烟尘间,迅速地逃离了此地。

    刘疆翻身下马,他朝着卢萦走来,刚唤了一声“阿萦。”陡然的,卢萦朝前一扑,重重地撞入了他的怀抱中。

    她紧紧地搂着他,紧紧地搂着,在刘疆伸手抚上她的背时,陡然间,卢萦嘴一张,在他怀中哇哇大哭起来!

    让众骑没有想到的是,卢萦这一哭,直是哭得天昏地暗,良久良久,都没有停下的态势。当下,刘疆只好让人就地扎营,在营扎好时,卢萦也哭得累了,打着呃在他怀中昏昏睡去。

    一柱香后,刘疆走了出来。

    当他走到官道旁,负手看着天空的明月时,做普通骑士打扮的郭允来到他身后。郭允朝着帐蓬中悄悄看了一眼,小声问道:“吓坏了?”

    “恩。”刘疆点了点头。

    郭允压低了声音,“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看来这次真是吓惨了。”

    刘疆又恩了一声。

    卢萦一觉醒来时,发现自己双眼红肿成了一条缝隙,声音也哑得不成样,挣扎着坐起时,更是全身骨头都像碎了,腰累得坐不起来。

    这时,一个婢女进来了,轻声说道:“婢子给夫人洗漱。”

    说罢,一条温热的毛巾轻轻抹上了她的脸。

    不一会,洗漱一新的卢萦无力地挥退婢女,朝外轻唤道:“阿疆?”

    她实在是哑得不成样,这般叫出来的声音沙哑又细,哪里能让人听清了?

    不过几乎是她的声音一落,刘疆磁沉的声音便从外面传来,“醒了?”

    他大步走来。

    这时的他,身形高大,在打开房门的那一瞬间,如被金光浴身,宛若天神,说不出的轩昂俊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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