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会这一句吗?如果不和你这种人同流合污的话就是叛徒,那我很自豪我能成为这样的叛徒。
你别忘了,爸爸在家里书房的保险箱里放了很多文件,后来你在警方赶来搜证之前急着把那些文件处理掉,因为你一个人来不及,你让我帮忙把文件烧掉。
当时我看到了很多内容,那是我头一次知道原来我们陈家的天航集团有这么多窟窿,你们做了那么多亏心事,我们家是这么不堪。
虽然文件被烧毁了,但这些内容我现在都清清楚楚地记得。我发誓,如果你不妥协我会坐上法庭亲自指认你,把你们做过的事都说出来!”
陈璇完全无所谓陈辰怎么说怎么想,在她眼里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人格卑劣到无可救药的程度。
“这是我最后叫你这一声哥,你知道妈妈有多爱你。即使你丝毫不在乎她,但她还是很爱你。她怀胎十月生下你,在你身上倾注了这么多时间和精力,把她全部的母爱都给了你,而你却成了这么恶心的人。既然你都不肯为了她主动说出真相,好,那我就逼你一把。”
陈璇拿出一支录音笔放在桌子上,对陈辰厉声道:
“要么你说出左先生想知道的事,要么我让你下半辈子都在监狱里度过,你自己选!”
她为人圆滑狡诈,很少有这么直接表现情绪的时候。
陈辰看着她浑身颤抖了一会儿,像是万般纠结悔恨无比,沉默半晌后道:
“我是认识孙毅,但那是两年前的事了,他是父亲找来的人。”
陈璇冷眼看他,“继续说,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当时我看到那小子,也觉得奇怪,父亲怎么会把这么不起眼的人带到身边,还让他去这种场合。我就私下问了父亲,结果父亲却说,这小子是别人借给他的武/器,有大用处,可以帮他解决很多他不方便动手的事。”
说到这里,陈辰顿了一下道:
“但我还是有疑虑,如果他真是做这种事的,应该不让他见人才对,我就问父亲为什么要把他带到那种公开的场合,现场有那么多名流他去是不是不合适?但父亲说,他是故意让这小子去现场的,因为当时的宴会上,有一个人就是这小子的目标。”
“目标?”
陈璇皱起眉头。
“我后来才知道父亲是想让这小子帮他解决一个麻烦。”陈辰沉下眼眸,轻声说,“当时的宾客中有一位是天航集团的投资商,是从霓虹来的商人,那个人姓田中,别人都叫他田中社长。”
田中——
陈璇在脑海里搜索着这个姓氏,她也见过这位田中社长一面,好像就是在两年前的那场宴会上。但她已经不记得田中社长的长相,只记得他为人严肃一丝不苟的态度。
“你说父亲想让孙毅帮忙解决这个田中,是什么意思?是想杀了他吗?”
她问道。
陈辰却是摇了摇头,看着她说,“如果真是要杀他,怎么可能在我们自己家的宴会上动手,那不太明显了?父亲就是想让孙毅接近那个男人,然后用别的事情勒索他,让他不要追究他投资的天航集团的项目财报造假的事。”
陈璇想了一会儿,随即道:
“那现在这个田中社长在哪里?”
闻言,陈辰的面色有些古怪,他缓缓道,“田中已经死了。”
“死了?”
“他乘坐私人飞机去度假时,飞机失事摔死了。”
“你确定这件事和孙毅背后的人没关系?”
陈辰嘲弄地笑道,“有没有关系我怎么知道。田中死的时候,天航集团已经破产,我和父亲都被抓进来了,父亲的朋友早就都和我们划清了界限。就算田中的死真是伪造的意外,也和天航集团没关系,因为天航集团早就已经完/蛋了。”
陈璇看着他言辞激动的模样,顿住片刻后道:
“你肯定还知道什么,对吧?不要试图隐瞒。”
陈辰的眼中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然后他带着恨意道,“陈璇,你还真是为了左愈的事尽心尽力啊。”
陈璇冷笑道:
“这和左愈没关系。”
“哦?我知道了,那你是为了之前来找我的那个帅气保镖?你喜欢他?”
陈辰的脸上流露出一抹恶毒的笑意,“你是为了那小子才做这些的,是吗?但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为他做得再多再好,他也只是利用你。他不会喜欢一个像你这样有过黑暗过往的女人,任何正经的男人都不会喜欢你的。”
他话音落下,陈璇就打了他一耳光。
“你敢打我?!”
陈辰瞪着她想要站起来,但因为手铐的缘故,他根本不能离开椅子。
“我为什么不敢?”
陈璇勾起嘴角缓缓道,“我知道你说这些就是嫉妒我,你在监狱里忍受着不见天日的折磨,而我却能在外面过得这么好,你很难受是不是?”
陈辰那眼神像是恨不得把她吃了。
“我们兄妹俩走到今天这一步,真是可悲。不过你放心,我对你的鄙视绝对不比你对我的少。”陈璇微笑着说,“而且你就算再恨我,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你——”
“我什么我,你现在就是一条丧家之犬。”陈璇漫不经心般道,“我说了,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就不指控你。”
“我已经都说了!”
陈辰愤怒道,“你说我还有隐瞒,你又有什么根据这么说?”
“讨债鬼,沙人偿命。”
陈璇缓缓说出这两句话,果然就看到陈辰来不及掩饰,眼里流露出惊愕。
“如果只是像你说的这样,孙毅只是帮父亲恐吓了田中社长,那为什么他会说出这两句话?是不是田中社长一开始因为孙毅的恐吓妥协了答应不追究,但他后来却又反悔了,所以被父亲称为讨债鬼?沙人偿命这句话就更有意思了,被杀的人是谁,又是谁要偿命,这真的和田中社长那起飞机失事的意外没有关系?”
陈璇的逻辑清楚,口齿清晰,说得陈辰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半晌,他咬牙道:
“你今天非要刨根问底是吧?好,那我就告诉你!”
说着他双手攥成拳头,神情阴冷道,“天航集团早在十年前就已经问题不断了,父亲为了封住一些人的嘴,让马三帮过忙。”
“马三?”
陈璇怔了一下,然后她就立刻想起这个马三是干什么的了。
这个马三两道通吃,在灰色地带是最有势力的人。
“孙毅就是马三的人。”
陈辰抬起眸子说:
“他不仅为父亲做过恐吓田中社长这一件事,还做过很多事。天航集团内部严重亏损的情况从很早就开始了,很早开始就有人来问我们要钱,如果都还上的话天航会在那时候就破产。所以他帮了父亲很大的忙。”
陈璇算是听明白了,怪不得她之前帮陈辰处理那些文件时,看到有很多欠款明明早就过了日期却都没有下文,原来是她父亲用了这种方式,让那些投资商纷纷闭嘴了。
这么看,天航走到后来破产那一步真的是自作孽,她的父亲和哥哥更是没有什么好被同情的。
“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即使是马三的人出手,那些投资商中也有仍然要和父亲算账的。”陈辰目光阴沉道,“父亲说的讨债鬼,就是指他们吧,而孙毅的任务就是帮他处理这些人。”
“有个问题,父亲这么做,为什么在天航破产之前,国内没有传出风声?”
陈璇忍不住困惑道。
以现在国内的环境,别说是马三了,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敢太猖狂。那些投资商投入的大量资金没得到合同上规定的回报,还被恐吓,怎么可能不起诉天航集团呢?
一旦打了官司,那必定要传出风声,现在商界都流行什么风险估算,天航要是爆了雷,就会被人知晓内部财务连年亏损的惨状,再加上监督机构的干预,她父亲怎么可能瞒得了这么久?
“因为那些被恐吓威胁的投资商都不是国内的商人。”
陈辰低声道。
“那沙人偿命呢,”陈璇沉下声音,逼问道,“沙人偿命又是什么意思?他们这么弄闹出过人命?”
陈辰看着她,沉默片刻后说,“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但你要清楚这都是父亲做的好事,和我没关系,我也是事后才知情的。”
陈璇见他直到此时还想着撇清自己的责任,冷笑道:
“说吧。”
“孙毅手上是染过人命,但不是父亲让他染的。父亲只是凭着和马三的交情使唤他去处理那些烂账,从没让他沙过人。如果真出了人命,对天航也没有好处。但那小子在东京的时候失过手,他不小心弄死了一个女人。”
陈辰犹豫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该怎么说,停顿了几秒才继续道:
“那个死去的女人家里的背景很显赫,好像还和霓虹的皇室有点关系。而孙毅之所以会碰到那女人,就是因为他要帮父亲去平账,他要威胁的商人就是那女人的情人,他们当时在一起吃饭。那女人已经死了,而那个商人就成了目击者,孙毅只好又杀了商人。”
陈璇来之前也没想到背后的水这么深,牵扯出了这么多不堪的事。这么说她的父亲不仅害得很多人家破人亡,还间接害了一条人命。
“沙人偿命说的就是这件事。”陈辰目光闪烁着道,“那女人死后,她的家人要帮她报仇,说沙人就该偿命。父亲知道后特别害怕,他担心事情败露后自己会成为对方打击报复的对象,他就去找马三,好在马三说会处理好这件事。”
“后来呢?”
“我也不知道马三用了什么办法,他好像是找了东京当地的什么人,总之他真的抹去了孙毅在东京的痕迹,让死者的家人无法追查到孙毅和这件事有关。按理说事情是解决了,可父亲自那之后就一直忧心忡忡,我不知道他是心虚还是有别的原因。再后来天航内部财务的事还是爆了雷,导火索被点燃自此一发不可收拾,什么都没了,马三自然也再没和我们联系过。”
陈辰深吸了一口气,对陈璇道:
“我真的就知道这么多了。你可以把这些事告诉左愈,但你们千万不能说是我说的。那些人既然能盯上你,那就能盯上我。左愈如果真的想收拾他们,那就需要有人给他作证,我就是那个证人,你一定要让他保护我的安全。”
陈璇看到他贪生怕死又懦弱自私的模样,心里憎恶得很。但陈辰说的确实有道理,他作为证人是很容易被灭口,即使是在监狱中也不安全。
在她来之前小邵就和她谈过,如果她真的有办法让陈辰说出真相,那就也要争取陈辰当证人,左氏也自然会让陈辰好好活着,不会让他遭遇任何“意外”。
“还算你识相。”
陈璇冷哼了一声道,“你现在把一切都说出来,同意当证人就对了。你比谁都清楚那些人有多狠,如果你什么都不说,他们很可能也会要你的命,谁让你是知情人?”
陈辰瞪着她,内心充满强烈的不甘。
他刚才虽然是说出了事情的原委,但他却把自己的责任撇得干净,只说他是事后才知情。但实际上,他也参与过这些事,而在他进监狱前他还和马三达成了协议。
只要他保密,那马三就会想办法给他争取减刑的机会,然后在他出狱后让他重新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但现在,他因为被陈璇威胁已经等于放弃了这些条件。
他恨透了陈璇,可就像陈璇说的他又拿她没办法。
“接下来你就别胡思乱想了,在监狱里好好改造吧。”陈璇收起录音笔,看着他道,“你在这里很安全。其实上次邵哥来看过你之后,你就已经被暗中保护起来了。”
“邵哥?”
陈辰阴阳怪气地重复了一遍这个称呼。
陈璇知道他在嘲弄什么,却是毫不在乎道,“你猜的不错,我是喜欢他,因为他和你和父亲这种自私自利的男人不一样,他是好人,是真正懂得尊重别人的人。”
“他这样的人会喜欢你吗?”
陈辰抬起眼角。
“听你的语气,就好像我是一个多不堪的人似的。是,我或许是很不堪,或许是配不上他,但这不妨碍我追求他。我和你这种懦夫一样,我会尽最大努力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在未来我会有清清白白的爱情。你就别为我费心了,反正等我要和他结婚那天,也不会邀请你去参加我的婚礼。”
陈璇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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