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璇望着左愈那仿佛什么都能看透的深邃双眼,心里一惊。虽然她和那些亲戚之间的联系没涉及到任何针对左氏的阴谋,可谁知道那帮家伙里有没有谁拎不清又要搞事,左愈现在问起这个难道是认为她也参与其中了?
“我是和他们联系了,但我其实主要只是和我妈联系,偶尔给她一些钱而已,因为她现在也没有生活来源,过得很惨。”
但无论如何,陈璇也都不敢再擅自猜测什么,只能如实道,“别的事我真的什么都没参与,我现在活得好好的不会找死。左先生您不信就让人调查吧,我说的都是真的。”
听到她这么说,站在左愈身后的小邵不禁多看了她一眼。不知为何,陈璇好像从小邵眼里看到一抹异样,他是在嘲笑她?
不会吧。
左愈看了陈璇一会儿,然后才缓缓说,“你知道柯家吗?”
闻言,陈璇微微顿住片刻,有些意外地说,“柯家?我知道啊,不就是跟我们家订过婚的那个柯家。”
左愈淡淡道:
“你最近听你的亲戚提起柯家了吗?”
陈璇疑惑地摇头,沉默片刻后说:
“早在天航集团出事那时候起,我们沪城陈家和柯家闹翻了,柯家就单方面取消了婚约。这件事说起来也确实是我爸和我几个堂叔做得太缺德,怪不得柯家翻脸。后来我们家一大堆破事,也没人再顾得上柯家,而且后来我们家的人问柯家的家主借钱,人家明知道他们还不上还白给了五十万,这已经算是以德报怨了,就算他们再无耻也没脸提柯家了吧。”
左愈听她的说法合情合理,顿了顿道:
“所以你真的没听他们提起过柯家?”
陈璇没有犹豫就说,“真的没有。”
左愈沉思着什么。
这个女人应该没有说谎,如果她家里的成员真的雇人去捅了柯如梦那一刀,她因为早就背靠了左氏集团也不可能知情,沪城的陈家人要做这些事肯定要瞒着她,否则就是直接把证据交给他了。
“左先生,我真的没骗你,也什么都没对你隐瞒,我就知道这些。”陈璇见左愈沉着眼眸,就差举双手发誓。
左愈看着她,冷淡地说:
“你能找到曾经和柯家有婚约的那个堂弟吧,我要见他。”
陈璇顿住,随即有些为难地说,“他是我叔叔的儿子,自从天航集团倒台我叔叔也被抓起来之后,他早就躲得无影无踪了,我恐怕不能——”
“他的护照已经受到限制,在他还完欠款之前禁止出境。我想他现在也没那个本事再买通关系用别的方式出国,所以他一定还在国内。”
左愈沉声道:
“你要是能联系上他,那就只有我一个见他。你要是联系不上他,那我就只能自己派人去找他了,到时候会有多少债主等着他,我就不知道了。”
陈璇把剩下的话都咽回肚子里,低下头说,“我试试。”
离开左愈的办公室后,小邵摁下电梯。他看到陈璇阴晴不定的脸色,淡淡道,“左先生的心思你别猜了。你只需要知道一点,如果他想对你的亲戚怎么样,他们躲不到今天。”
闻言,陈璇目光复杂地看向他,迟疑着说:
“你其实知道左愈要找我堂弟是想干嘛吧?你就不能给我透露一点信息?”
“透露什么?好让你们有准备再把口供串通好吗?”
小邵嘲弄道。
陈璇有些无语地瞪了他半晌,然后道,“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特别狡诈,满肚子坏水的人是不是?”
小邵看都没看她,就斩钉截铁地说:
“是。”
“你就不相信我有一点好,就不能信任我哪怕只有一点点呢?”说着,陈璇还用捏着两根手指对他做了个只有一点的动作。
电梯的门已经打开,小邵先走进去,然后陈璇也跟上。
“我不信任你是因为你不值得信任,就这样。”
电梯门关上时,小邵冰冷的声音响起。
陈璇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一天后。
“你们想干什么?放开我!”
穿着过时名牌衣服的青年被两名保镖控制住,他有些慌张地大叫,然后对站在一旁的陈璇怒道,“你这个骗子!你说过让我来沪城,是有办法把我送出国的!当年你背叛大伯父的时候我就该知道你不是一个好东西!就因为你陈家才会变成这样!”
陈璇看着他大惊小怪的样子,翻了个白眼说:
“我不这么说你能来吗?而且你爸和我爸之所以入狱,不是因为我背叛了谁,是他们自作孽你懂吗?天航集团还存在的时候,我又没在集团高层待过,破产的事再怎么看也和我扯不上关系吧?”
她说的都是实话。
在她父亲和哥哥没入狱之前,她从未接触过天航集团的业务,家里重男轻女给她灌输的思想一直是早早嫁个好人家就行了,后来家里爆出危机,她还想着远赴东京去补救。
可就在她拼命想为家族换得一线生机的时候,却得知她被自己的哥哥当成商品一样卖给了一个老男人。
别人都有资格说她是坏人,可她的家人却没有资格指责她。
如果说她不愿意委身于老男人换钱就是对不起家族,那她宁愿不做这个家族的人。
“你把我骗来到底是想做什么?”
青年见他怎么骂陈璇她都不在乎,在被保镖塞上车之后只能软下语气问他。
陈璇看他一眼,也不瞒着直接道:
“左先生要见你。”
“你说的是左愈?”青年怔住。
陈璇点头。
到了左氏集团的顶楼,青年被带进左愈的办公室,陈璇也跟着一起进来。她发现在办公室里等的除了左愈之外,还有一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男人。
青年一看到对方就露出屈辱的神情。
“你是陈木?”
柯俊看着面前的青年,都有些认不出对方了。他印象中的陈木一直都是穿着精致有些傲慢的样子,但现在眼前这个人,哪还有那个被娇生惯养的小少爷的影子?
陈木低着头,没有说话。
左愈站起身走到陈木面前,对他道:
“我们不要浪费时间了,直接说正事吧。今天把你叫到这里来,我只是想问清楚一件事,柯如梦受伤的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闻言,陈木先是怔住,然后他看向一旁同样错愕的陈璇,再看了一眼柯俊才说:
“什么受伤?”
左愈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观察着他的表情,他脸上的迷茫和惊愕不像是装的,就凭这小子的智商应该也没这个水平的演技。
“你真的不知道?”
柯俊皱眉说。
陈木回过神来,有些愤怒地说,“我和柯如梦不是早就退婚了吗?我承认之前我是恨过她,但我现在都落到这种境地了,为什么还要找人去害她,难道是嫌我的仇家还不够多吗?而且就算我想报复她,我有那个钱去雇人吗?我现在哪有功夫做这个!”
柯俊一想也是如此。
可如果和陈家人没关系,那又会是谁?
左愈把柯俊叫到一边,然后压低声音说,“看来真的不是他做的。”
柯俊点了点头,眉头紧皱着,有些无措道,“可不是他们会是谁呢?我们柯家也没和别人结过仇啊。”
左愈想到什么,顿了一下说:
“会不会是我们的思路错了?”
他和柯俊一样从开始就以为刺伤柯如梦的人,其实是冲着报复陈家来的,但如果真相不是这样,对方就是冲着柯如梦本人来的呢?
虽然柯如梦只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大学生,可她未必就不会招来这样的怨恨,现在像这样的事也不是没有,或许还是要从她本人入手。
柯俊怔了一会儿才明白左愈是在说什么,他的神情变得更加凝重。
如果真的是有人盯上了他的宝贝女儿,那对他来说事情只会更严重。
医院。
左惟爱提着保温饭盒走进病房,柯夫人回过头看到他,笑着说,“你是来看如梦的?”
闻言,左惟爱点头,然后把手里的饭盒交给柯夫人。
“阿姨,你们还没吃饭吧?这是我让我家厨房给你们做的,都是清淡的食物。”
听到他的话,柯夫人说了谢谢,就伸手接过饭盒。
她又看向柯如梦,顿了顿说,“如梦,你在学校能交到这么关心你的同学真好。”
柯如梦只是内向地一笑,然后也轻声对左惟爱说了谢谢。
左惟爱知道柯如梦腹部的伤口仍然在痛,自己进来人家母女俩也不好说话,陪两人客客气气地说了几句话之后就离开了。柯夫人看着他消失在门外,回过头看着自己女儿道:
“他是左家的小少爷吧。”
柯如梦嗯了一声。
之前左愈和温潇在东京时,柯夫人刚好在欧洲做访问学者,事后柯俊也没敢和她说程露露整的那些幺蛾子,柯如梦为了家庭和睦自然也是绝口不提,所以她自始至终都不知道还有人要拿她女儿和左家说亲,不然以她的自尊心,她非得尴尬死。
“左家是顶级的豪门,虽然左小少爷人很好,但你和他交朋友还是要注意一些,因为像他这样的焦点人物,可能有很多人都盯着。”
柯夫人有些担忧道。
她也是怕自己女儿在学校和左惟爱走得太近,再被人觉得要高攀什么的。她教女儿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女儿能一直清清白白的,不要被那些世俗的事连累。
“我明白。”
柯如梦的眸光有些黯然。
而柯夫人捕捉到她眼里闪过的那一抹隐忍,沉默了一刻后忍不住皱起眉头问,“如梦,你和妈妈说实话,你不会是有些喜欢上左小少爷了吧?”
柯如梦怔住,然后扭过头避开母亲的视线,只是不说话。
见她这样,柯夫人就知道自己很可能猜对了,有些焦虑地说,“妈妈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左家的门阀太高,我们柯家比不了啊。而且左小少爷这样的容貌家世,必定走到哪里都有众多追求者,你喜欢他是一定会受伤的。”
柯俊和左愈一起走到病房门口时,就听到柯夫人的这番话。
闻言,柯俊在左愈面前那是尴尬的不得了,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左愈却是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只是善意地咳嗽一声提醒病房里的柯夫人,外面有人在。
果然,柯夫人听到这声咳嗽就住嘴了。
看到走进来的人后,她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可能被左愈听到,脸上一红。
柯如梦也是脸红的不行。
柯俊赶忙转移话题道,“如梦,你还记不记得你当时的情景?那个伤害你的男人,他在那前后有对你说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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