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肯是自尽而亡,原因就是史密斯暗中策划抢了他的权力,买通了他身边的亲信然后要把他控制起来,他不愿意受制于人就咬开了藏在牙齿里的化学品死了。”

    那惊心动魄的场面被犯人描述得十分简单寻常,好像一切本来就该这样。

    “我原本也是戴肯的贴身保镖,但史密斯利用我的把柄威胁我给他做事,我没法拒绝。”

    犯人沉着眼眸,现在想起来竟是无尽后悔。他当时就应该把史密斯干掉然后向戴肯投诚,说不定还能得到戴肯的重要,而不是跟在史密斯后面硬生生熬到这个下场。

    “戴肯的遗体呢?你们怎么处理的?”

    姜朝云皱起眉头问。

    因为这个案件至关重要,而戴肯的下落又是重中之重,现在她审这个犯人用的都是直播的形式,国际刑井组还有美国警方的高层都能实时观看。

    “史密斯也没想到戴肯居然就那么咽气了,他原本还想利用戴肯拿到很多钱,但人一死他的计划都泡汤了。最关键的是戴肯在临死前说早就立好了遗嘱,等他死后他的所有财产都会归到他那个外孙的名下。只要让别人知道戴肯死了,史密斯就是一分钱都拿不到。”

    犯人为了争取到更优厚的减刑条款,十分详细地交代着,基本上是有什么说什么:

    “史密斯只能把戴肯的遗体烧毁,为的就是不让别人发现戴肯已经身亡。”

    “他是在哪里烧毁的遗体?”

    姜朝云问道。

    犯人回忆了一下,然后说,“在丹麦哥本哈根的一个废弃化学场,我记得大概的位置。”

    闻言,姜朝云站起身亲自递给犯人纸和笔对他道,“把你记得的大概位置写下来,我们会派人去现场。”

    犯人接过笔却只是看着她,手里的动作顿着,姜朝云知道他的意思淡淡道:

    “只要你说的地址是真的,我们的人在现场查到了痕迹,你就会得到减刑。”

    “我怎么确定你不是在骗我?”

    犯人咬牙道。

    姜朝云笑了笑,然后说,“我已经向上级申请了你的书面协议,可以给你看这上面的条款。”

    说着她就拿出一份文件交到犯人手上,犯人如饥似渴地看了半天抬眼望向她说,“你们真的准备了文件。”

    姜朝云低下头,居高临下地盯着他,那眼神极具压迫力,缓缓道:

    “你要是不放心,你现在就可以签这份协议,但你也看到了上面写着清清楚楚,只有你提供的消息是真实有效的,能作为呈堂证据,我们这方许诺给你的条款才生效。所以你如果撒谎那这一切都泡汤,或者你想要拖延时间,但我保证你拿不到比这更好的条件了。”

    犯人咬牙想了半晌,随即在纸上写下了地址,他又道,“史密斯找人处理过现场,你们可能查不到什么证据。”

    姜朝云笑了笑说:

    “我们会动用最专业的检测团队和设备,相信我,只要他在那里处理了戴肯的遗体,就肯定会留下痕迹,不管他做得再精细。”

    她们请的法医不能让死者的亡灵开口说话,但只要事情发生过,一切都瞒不过对方的眼睛。

    一天后,废弃化学厂被警方重重封锁。姜朝云捂着鼻子站在一个巨大的桶前面,她对身边的人道:

    “好诡异的味道,戴肯的遗体之前就被放在这里?”

    同事点头说:

    “这个桶是装硫酸的,我们的法医不知费了多少劲才从这里面提取出了戴肯的dna。”

    “硫酸啊。”

    姜朝云想到戴肯的遗体被腐蚀多日的画面,光是想就能到有多不堪入目。

    这个史密斯还真是心狠手辣,说他是戴肯的帮凶那真是小看他了,他这手段比戴肯更狠。

    “现在可以证明戴肯确实已经身亡了。”

    法医作出结论。

    美国费城。

    钟影被警/督通知了已经确认戴肯身亡的消息,他沉默了许久才对警/督颔首,然后走出警局。

    “戴肯死了。”

    见到左愈时,他一上来就道。

    左愈的眸子一沉,但对这个结果不算意外。

    “警方说他是自尽而亡。”

    钟影没说戴肯的遗体被放进硫酸桶的事。

    左愈看着钟影半晌,然后道:

    “你的案子也肯定打赢了,接下来你准备做什么?”

    钟影顿了一下,缓缓说:

    “我想回伦敦一趟。”

    他亲生父母的墓地都在伦敦,他要去那里悼念他们。

    就在他在机场等着去伦敦的飞机时,戴肯的律师给他打了电话。

    “钟先生,按照我的主雇生前立下的遗嘱,你将成为他全部财产的继承人。下面是他的遗产清单,需要用很长时间才能讲完,你现在有空听吗?”

    律师问道。

    钟影看了一下手表,顿了顿才说,“你给我一封书面的邮件,发到我的邮箱吧。”

    “完全可以。”

    律师对此没有意见,只是道,

    “您还是要快点核对清单,因为税务局那边要收遗产税,这里面一些账目的事我需要你的确认才能完成。”

    钟影嗯了一声,想到什么皱着眉头说:

    “戴肯对遗产的继承没有限制和条件?”

    “您是指什么?”

    “他没有规定我必须怎么使用这些财产吗,或者说我不能做什么。”

    “没有。按照他生前立的遗嘱,他将身后财产的所有使用权都交给了您没有任何形式的要求。”

    律师平静地说,但其实就连他也觉得奇怪,因为这太不符合戴肯这个控制狂的作风了。

    可是之前去见戴肯时,他可以确定戴肯是在神志清醒的情况下出于本人意愿立的遗嘱。

    律师还记得当时他问戴肯还有没有别的要求,戴肯只是道,“我没有要求了。人走茶凉,我能给他留下的只有钱,我穷的只剩下钱了。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原谅我可我还是要道歉。”

    想到这里,律师迟疑了一下还是为自己生前的老主顾多嘴道,“戴肯先生说无论您是否原谅他,他都要对您道歉。好像对他来说,留给您这些财富就是他唯一的道歉方式。”

    “唯一的道歉方式?”

    钟影缓缓念出这句话,眸光阴沉不定。

    他明明知道他在乎的始终不是钱。

    “戴肯先生还说他穷的只剩下钱了。”律师说到这里有些许感慨,可钟影只是沉默,他也知道这对祖孙之间的关系有多坏,顿了顿道,“我这就去整理电子清单给您。”

    “再见。”

    钟影挂断通话,一个人坐在人来人往的机场里,缓缓闭上眼睛。

    他又想起亲生父母拍的那张婚纱照。他的母亲名叫爱丽丝,是一个金发碧眼的美国姑娘,笑起来就像阳光一样明媚。

    当她穿着洁白的婚纱站在他生父身边时,她笑得那么幸福,而她那时已经怀上她了。

    如果不是戴肯的强行干预,等他出生后他们该是怎样幸福的家庭呢?戴肯现在说要道歉,可那时候他在做什么?

    当戴肯找杀/手处决他生父时,戴肯在想什么?

    是什么原因让戴肯认为非杀死他父亲不可?仅仅因为他父亲是黑发黑眼睛黄皮肤的东方人?

    戴肯为之疯狂一生的所谓血统论是多么可笑的东西啊,而他为此亲手葬送了自己亲生女儿的幸福,这是怎样可笑可悲的邪恶!

    他对戴肯从来都不是原谅与否的问题,而是无法原谅的问题。

    伦敦机场。

    钟影穿着黑色西装撑着伞走在石子路上,伦敦的雨又湿又冷,他的父母就埋葬在这里。

    当他的亲生父亲死在伦敦之后,爱丽丝说什么也不肯再离开这里,后来她也死在了这里。

    教堂的墓地里,两座墓碑挨在一起。墓碑上写着他们是永恒相爱的爱人。

    钟影安静地看着他父母的碑,仿佛透过这两座不争不吵只是静静存在的碑,就好像看到了他父母的灵魂。

    “爸爸,妈妈,我来看你们了。”

    他弯下腰,微笑着放下手里洁白的花。他没有讲戴肯已经身亡和那些案子的事,他想他们已经到了另一个国度,那里没有罪恶,只有属于他们彼此的爱意。

    而他做的一切是做给活着的人的。

    “我过得很好,我想你们也是。”

    他轻声道。

    离开墓地之后,他准备在伦敦转转。他以前跟着养父来过这里,但也只是到父母的墓地上看过,对这座城市不算熟悉。

    “前面就是伦敦桥。”

    一对情侣很热心地告诉他路线,他笑着对他们说了谢谢就只身朝伦敦桥走去。

    这时,他的手机收到了一条微信消息。

    “你在做什么?”

    这是白可儿发来的。

    他笑了一下,回复道,“我在伦敦桥上。”

    白可儿那边沉默了几秒,然后他就接到她打来的电话。他接起来就听到她狐疑的声音:

    “你逗我玩呢,还是你真的在伦敦桥?”

    “真的。”

    钟影无辜道,“我怎么会骗你。”

    “哼,你也没少骗。”

    白可儿有些傲娇般说道,停顿了片刻后又说,“你等一会儿,我来找你。”

    “现在吗?”

    钟影抬头看着越下越大的雨,皱了皱眉说,“还是我去找你吧,你说个地方。”

    他自己淋雨没事,要是害得白可儿也感冒,那这就不叫浪漫了。

    “我说了让你等着你就等着。”

    说完,白可儿就把童话挂断。

    钟影无奈地走到伦敦桥上,一个人等待着她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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