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贺小姐她——”
沉默片刻,绫濑樱叹了口气接着说,“她从很早就对你有那方面的想法了吗?”
斋藤介微微笑道:
“算是吧,但我觉得,她会多看我几眼,是受到家族的影响比较大,而不是因为我吸引到了她的目光。”
“怎么说?”
绫濑樱问。
“她的家世显赫,但也正因如此,她要比顾虑很多。而且她家里的长辈,尤其是她的母亲,一直都希望她将来能按照自己的意思进行联姻。”
斋藤介有些许遗憾地说,“她从小就被灌输了很多这方面的观念,被教导怎样是对的,怎样是错的。虽然像我们这样的世家子弟,都要经历这些,但她就连情感的事也都被处处教导着,这是很沉重的事吧?”
绫濑樱愣住,没想到看上去光彩照人的浅贺大小姐也会有这样的烦恼。
“你可能很难想象,像她这样条件的女孩子,长到这么大却从没谈过正式的恋爱,在感情经历上一片空白。”
斋藤介知道这些,是因为浅贺一华在圈子里是有名的干净,因此还被那些纨绔子弟戏称为不可触碰的高岭之花。
就算是她去巴黎留学的时候,走到哪儿身边都跟着一大群随从,这种情况下她实在是难以被人接近,也没法接近别人。
浅贺家的人担心巴黎的环境太开放,她也会因此染上什么“坏风气”,所以才无时无刻不让人盯着她,她虽然能在生活的事情上自己做主,但也没办法谈恋爱啊。
“不会吧,没人追过她吗?”
绫濑樱真的很惊讶。
因为浅贺小姐明明那么漂亮,又那么有气质。
“追她的人是有,”斋藤介缓缓道,“但能走到她身边的同龄人,必定都有身份地位,也必定是带着任务来的。他们对她的追求,更多是出于联姻方面的考虑,这样的情况下,感情必定不纯粹。”
而有浅贺夫人在,浅贺一华更是被母亲严格把关,渐渐的就连那些想要追求她的富家子弟,都知难而退了。
久而久之,浅贺一华也就越来越孤独寂寞。
斋藤介可以理解她对他的关注,那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一个感觉自己在逐渐溺亡的人,想要上岸的渴望。她似乎以为,她就只能抓住他了。
可她弄错了,他不是能带她上岸的人,他也不是她唯一的选择。
浅贺府。
车一停在浅贺府,浅贺一华的双脚还没来得及落在地上,管家就带着人迎上来道,“小姐,老爷回来了,他一直在找你。”
闻言,浅贺一华顿住。
“父亲回来了?”
她面上得体地笑着,心里却想着他怎么会这时候回来?不会是母亲的事走漏了风声吧?
但不可能啊。
就算是斋藤介那边走漏风声,父亲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得到消息。
那难道是有别的什么事?
她带着满心疑虑走进正厅,看到端坐在首位的中年男人,眸光一顿。
“父亲,您回来了。”
对自己的父亲欠身,她安静地站在那里。
“坐。”
浅贺弘树看向她,示意她坐到自己右手边的位置上。她缓缓挪过去,双膝跪坐。
“这几天出差去大阪,家里都还好吧。”
他缓缓问。
闻言,浅贺一华脸上还在微笑,可心里却忐忑得不行。她总觉得父亲好像是知道了什么,难道这只是她的错觉?
“这段时间家里过得很平静,大概是因为您不在的缘故吧。”
她笑道,看似随和地回答着问题,其实却字斟句酌,“大阪那边一切顺利吗?”
“还好。”
男人看着自己女儿的眼里有几分柔和的情绪,但随即他就沉下脸道,“你母亲呢?”
浅贺一华将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做出有些茫然的表情说:
“我刚才出门去看望一位朋友,刚回到家就被叫到您身边来了,所以也不知道母亲大人在做什么。她既然没过来,那应该是有什么事。您稍等,我这就去叫她。”
说着她就要起身,却被浅贺弘树叫住。
“你不用去了,我已经让管家去请她了。”
他的脸色有些阴沉,看得浅贺一华心里更加紧张。
没过多久。
管家独自进到正厅里说,“老爷,殿下说她还有事要忙,现在没法抽空过来。”
浅贺一华听着很不是滋味。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名对父亲忠心耿耿的老管家就对自己母亲改口为殿下,而不是像以前一样,用夫人来称呼。
她知道这位管家的改口恐怕不是他个人的意愿,而是和父亲的态度相关。
难道她的父母,真的已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了吗?
他们之间的疏远,已经不能挽回了?
“她连从自己的房间走到正厅来的时间都没有啊。”
浅贺弘树微微仰起头,嘴角流露出一抹笑意,看得浅贺一华更不舒服。
等管家退下后,她开口道:
“父亲,还是我去请母亲大人过来吧。您好不容易回家,我们一家人当然要坐在一起,多说会儿话。”
她的口吻中甚至带着恳求的意味。
“你母亲不想和我说话,你就算去请她来,又有什么用?”
男人却平静地说。
“父亲——”
“上次我离家外出时,曾和你的母亲私下谈话。她说请我以后都称呼她为殿下,她不想再听到我叫她的名字。”
说着,浅贺弘树望着自己的女儿,笑了笑道,“我想她应该对我很失望。”
浅贺一华摇着头,欲言又止。
“可我没有做错什么。无论是作为丈夫的责任,还是作为皇室女婿的责任,我都做到了。”
他沉声道:
“我知道她埋怨我没有花更多的时间陪伴她,可我需要时间去工作,至于工作之余的时间,我曾经也都拿来陪着她,但她却一次次把我推开,说我只是在和她假仁假义地表演。”
停顿片刻之后,他深吸一口气说:
“她说她不需要我的同情。可是,我除了同情她还能做什么呢?她想要什么?
我承认,我看到她的脸是会害怕,会难过,这都是人之常情。我努力掩饰这些情绪,却被她说虚伪,她想要的我给不了她。
而我希望她能尽到一个妻子的义务,霓虹需要履行她身为内亲王的责任,她却都没做到。自从发生了那件事之后,她对我,对这个生她养她的地方就只是一味的索求。
我可以无条件地照顾她,但作为夫妻,如果我们承担的责任一直严重不对等,我受不了。”
浅贺一华的眼眶泛红,“父亲,您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我和你说这些,是希望你能理解我接下来要做的决定。”
他沉默稍许,随即道。
“您要做什么决定?”浅贺一华的心砰砰直跳,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你的母亲是内亲王,我不能和殿下离婚。但我已经向皇室提交了申请,请求和她分居。从此以后,我们只维持名义上的夫妻关系。”
浅贺弘树看到女儿惊愕又失望的眼神,坚定地说:
“既然她已经不想住在浅贺府,那她理应拥有搬出去的自由,这对我们双方来说都是好事。”
“不,母亲不会愿意离开这个家。”
浅贺一华攥紧了衣角,“您应该清楚,母亲已经毁容,她再也找不到能照顾她的人。您不要她了,那她该何去何从?您想让她一人孤身终老吗?”
闻言,浅贺弘树要说什么,另一道愤怒到极致的声音却响起:
“一华,你不用说这些!他想分居,正合我愿!和这个虚伪的男人生活在一起,才是真正的凄惨。”
浅贺一华猛地回头,看到自己的母亲不知何时出现在大厅的入口。
“原来你这次躲出去这么久,是做这些去了。”
望着自己的丈夫,浅贺夫人冷笑着上前道,“自从我毁容之后,你早就想和我分居了是不是?找那么多堂而皇之的理由,其实不就是你嫌弃我现在就是个丑陋的怪物吗?好啊,这回你终于可以省去我这个麻烦了。”
“我不是因为你的容颜才提出分居。”
浅贺弘树扬声道,“我是因为什么,你自己清楚。你也不要什么都拿你遭遇的悲剧说事。没错,你是非常不幸,但这不是你犯错的理由。”
说着,他示意女儿先出去,“我有事单独要和你母亲说。”
“你还有什么事要瞒着我们的女儿啊?”
浅贺夫人却按住浅贺一华的肩膀,挑衅般看着自己的丈夫,“你不是正义凛然,还希望女儿能理解你的决定吗?那就当着她的面,把你要说的话都说出来啊。她有权利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毕竟她也是这个家的一员。”
“你确定要让她知道?”
凝视着她,浅贺弘树脸上的神情晦暗不明。
但浅贺夫人却抬高下巴,倨傲地说,“我是章子内亲王,没有我不敢面对的事。今天不用她回避了,你有什么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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