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群霞斋的一号包厢。
女领班敲了敲门,在听到罗老板的那一声进来之后,对身旁的女孩使了个眼色,推开门,把人拉了进来。
“老板,小娟我给你带来了。”
她毕竟在世面上历练过,即使是强颜欢笑,也能面子上过得去。但小娟就不一样了,这女孩单纯又朴实,是被姐姐逼着来的,脸上连血色都没有。
罗老板暧昧的目光朝门口望去,见到小娟穿着干净的素色旗袍,很满意地笑了笑道:
“还是阿玲你懂我的口味。”
女领班强笑了一下,她知道罗老板就喜欢女人穿旗袍,所以才让小娟换上这一身在餐厅穿的工作制服。
“小娟,快和老板打个招呼,”她暗自拧了拧一声不吭的小娟的胳膊,然后又讪笑着对罗老板道,“我妹妹她不会来事,实在让您见笑了。”
罗老板看到小娟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觉得这小姑娘给脸不要脸,不给他面子,就有些不高兴了。
“小娟,于情于理你都得给老板敬一杯酒。”
女领班见小娟问完好之后还是呆呆地站在原地,赶紧道。小娟有些手足无措,但还是上来给罗老板敬了酒,而罗老板看着她青涩又惨白的脸,冷笑道:
“小姑娘,你不懂规矩,我教你。敬老板的酒,必须倒满,必须一口都喝了。而你刚才只倒了不到半杯,你对我的敬意就这么一点吗?”
小娟怔住,不禁求助般看向女领班。见状,女领班赶紧打圆场道,“老板,她绝对不是不尊重您。她一是不懂规矩,二是酒量不行平时也从不喝酒,一杯五十多度的白酒对她来说太——”
罗老板砰的一声放下手里的酒杯,震得两人都是浑身一颤。
“连酒都不想喝,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厉害人物了?不想来那就滚啊,在这里和我装腔作势,真以为是我求你了?”
他脸上浓重的嘲弄之情,让小娟的表情变得很难堪。
她从小到大还并未被这么羞辱过,脸上怎么也挂不住,眼眶都红了。
“哭什么哭?你以为自己哭了好看啊?不就一个乡下来的没读过书的村妇吗,这辈子你也就端盘子吧。”
罗老板大声骂道。
小娟再也忍不住转过身崩溃大哭,女领班也说不出来一句话,而罗老板还不肯就此罢休,怒视着小娟的背影道,“滚吧,以后不用再来这家餐厅上班了!”
小娟脸红得像是柿子,她慌张地就要夺门而出,手还没碰到门把,门却从外面开了。
她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到一个俊美到不可思议的男人。
左愈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外,看到包厢里的情景,他对罗老板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罗老板做梦都没想到左愈会在这时出现,这回轮到他慌张了。他急忙站起身,快步走到左愈身前,“左先生,您要来餐厅怎么不提前知会我一声?您看我这都没准备好,实在是失礼了——”
“我来这里不是为了用餐。”
左愈看向他,口吻平缓,但说出的话却带刺。
尤其是当罗老板看到左愈身后的那个女人后,他的表情就僵住了,因为那个上了年纪却仍然面容姣好,气质淡雅的贵妇,竟然就是他自己的妻子季霜。
“你,你怎么和左先生在一起?”
罗老板惊愕中带着恼怒道。
闻言,季霜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话,而是环视了一遍整个包厢,这里的情景仿佛已经刺伤了她的眼睛,让她目光黯然。
“我和你说话呢!”
罗老板见她不说话,更加气急败坏道。
季霜这才看向他,缓缓地说,“我来你的餐厅,还需要什么特别的理由吗?”
似是被她不冷不热的态度激怒,罗老板咬牙切齿,阴着脸道:
“我是问你,为什么会和左先生一起,你和他说什么了?”
季霜忽然觉得十分可笑,罗老板在外面做的那些事一并都不让她过问,他自己担心是否得罪了左愈,却又要把过错都推到她身上,好像都是她不懂事,连直接问左愈发生了什么都不敢。
她的丈夫就是这样的男人。
“我和左先生没说什么,”她看得越透,也就越对罗老板生出厌烦之情,没什么表情道,“而且,这种情况是我该问你怎么了吧。”
她平静地注视着满脸尴尬之情的女领班,淡然地问:
“阿玲,老罗这是要请你和刚才那位小姐一起吃饭?”
女领班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她支吾地飞快看了一眼罗老板,说:
“不,我就是进来和老板说几句话。”
季霜一看她的表情,心中就已了然,但她像是要确认什么一样,又问道,“刚才那位小姐哭得那么厉害,怎么回事?我看她的衣服,好像是群霞斋的服务员,她是谁?”
女领班羞愧地低下头,都不敢看老板娘的眼睛。“小娟和我是同乡,她和我一起进来是想给老板端酒,没有别的意思。”她撒了谎,但她自己也知道这个谎言很可笑,没有人会相信。
季霜嘲弄地轻轻一笑,没有再说话。
罗老板气得脸涨的通红,他知道左愈和他妻子一起出现,绝对不会是巧合。虽然他清楚不可能是季霜去找的左愈,但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给左愈脸色看,只能色厉内荏地瞪着自己老婆道:
“季霜,你这是当着客人的面想要让我难堪?”
听到这里,原本一直旁观的左愈终于开口,“是我把季女士找来的。”
罗老板僵住,他又看向左愈,一脸的敢怒不敢言。
“我约季女士见面,是想和她确认一些事情。”
左愈无视他眼里冒出的隐忍不住的怒火,坐到靠近门口的餐椅上,不紧不慢地说,“比如说,您更改了群霞斋的股份构成,这件事她是否知情。”
罗老板听到股份这两个字,彻底维持不住他在左愈面前装出的体面了。
“左先生,群霞斋再怎么说也是我的餐厅,股份构成变没变也和您一个外人没有关系。”
他的口吻变冷。
但左愈又怎么会怕他生气。笑了笑,左愈看着不发一言的季霜,淡淡道:
“这确实是和我没关系,毕竟原本控股的人又不是我。但你不觉得,你欠你妻子一个解释吗?她原先持有群霞斋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但你在她没经过她同意的情况下,就暗中操作把这一部分的股份变更到别人名下,这已经违法了。”
罗老板深呼吸了一下,使出了百分之两百的耐心对季霜道,“股份的事我们回家再谈,我是出于商业上的考虑才这么操作——”
季霜忽然拔高嗓门道:
“别再骗我了,我都知道了。我那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你都拿去给你在外面养的女人了。”
罗老板因为她吼了这一嗓子,表情变得更加难看,他恨恨地看了一眼左愈,“左先生,看来您不仅操心群霞斋,就连我的家事您也管?上次您带着家人来群霞斋,我招待的应该还不错吧,好像没有得罪您,您为什么要破坏我的家庭?”
他义正言辞,说得就像左愈是一个爱嚼舌根恩将仇报的坏人。可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破坏家庭的人就是他自己。
左愈微微笑道:
“你在外面有固定情人的事,不是我告诉季女士的。我今天和季女士碰面,只告诉了她拿走那百分之三十股份的女人叫什么名字,她一听到名字,就知道对方是谁了。”
罗老板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像是没想到季霜早就知道了那个女人的存在。
“老罗,我对你真的太失望了。”
季霜摇着头,脸上已经没有谴责和愤怒之情,甚至连痛恨都没有,只有深深的厌倦。
“我们结婚这么多年,你知道我并不是一个善妒的女人,我也不是那么在乎财产。比起这些,我更希望我们的家是完整的,我们的儿子能在一个健康的环境中长大。”
她隐忍多年,今天实在忍不住,掷地有声道:
“所以,我一直都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在外面胡搞,我想的是只要你回家就行。只要你还在乎这个家,在乎我们的孩子,我可以对你的风流视而不见。
可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宽容。当年群霞斋开业,你需要六百万是我给你出的钱。群霞斋刚开业的那两年,亏损了那么多,是我问父亲要到钱,给你填补窟窿。
我想我有资格说一句,你的餐厅能有今天的成就,除了你自己的能力之外,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于情于理,我占百分之三十的股份都不算过分,更何况这百分之三十,我以后都会留给我们的儿子。”
季霜看着罗老板,越来越觉得眼前这个男人陌生极了,再也不是当年追求她,在婚礼上发誓要一辈子对她好的那个人。
“但你却用那么不入流的手段,骗走了这百分之三十的股份,送给了你的情人。”
她没有大吵大闹,嘴边甚至还带着得体的笑意,可是她觉得自己笑得一定比哭还难看。
“我不管你这么做是真的为了讨那个女人欢心,还是为了通过她让自己掌股更多,你都已经触及到我的底线。
这几年来,我早就察觉到,你背着我在偷偷做什么暗地里的勾当,今天见到左先生我才明白,你居然是在和斋藤邦彦的人合作,甚至与沪城的天航集团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季霜摇着头道:
“你做的事,太缺德,太过分了。老罗,这一次我不会再忍让,我们离婚吧。还有,股份的事,我会起诉你。我有你非法转移股权的证据,这场官司你输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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