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愈看出来,程露露现在是眼见着被社团抛弃,她的下场注定是回到沪城接受法律制裁,所以她就要把所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最好能把社团也拉下水,这就是她对他们的报复。
所以在关于莫嫣的事情上,她才知无不言。
“莫嫣和老板之间肯定有什么瓜葛。她特别受老板的赏识,裕止死后我就对老师说,不如把莫嫣也一同干掉,反正裕衡一直怀疑她,而她对社团却未必忠心总是游离不定,留着她也是隐患。但老板那边却下了指令,说还不能动莫嫣。
至于裕止选择轻生是因为莫嫣用情不专和别的男人乱搞的事,是我授意别人去带的节奏,我就是要让莫嫣知道,就算她有老板宠着,也别想好过。”
程露露冷笑着开口,带着几分唾弃和鄙夷,“那女人外表看着清纯甜美,实际上骨子里已经烂透了,就是个人/尽可夫的破烂罢了,也就能骗骗裕止那个纯情小少爷。”
温潇听到这里已经大致明白,程露露就是单纯的看不惯莫嫣,所以才背着社团偷偷地对莫嫣使绊子,她的计划也很成功,让圈子里的人都以为裕止是因莫嫣带来的情伤而死。
不得不说,程露露确实是狠辣,她用这一招将莫嫣逼到了被曾经认识的人一齐唾弃的份上,在沪城一度都活不下去。
左愈看着程露露眼里闪动的光芒,忽然道:
“你对裕止有意思?”
闻言,程露露却是一怔,她不敢置信地望向左愈,一时无言。在温潇的诧异中,她沉默了许久才问:
“你怎么知道的?”
左愈笑了一下说,“从你每一次提到裕止时的眼神,还有你对莫嫣的憎恨上,我都能看到你的妒火在燃烧。”
她在说到裕止之死时,有意无意地强调她并没有参与到对裕止的谋/杀之中。左愈知道她不是为了推卸责任,因为她清楚,徐筱的事情正在发酵,沪城警方现在掌握的证据足够判她买匈杀/人,她在之前的事情上把自己摘干净已经没有意义了。
提到谋害裕老先生的手法时,她说她从一开始就知情,是眼睁睁看着他中招的,并且没有流露出丝毫感情,冷漠至极。而在说到裕止的事情时,她却逃避自己在这件事情里的责任。
还有她对莫嫣那不同寻常的憎恶。
程露露自嘲地扬起嘴角。
她从未对任何人说过自己对裕止的那一点情愫,但现在她却已经无所谓承不承认了。
“对,我是对裕止有过一点想法。”
说出这句话,她有些恍惚,目光变得复杂。
“他和我见过的别的男人都不一样,真的很纯情。可能是因为他有心理问题的关系吧,他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厢情愿地把这个世界想得单纯又美好,而一旦有什么不符合他的想象,他就会一个人受伤,却连一句发泄的话都不说。”
在她的记忆中,裕止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他干净得让人发指,他会在午后去花园里认真地松土浇水,心甘情愿做佣人才做的事。他看着莫嫣的眼里总是带着光。
那么美好的眼神,让程露露看了都相信这世界上大概是真的有爱情吧,可他却一次都没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
在裕老先生去世之后,程露露曾找了个借口在深夜敲开了裕止的房门。当时她外面披着睡袍,掀开睡袍就是只穿了单薄睡裙的魅惑动人的火/热身躯,可裕止看着她的眼里却没有任何遐想。
他对她是真的没有意思,甚至都不用克制。
程露露从未有过比那一晚更尴尬的时刻,尤其是当裕止把她赶出房间时,他露出被羞辱的表情说,我是真的把你当做继母,你不该做对不起父亲的事。
“呵,那小子真是傻啊,傻到底了。送上门的女人他都不要。还说什么我这样是对不起他爸爸。”
面对左愈和温潇,程露露发泄般说着,“我当时就想,他这样傻肯定是活不久的。但即使是我这样的人也没想到啊,后来亲手把他推下高楼的居然是莫嫣,是他年轻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温潇看着她道,“所以,你是在为裕止不值?”
“你觉得很可笑对吧,我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替裕止不值,从一开始嫁给他父亲,我就是为了算计他们来的。”
程露露双目失神道:
“后来那个老东西察觉到我有问题,被我知道之后,也是我知会社团的人让他们必须除掉对方。但我就是替裕止不值,他全心全意爱慕的女人,居然比我还差劲。”
左愈淡淡道:
“你就是不满你没得到裕止,而莫嫣却得到了他的心。”
程露露眼睛红着说,“对啊我就是不满,我就是恨莫嫣,她凭什么?!她就是仗着和裕止是青梅竹马,认识的早而已。说到这个我又想起一件事,你们知道吗,裕止还活着的时候,莫嫣就还想着勾/搭上裕衡。”
“裕衡?”
温潇忍不住道,“裕衡不是在美国吗?而且,裕衡对莫嫣不是一直都很厌恶吗?”
“那你想过他厌恶莫嫣的理由吗?”
程露露挑眉,“裕衡是在美国生活,但他隔几年就会回来看他弟弟。而莫嫣仗着自己养父的关系,经常待在裕家。裕衡每次回来都在裕宅住上一个星期,这段时间里莫嫣想背着裕止做些什么,很容易吧,毕竟她那么有心计。”
左愈看她一眼说,“你是看到过,还是凭空猜想的?”
程露露嬉笑着耸肩,她的笑容给温潇的感觉很不好,就像想毁了一个人似的,“我看到了,有一天下午裕止出门,莫嫣和裕衡一起待在琴房里。我推门而入你们知道我撞见了什么吗,当时莫嫣跪在地上,就跪在裕衡面前。”
温潇的脸色有些变了,她不想再听下去了。
“说这两人之间没有关系,我是不信的。”程露露怪笑着说,“左夫人,你对莫嫣其实很有好感吧,为什么?你也是被她骗了,她最会撒谎了。”
左愈握着温潇的手紧了紧,他站起身道:
“你说了很多,希望你说的都是实话。”
说着他就要带温潇离开。程露露看着他们说,“我知道自己是活不成了,但我下地狱也要拉着莫嫣一起。我是罪有应得,但她更不配有未来!”
温潇回头看向她,顿了一下说,“如果莫嫣真做了你说的这些事,她也会付出代价的。”
别墅外。
和左愈一起上了车,温潇终于压抑地低声道:
“我心里很难受。”
左愈看着她,将她的手握得更紧,“有我呢。”
他的神情温柔又认真,这样平静的注视,让温潇的感觉也变得好了一些。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左愈的目光让她感到治愈。
在很早之前,这个男人总是用一个眼神就能让她有最强烈的情绪,她最大的快乐和最深的绝望,都是他带给她的。而现在,她却因他感到平静。
这种让她心里温暖的平静,或许就是最难得的幸福。
沪城,警局。
“白小姐,莫嫣还是什么也不肯说。”
白蓝雪走进警局的接待室,刚好宋特助起身,看到她就道。白蓝雪顿住,她看着宋特助,不知为何,对方的表情平静,又明明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几乎不带任何感情,可她却就是听出那一抹不寻常。
是她的心理作用吗?
“是惟墨让我来的。”
但她没有说什么,只是对宋特助一笑道,“斋藤小姐被绑架的事现在有着落了。斋藤家的人已经准备在沪城和绑匪派出的中间人进行面对面谈判,惟墨让我叫你去帮忙。”
说着,她顿了顿道:
“虽然关于交换人质的事,斋藤家不需要外人介入,但作为他们的盟友,这里又是在沪城。我们还是要派个人出面的,你的身份很合适。”
宋特助明白她的意思,他点了一下头,说,“我明白。”他就要离开,却又想到什么,脚步顿住。
白蓝雪看着他已经猜到他想说什么,微笑着道:
“莫嫣这边会有别人看着。”
宋特助对她又是一点头,然后就走出接待室。等宋特助走后,白蓝雪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接下来走进房间的探长和警员,“这上面就是程露露的证词,她盖过手印。”
随即她又拿出一个u盘,对他们道:
“这上面是程露露招供时录制的视频。”
探长露出感谢的表情说:
“程露露现在还没被引渡回国,程序没走完,我们的人也不能过去审问,真是谢谢左先生和夫人从中帮忙了,不然我们也不能这么快就拿到证据,这对审讯莫嫣非常有帮助。”
白蓝雪笑了一下,“左先生说,提供线索给警方,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闻言,那探长都有些感动,看看人家这觉悟,再看看那些有点小钱就嚣张起来的暴发户,果然这豪门就是豪门,都是有原因的。
“不过啊,那个莫嫣还真是一把硬骨头,无论我们怎么审她都不肯说。现在有了这份证据,她这也算是撞到南墙了,我就不信她还是不开口。”
探长握着u盘和文件,跃跃欲试道。
白蓝雪脸上没什么表情,好像是赞同他的话,但心里却总有种感觉。
甚至都说不上来原因,但她就是觉得,即使把证据摆在莫嫣面前,即使告诉莫嫣等着她的就是死/刑,莫嫣都不会说一个字。
那个女人看着柔弱,但她身上却有股奇怪的意志力,就好像她早就放下了对生活的希望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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