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惟墨微微沉下脸,停顿一会儿后道:
“你不是说你也查了季云子在学校那段期间的事吗,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闻言,左愈嘴角勾起一抹得逞般的笑意,他就知道这小崽子嘴硬归嘴硬,但心里还是非常关心那段往事的,“还能发生什么,你应该都能想到吧?”
左惟墨只是皱紧眉头,但一言不发。
他不是猜不到当初最有可能发生什么,但他相信白蓝雪。如果季云子真和白蓝雪表白过,那白蓝雪不会瞒着他不说,甚至就算季云子没有表白,只要白蓝雪知道对方喜欢过自己,他问起的时候,她也会对他坦诚以待。
他对蓝雪就是有这个自信。
可是关于曾经的往事,就连白蓝雪也说奇怪,不知道当年季云子为什么要不告而别。
但白蓝雪也和他说,季云子上学时得过暴郁症,等他转走后,同学都推断说他转学是因为病情加重,所以才连道别都没有,直接就被家人带着去别的国家治病了。
“我托人去询问了当时蓝雪班上的老师,对方说季云子当年在班上一直都很不起眼,有什么活动他也都不参加,基本上没什么朋友。但后来他的座位被调到蓝雪边上,就和蓝雪熟悉起来了。
蓝雪那孩子待人很好,即使他的性格在班上是公认的古怪,但蓝雪和他却从来没有过矛盾,他们两人很快就成为了朋友。
从那之后,季云子就经常跟着蓝雪,她报的音乐社,他就也跟着去学乐器,两人再加上蓝雪一直都很要好的一个叫秦情的女同学,他们三人校内经常待在一起。有人欺负刁难季云子,蓝雪会帮他说话,而蓝雪在班级里组织什么活动,季云子都是响应最快,干活最多的那一个。”
左愈笑了一下,然后不紧不慢地说:
“你也知道正值青春期的小孩,最愿意传别人的绯闻八卦,即使是贵族学校,也不能例外。别的同学看到他们的关系好,虽然是三人一起活动,也开始胡乱猜疑,一时间那风言风语就多了起来。”
听到这里,左惟墨明白了什么,抬起头望着左愈,果然下一刻他就道:
“当时蓝雪的班级就传闻,说季云子暗恋白蓝雪。因为蓝雪在学校里一直都是备受关注的风云人物,这个八卦闹得很大,后来就连整个年级都知道,大家都嘲笑季云子不自量力。
而绯闻发酵的那段时间,据当时的班主任说,季云子刚好一直在回避白蓝雪,但就连他也不知道季云子这么做的原因。”
不用左愈说下去,左惟墨都能大致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蓝雪应该是以为季云子受到了绯闻的困扰,所以才会疏远她。她就找到了当时传出绯闻的源头,和那个同学谈判,最后对方答应承认这是没有证据的猜测,也同意对季云子当面道歉。”
顿了顿,左愈继续往下道:
“但是令很多人都意想不到的是,被当众道歉的季云子没有感到高兴,而是当场就离开了,当时的班主任说那天下午他还离校旷课了,为此吃了处分。而在这之后不久,季云子的母亲就来学校办了转校手续。”
听完,左惟墨垂下眼眸道:
“季云子见到那个传绯闻的人承认一切都是她的猜测,之所以没有感到高兴,是因为他本来就真的暗恋蓝雪吧。”
左愈淡然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而且我有种感觉,他到现在都还没放下对蓝雪的喜欢。”
季云子找他来谈投资时,他本来是想拒绝的,毕竟这可是他儿子的情敌。但他在听到季云子的理念,看到对方的坚定决心和玉龙阁的商业潜在价值后,他就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一码事归一码,他答应给季云子投资是因为从商业的角度来说,这值得。
而他也相信,左惟墨是他儿子,不会连这么点事都处理不好。
离开左愈的办公室后,左惟墨乘电梯下楼,看到在休息区默默看书等他的白蓝雪,目光变得柔和起来。就在他要走到她身边时,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就听到他联系的那个鉴定钻石专家说:
“左少,出结果了,你给我送来的那块红宝石就是有名的红夫人。”
闻言,左惟墨刚舒展开的眉头又微微皱起。
联想到沈家最近的一连窜小动作,他的心情变得恶劣起来。
那个克莱尔到底想要干什么,既然这将近二十年里她从未联系关心过蓝雪,又为什么要赶在这时候才现身,还把象征着厄运的宝石送给蓝雪,这是什么意思?
他对沈家人没有任何好感,也很难相信那位沈夫人是出于好意。
“怎么了?”
白蓝雪看到他眼里转瞬而逝的冷光,担忧地问。
左惟墨顿了顿,思虑片刻后还是决定告诉她,“克莱尔之前送你的那块红宝石,鉴定结果出来了,确实就是红夫人。”
闻言,白蓝雪也愣住片刻,然后喃喃道:
“那克莱尔阿姨临时抛给我这条项链,真的不是好意了?”
左惟墨见她有些许惆怅,知道由于生母太早病逝,她对母亲在世的唯一亲人心中存有眷恋,这也是人之常情。
但世事又是如此的无情,偏偏要让她母亲的姐姐成为沈家的夫人,站在她们的对立面。
“你不用担心我,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清者自清,只要我自己问心无愧,再多的所谓厄运也诅咒不到我。
有关红夫人的故事,有多少佩戴者最后没有善终,都是咎由自取,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他们只不过恰好是红夫人的拥有者而已。这世上又怎么可能真的存在一块能违反物理定律的红宝石,夺去人的好运呢?如果真是这样,世界不是早就乱套了。”
察觉到左惟墨眼里的那一抹深深心疼,白蓝雪又轻轻笑道:
“如果上天真的不眷顾我,怎么会让我碰到你,又在车祸中保佑了我的父亲,让他得以在六年后醒来?至于克莱尔阿姨的事,我心里有数。”
说到这里,她沉下目光,眼中有遗憾,却没有哀伤。
“一方面,克莱尔阿姨是我母亲的姐姐,也是我母亲家族还在世的唯一亲人。但另一方面,她也是沈家的夫人,我很清楚她身后是害得我父亲出车祸,害得白氏集团险些沦为别人囊中之物的不共戴天之敌。”
白蓝雪沉声道:
“沈家带给我们的悲痛,那些下流又阴险的算计,我不会忘,也不会在大是大非面前自添烦恼。如果克莱尔阿姨已经注定要站在沈家这一边,我知道我该怎么做。”
她的母亲当年对克莱尔阿姨是什么样的感情,她不得而知。但她知道,她的母亲有多爱她和父亲,如果母亲的在天之灵还在看着她,那个深爱她们的人也一定不希望她们受伤。
所以她要做的,就是尽其所能保护好自己,保护好父亲,保护好这个家。
左惟墨听她说完,微微一笑道:
“这才是我熟悉的蓝雪。”
五星级酒店里。
沈秋刷了房卡回到套房里,看到倒在床边的女人,先是一怔,以为对方出了意外,等她用最快速度跑到对方旁边时,才发现克莱尔只是在发呆。
“母亲,地上凉,我扶你去床上坐吧。”
听到她的声音,克莱尔定定地抬起头,目光呆滞,望了她半晌,忽然道:
“天蝎那边还没有动静吗?”
沈秋的目光有一瞬的闪烁,她没办法告诉克莱尔,她派去暗/杀天蝎的人被发现,已经被除掉了。天蝎身为暗网最资深的杀/手之一,他的警觉性绝非一般人能想象。
而他曾经为沈家做过太多事,太熟悉她们的行为模式,想要杀他,是难上加难。
更让沈秋感到不好开口的是沈越生的态度。
她能感觉到随着时间的推移,最初的愤怒过去,欧洲这边和左氏对峙的一再僵持,对沈越生来说除掉天蝎已经不是头一件大事,他现在更关心的是如何把沈家的家当都转移到中东,继续保障他和还活着的家族成员过上纸醉金迷的生活。
这也导致她策划的暗/杀只能依靠自己的手下,得不到任何来自沈家内部的支持。如果沈越生愿意摒弃杂念全力相助,就算是铜墙铁壁也有漏洞可寻,何况一个天蝎。
“对不起母亲,是我太没用,我,一时没能对付得了天蝎——”
就当沈秋低下头,把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以为克莱尔会冲着她发脾气时,克莱尔却只是对她凄然一笑,缓缓道:
“你对我说什么对不起?自从阿宴死后,只有你一人在为他的死奔波,只有你最关心我这个母亲的感受。按理说,报仇是家族里的男人该做的事,可沈家的男人却把一切都推到了你身上,是他们对不起你,对不起我啊。”
沈秋又是愣住,看到克莱尔的神情不似作伪,才知道对方说的都是真心话。这是她为沈家办事这么就以来,头一次听到的不是别人的指责,而是理解。
克莱尔伸手隔着面纱抚上她的脸,缓缓道:
“阿秋,等着这边的事都告一段落,你就和我一起去别的国家定居吧,我们不要再和沈家人待在一起了,他们就是一群魔鬼。我们都是彼此的亲人,相依为命不好吗?”
沈秋望着她眼里的悲痛,沉默片刻后说:
“母亲,等我解决了这些麻烦,让天蝎偿命之后,我会带你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我会让你有稳定的生活,再也不去面对这些纷扰。”
克莱尔听沈秋说完,眼里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片刻后她想到什么,又道:
“对了,我上次交给蓝雪那孩子一条项链,但时间仓促我没来得及和她说,那是我们家族的宝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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