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英伦传统贵族的习惯,晚饭一般在七点半左右开始。当天晚上的六点整,肖茉就坐在镜子前整理自己的仪容了。她看着自己的镜像,怎么看怎么满意,几乎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美丽容颜。
可为什么她长了张这么漂亮的脸,居然还会被一个缓刑犯抢走左惟墨的关注?
她一想到白蓝雪就心情阴沉。
“娜娜,把我的头发编成这张照片的式样,你编得太粗糙了。”
心情一不好,她就开始对自己的装束不满意。
女佣娜娜有些为难,但又不敢多说什么,生怕肖茉一个不高兴就去公爵夫人那里告状,只能耐心地解开已经花了半个小时编好的长发,重新编起来。
“嘶,你下手怎么没轻没重的?”
肖茉瞪了镜子里的娜娜一眼。
“对不起。”
娜娜紧张地说。
对着镜子又看了一会儿,肖茉忽然道:
“你觉得我身上这条裙子怎么样?”
和普通的名媛千金审美不同,肖茉更偏爱有些二十世纪意味的典雅长裙,甚至喜欢融合了十九世纪宫廷风的设计。她要求她的裙装华丽又不繁琐,优雅又不保守,这是很难做到的。
她的口味实在挑剔。
“这,这挺好看的。”娜娜迟疑着字斟句酌,“这样的象牙白色,很衬您的黑发。”
肖茉却嗤笑一声,淡淡道:
“你都觉得好看,这条裙子一定很俗气,我不想穿了。”
娜娜语塞,面色*,但又只能低下头继续手里的活计。
但肖茉却在这时翩然起身,打断了娜娜的动作。她走到嵌入式的衣帽间前,看着挂在里面琳琅满目的裙子,最后目光停留在一件设计简单又出挑的纯黑色修身长裙上。
都说每个优雅的女人都必备一件小黑裙,因为黑色是最能衬出女人味的颜色,神秘有所保留,在灯光下就宛如一道精简的影子,最能吸引亮处的目光。
之前和左惟墨见面,肖茉一直都选的是风格偏向柔美的裙子,这一次,她要让左惟墨看到她美艳强势不可捉摸的一面。
总之,对于左惟墨,她是势在必得。
谁和她抢,谁就要一败涂地。
晚上七点半。
公爵夫人穿着米色的端庄长裙,坐在餐桌的首位,肖宇和左惟墨坐在她的两边,肖茉则被安排到肖宇身边。
肖茉和这个哥哥很不对付,以前她在沪城就经常和肖宇争锋相对,后来她母亲去世,肖宇联合肖氏集团的各个元老把控住了集团,继承了卧病在床的肖父的股权,成了集团最大的董事,只给她这个妹妹每年分一些红利,她怎么能甘心?
虽然她每年分到的红利也已足够可观,能让她过上挥金如土的生活,可比起肖家逼近千亿的总资产,这又算什么。
她不是没和肖宇争过,但一向对她宠爱纵容的肖父却在继承权的问题上立场坚决,把肖氏集团完全交到了长子手上,不让她干预公司的事情,只答应给她分钱。
没有了父亲的支持,她在肖家就是孤家寡人,谁也不向着她,只把她当成一个能花钱的败家女而已。
因为这件事,肖茉对肖家很失望。这次见到肖宇,她的态度也很冷淡,就好像她和肖宇完全没有血缘关系,只是陌生人。肖宇倒是笑得温柔谦和,对肖茉再三关怀。
肖茉在心里不屑,呵,伪君子。
“惟墨,你马上就要回沪城了吧?”
公爵夫人对肖茉眼里的冷意颇为不满,但又不能当着客人的面指点外甥女,只能柔声笑着,把话题转移到左惟墨身上。
左惟墨缓淡道:
“是,如果计划没有改变,我下周会回去。”
闻言,公爵夫人笑了笑,又问:
“你应该已经订好念哪所大学了吧,方便透露一下吗?”
左氏长公子从高中毕业的消息已经传遍社交圈,可没有谁知道他以后会读什么大学。
左惟墨看向公爵夫人,没有像她意料中那样打太极,而是直接道:
“我会去宾夕法尼亚大学的沃顿商学院。”
其实高中最后的学期快要结束时,他就已经收到这所学院的offer了。
为此温潇高兴了好久,说他是家里的天才,还惹得左愈吃醋的说,自己当年也是从名牌高校毕业的,怎么就不也是天才了?就连左惟爱也跟着帮腔,说妈咪偏心,凭什么只看重哥哥理科好。
不过,虽然有一个傲娇爸和不靠谱的弟弟,但左惟墨很清楚,亲人们都是真心为他高兴。
他被录取的事一直都只有家人知道,左惟墨没向外人透露,他不喜欢媒体过多曝光他的人生轨迹。
只有不是学霸的人才喜欢炒学霸人设,他左惟墨不需要。
“沃顿可是世界上最顶尖的商学院之一啊。”
公爵夫人看着左惟墨的目光里充满欣赏,更加坚定了要和他成为姻亲的决心。她看人的眼光不会差,这个青年日后绝对会成为不逊色于他父亲的时代精英。
听到这里,肖茉的脸色却变了,这是怎么回事,左惟墨之前不是说要回沪城念大学的吗,她还和他说自己也会去沪城做交换生呢。
现在他怎么又要去沃顿了?
“惟墨,你不是说你要回沪城念大学?”
她忍不住了,直接问左惟墨。
左惟墨缓缓看向她,抿了口高脚杯里的红酒,才道,“我没这么说吧。我只是说,过不了多久我要回沪城一趟。”
是啊,他只说他要回沪城,却没说他是回沪城念大学。
收拾一下行李再出国,那不也是回过沪城了?
肖茉低下头,心里翻涌着滔滔怒火。
原来她一个人想了那么久的计划,和左惟墨读同一所大学慢慢吸引他,让他对自己日久生情,这都是一厢情愿,根本就不可能。
而她之前还傻乎乎的对左惟墨说得那么明显,说她要当交换生,左惟墨这么聪明的人,不可能没听出她的言下之意就是想和他多在一起,但他仍然什么也没说。
闹了半天,原来是她想太多,她根本没入左惟墨的眼。
公爵夫人见肖茉的脸色不好看,暗自皱眉,觉得她这样很扫兴,正要说什么,偏偏肖宇在这时开口:
“妹妹,惟墨和我说你想到沪城大学当国际交换生,怎么样,手续都办妥了吗?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介绍。”
这一句话简直是在煽风点火。
肖茉很想说一句我吃饱了,然后就直接走人,可她一抬眼就看到公爵夫人探究的目光,硬是将怒火压下大半。
“介绍就不必了,这点小事我自己可以处理,就不麻烦哥哥了。”
她勉强提起嘴角,语带笑意,但笑得僵硬。
肖宇微微点头,还对公爵夫人笑道:
“夫人你看,小茉就是太懂事了,总是不喜欢麻烦别人。我这个做哥哥的好担心她这样会吃亏。”
肖茉又被气得半死,他担心她会吃亏?她从出生至今吃得最大的亏,不就是家产的亏?他争家产时怎么不这么说?现在却说出来讽刺她!
而且,看他的态度,好像是猜出她对左惟墨有意思了。
她最不能容忍自己的敌人落井下石嘲笑她。
公爵夫人微笑着说:
“肖公子,你就放心吧,小茉在伦敦有我护着,我也不会让她吃亏的。”
晚饭后。
在公爵夫人的安排下,原本是要四个人一起打桥牌,但肖宇和左惟墨都婉拒了,他们去花园里坐了会儿。
女佣在远处站着,和他们隔了一段距离,听不清他们的话。
“惟墨,你不喜欢我这个妹妹吧?”
肖宇眯起眼睛,平时以温柔面孔示人的他此时却笑得像狐狸。
左惟墨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你放心,我对她没兴趣,对你们肖氏的内部矛盾更没介入的兴趣。”
他知道肖宇不想让肖茉介入肖氏集团的原因。
如果他和肖茉真的怎么样了,以肖茉的野心和性格,一定会借用左氏的力量向肖氏施压,这会让肖宇很头痛。
而在左惟墨看来,肖宇为人虽然狡猾腹黑,可做事还是有底线的,最主要的是他知道成大事者的格局。
至于肖茉,她既然能连一个服务员都不放过,在可以轻而易举的施加善意时都对别人苛刻相待,这样的女人,真让她入主肖氏集团,绝对是一场灾难。
“说得这么坚定,真伤人啊。如果让小妹听见,她一定会伤心的。”
话是这么说,可肖宇嘴角的那一抹笑意,却让左惟墨嗤笑道,“行了,在我面前你就别装好哥哥了。”
夜风吹过,肖宇转过头看着他,忽而收起笑容:
“左惟墨,说真的,你不喜欢夏柠,以后可别后悔。”
迎着微凉夜风,左惟墨微微抬起头,似乎在看着远方。
“我不会后悔。对她,我一直是当成妹妹。你喜欢她就去追啊,犹豫什么。”
这个回答让肖宇沉默一会儿,片刻后他有些好奇地问:
“所以你真的这么喜欢那个白蓝雪?喜欢到即使多年没见,也仍然对她情有独钟?即使她信了谎言想要你的命,你还是忘不掉她,恨不了她?”
只有男生最懂男生。
肖宇知道,左惟墨是个很重感情的人,一旦认准一件事或一个人,就会始终如一。
在左惟墨的字典里,或许从没有轻易放弃这四个字。这样的他遇到爱情,不知会是怎样的痴。
左惟墨的身体僵住,然后,他笑道:
“恨不了她是真的,但也仅此而已了。是她亲手结束了一切。我迟早会喜欢上新的人,一个比她更好的人。”
不远处的那尊爱神雕塑后,肖茉手里拿着录音笔,录下二人的对话。
她剪掉左惟墨前面说的话,只留下最后两句,然后发给她记下的手机号码。
白蓝雪收到这段音频时,伦敦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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