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潇,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临睡前,左愈对我说的这句话仿佛一直在我耳边回响。我躺在他的怀里,却一直无法入眠。这一整晚,我都睡不着。有好几次,我都想直接将左愈推醒,问他和我妹妹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当叫醒他的话就在我嘴边时,我却怕了。
我好怕会看到他闪烁的目光,会听到他顾左右而言他。我怕知道真相真的很残酷。
或许,我和左愈之间,还需要时间。
那些不愉快的事,还是等我更了解他一些的时候再问吧。
第二天,林湉欣如期来给艾凡上课,这一次见到她,我发现她面对我时明显有些忐忑。
上完课之后,我还是和以前一样把她送到电梯门口。
“左夫人,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林湉欣却在摁电梯的控制键之前,回过头对我道。
我对她微微一笑,淡然道:
“没有,你想多了。你是一位很好的中文老师,艾凡很喜欢你,仅此而已。”
看着我,似乎在确认我说的是不是真心话,好半晌之后,林湉欣松了口气,也对我微笑道:
“谢谢你,左夫人,我还以为经过上次的事,我会丢掉这份工作。”
我勾了勾嘴角,在她表现得最放松的时候,忽然问:
“你上次说,你看到我过得不错就满足了,那你为什么又要把有关我过往的东西留下来给我看?”
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我虽然不想和别人多计较,但我不傻。她到底想干什么?她的意图,没有她说得这么简单。我不相信她的故事,这个世界上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林湉欣浑身一震,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问她。片刻后,她有些尴尬地低下头,迟疑着说:
“我,我还是觉得,如果你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就好像缺了人生最重要的一部分。这样的你,算不算被蒙在鼓里了呢——所以,我还是想提醒你一下,看看你能不能想起什么。”
她咬了咬嘴唇,见我没说话,又紧张地接着说:
“虽然我出国后和你就没有更多的联系了,但你以前真的是我最好的朋友。如果我的朋友真的过得开心,我也开心。但如果她是生活在——”
说到这里,她又不说下去了。
我知道她想说什么,她想说我被人欺骗,生活在谎言中。
“那你要告诉我真相吗?”
我很平静,并没有生气,只是盯着她的眼睛问。我想知道,这个女人要告诉我的真相是什么。
林湉欣张了张嘴,她的情绪好像在一瞬间内变得很激动,但最后她只是无力地说:
“你和左愈的感情后来什么样,我不知道。我只是怕你——怕你被辜负。但现在,我其实没有资格对你说这些话。你是左夫人,我只是你的一个家庭教师而已。”
她说得对,我和左愈是夫妻,就算我失去记忆了,我们怎么样,也轮不到外人来评价。
“但我之前说的话都是真的,我真没有骗你。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去问左先生。”
进电梯前,林湉欣对我道。
如果我拿她说的话去问左愈,那她第二天就不用来上课了。这么显而易见的事,她自己应该也知道的。
回到卧室后,我给温夫人打了电话。温夫人不和我们住在同一家酒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这是她自己要求的,左愈也很自然的就给她安排了别的住处。
“妈妈,你在哪里呢?”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我轻声问。
温夫人那边却沉默了好久,我以为通话出了问题,正疑惑地要挂断电话重新拨过去,却听她的声音打着颤:
“小潇,你刚才喊我什么?”
我愣了,然后道:
“我喊你妈妈啊。”
再次开口时,温夫人的声音里已经带上哭腔:
“谢谢你,妈妈很开心。啊,你别在乎妈妈这些胡言乱语,你是不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要我来找你吗?你在哪儿?”
什么样的母亲,才会因为女儿喊她妈妈这么天经地义的事,而这么激动呢?
压下心里难言的异样,我轻声道:
“不是的,妈妈,我只是有件事想问你。”
闻言,温夫人镇定下来:
“好,你问吧。”
我最后犹豫了一瞬,然后直接道:
“左愈以前是不是和妹妹订过婚?”
这个问题明显让温夫人慌乱了,她呃了半天,才说:
“小潇,我不知道你听到了什么,但有些事,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这么说,等于在告诉我,左愈真的和温霏订过婚。
刹那间,我的心沉了。
原来,林湉欣没有骗我。在确认这件事之前,我真的很不希望,左愈和温霏订过婚。
“妈,我今天问你的事,你不要告诉左愈。等有空,你来和我们一起吃饭吧。”
和温夫人说了再见后,我挂断电话,躺在卧室的席梦思大床上。
——————
温夫人站在阳台上,看了自己的手机好一会儿。然后,她还是咬着牙摁下通话键。
片刻后,电话被接通。
“左先生,打扰你了。”
她有些忐忑,紧张地对电话那头的男人说。
三年过去,她对左愈还是充满忌惮。
也不仅仅是忌惮,更多的是对曾经的自己感到愧疚,是无颜以对的痛苦。那个男人见过她最丑陋的一面,那些罪恶,是风和时光永远都抹不去的痕迹。
同样抹不去的,还有她曾经对温潇造成的伤害。
她不敢告诉人——温潇失忆了,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她心里竟然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她甚至自私地希望,如果温潇一辈子都想不起自己曾经对她做的那些事,该有多好。这样,她才能找回一点做母亲的感觉。
但她也知道,这种想法有多自私,这是在逃避,这对温潇不公平。
“你有什么事,请说。”
左愈对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左先生,刚才温潇打电话问我,你是不是和温霏订过婚。”
迟疑片刻,温夫人如实道: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就算我撒谎,她如果去网上查,几年前的事她还是能查到的。”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左愈浑身僵硬。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看着办公室窗外忙碌却又井然有序的伦敦城景,自己的心却慌乱了。
温潇肯定是听别人说了什么,才会打电话问温夫人。
他可以堵得住温夫人的口,但堵不住悠悠众口。他曾经因为错信而做过的混账事,可是有目共睹,群众是有记忆的。
有些事,最痛苦的回忆,早晚要让温潇再知道一次。而他最好亲自去做这件事,虽然这么做对他来说无异于是在用刀割自己的心。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