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我的话,左愈却可疑的沉默了。他那双如夜色般深邃的眼,头一回开始躲避我的目光。能让这个一直冷硬强大的男人目光闪烁的人,一定不是什么善茬,而且很有可能,对方和左氏颇有渊源。
否则,左愈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又怎会沉默?
他的眼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但我看得出,他不想让我知道究竟是谁对墨墨下的手。
“左愈,我是孩子的母亲,我有权知情。”
人生头一回,我没有在左愈面前退让,而是咄咄逼人地追问。为了墨墨,我愿意付出一切。我必须确保墨墨日后能得到最大程度的安全。
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个有能耐劫走墨墨的人日后会不会还对墨墨下手?他针对墨墨,到底图的是什么?这一切对我来说都在迷雾之中。如果左愈打算把我蒙在鼓里,那我就自己弄清楚。我就不相信,左愈真能瞒得住我。
“夫人,你先回卧室休息。自从墨墨出事到现在,你一直都在为他担心,提心吊胆了这么久。如今墨墨回来了,没事了,你先休息,有什么事我们等会儿再说好不好?”
一贯强硬的左愈叹息一声,然后张开薄唇,几乎用请求的姿态,放软身段,轻声对我道。能让左愈低头,这是多难得的事,如果放在平时,我一定会颇有成就感,但现在墨墨掺和在这里面,我的心情却只剩下沉重。
“好,我回卧室,但不是回主卧。瞿管家,你让李妈在小少爷的儿童房里打一个地铺,我要在那里陪着小少爷。”
对着左愈,我勾起嘴角,淡淡地笑了。
住进左宅的这些日子,我也学会了时刻摆出一张刻在完美微笑的扑克脸,把真正的情绪都埋藏在心底。我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能被人随意算计的小女孩,这大概也是坎坷的命运赐予我的赠礼。
所谓城府会让我浑身不自在,但在这样的环境里,非常必要。否则,随时都会有居心叵测之人利用我心中所想,置我于险地。
现在,我笑得柔和,好像已经放了心,完全同意了左愈的安排,可心里却燃烧着一股冷冷的怒火。左愈他到底在隐瞒什么,他不说也没关系,我自己查。
心中怀着这样冷彻的信念,面上,我仍旧笑得温柔,就像一个完美的豪门夫人,乖巧又得体地说:
“一个小时前,祖父来到庄园后,就一直待在书房里处理事务。现在墨墨回来了,他肯定非常高兴,老人家为此担心这么久,现在终于可以松口气。左愈,你去书房里看看祖父,我先去陪墨墨了。”
闻言,左愈的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他看着我,目光晦涩不清。我的表现超出了他的预料。
左愈肯定以为我会当着一众佣人的面,无济于事地追问他,然后他就好光明正大地敷衍我,将我应付得无话可说,就像以往他常做的一样。但他想错了,现在的我没有那么傻,那么好操控。
转身走进左氏庄园的主宅,我一步步地上了楼,进到墨墨的儿童房里,看着我的小天使熟睡的脸,轻轻地坐在床边。
“墨墨,妈妈爱你。”
孩童熟睡的脸,是如此纯真可爱,干净得不染尘埃。我很难想象,如果我的墨墨真的受了伤害,我会不会发狂。在满心的怜爱下,我吻了他的脸,压低声音说。
然后我转过身去,踱步到儿童房的窗边,看着左氏庄园阳光明媚的绿茵地,心中却满是阴霾。
掏出手机,我给楚湛拨通电话。
“啧,我刚要给你挂电话,你就打过来了。你说,这不叫心有灵犀叫什么?温潇小姐,我看我比左愈更配你,不管怎么看都是。你别急着反驳我的话,你现在没心情想这些情情爱爱的事,我明白。但事后,我希望你好好想一想。”
手机的听筒里传出男人清亮柔和,又带着魅惑意味的性/感嗓音。听到楚湛轻松的口吻,我就知道,我拜托他调查的事情已经有了结果。心里一动,我有些急促道:
“楚少,我发给你的那个视频上的男人,你查到他是为谁服务的了吧?请你别卖关子,我很着急。”
之前让瞿管家调出那名背叛了左氏的亲信带走墨墨的监控录像时,我偷偷地用藏在衣服里的手机拍下了视频画面,然后我立刻就发给了楚湛,请他帮我调查对方近一个月的行踪。
如今墨墨被左愈找回来,但左愈却闭口不谈他找回墨墨的过程,更让我好奇,背叛了左氏的亲信到底是在为谁效忠。
轻笑一声,楚湛痛快地开口:
“我不仅查到了他为谁服务,还查到了他为什么要背叛左氏,最近都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
那个人本来是左老爷子的亲信,在左老爷子身边服侍了几十年。如果他后半生一直安分守己,就会一直是左氏的功臣,衣食无忧,备受尊敬,可惜,这人辛劳了大半生,偏偏晚节不保,因为贪婪而入了有心之人的圈套。
套路这名亲信的人,就是左老爷子的好女婿,左愈那混账的好父亲,叶洵叶先生。叶洵这人在沪城商界,是出了名的两面三刀。
左愈有多强硬,叶洵就有多阴险。你要我查的这个人,他完全受叶洵的控制,叶洵要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这一次,左氏的小少爷蹊跷失踪,也是叶洵通过这名亲信搞的鬼。”
听到叶洵的名字,我浑身一震。
怪不得,左愈不想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的亲爸绑走了他的亲儿子,这等家丑,怎么和我一个外姓人说?
“那你知不知道,叶洵为什么要指使这个人劫走左氏的小少爷?”
强行压下心里将要喷涌而出的怒火,我竭力保持着冷静,询问楚湛。
楚湛并不知道墨墨是我和左愈的孩子,因此,他谈论这事的口吻十分随意。他语带笑意,对我道:
“你倒是很关心那个叫墨墨的小孩,不愧是我楚少看上的女人,对左愈和别的女人生下的孩子,都能这么有同情心。可怜那帮心理阴暗的小人,还说你只是在人前装模作样,他们根本就不了解你。
叶洵那种败类,他的心思之龌蹉,你这么干净的人是理解不了的。最近是沪城商圈的多事之秋,接连有好几个大事件发生,其中一件就是左氏内部的资金流失案。
虽然左氏一直都没对外公布内部的调查结果,但现在所有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左愈在派人调查叶洵,那笔流失的巨款,和叶洵这个上门女婿逃不了干系。
这当口,叶洵让人绑架左氏的小少爷,如果和这件事没关系,那傻子都不相信。”
听完,我心里只剩下冷意。
“既然你这么在意,那我不妨告诉你,我刚听到了一个非常可信的小道消息。
就在一个小时前,左愈气势汹汹地带着人把他亲爸堵在了酒店的总统套房里,也不知道这对父子当时在房间里谈论了什么,总之,半个小时后,左愈从房间出来时,叶洵那张脸,比煤炭都黑。
再然后,左愈就在郊外的厂房里找到了他的宝贝儿子。听说他进厂时,还把那里的看守好一顿狠揍,揍得他自己的衣服都破了。”
楚湛用讲述八卦的口吻,幸灾乐祸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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