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早就知道温夫人的偏心,但我还是低估了她的无耻。
即使是这种时刻,她还能想到趁机栽赃我。
此刻我来不及管她的说法,只是快步跑到墨墨身前,看着痛苦得脸蛋似乎都烧起来了的墨墨,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感觉到他浑身发烫的那一刻,我的眼泪差点汹涌而出。
但关键时刻,我忍住了泪水,因为我知道,哭是没用的。
温霏哭,是因为她要哭给左愈看,左愈会同情她,爱怜她,而我不仅谁都不能依靠,我还要让墨墨依靠我。
“乖宝宝,告诉阿姨,你有多难受?你是不是不能吃鱼呀?”
我强忍着心里的疼,颤抖着声音问,将手移到墨墨的脖子上,用自己冰冷的手为他缓解那种火烧火燎的不适。
兴许是我偏凉的体温让墨墨感到舒服,他不再叫的那么大声了,出奇的安静了下来,一双大眼睛又恢复了些光亮,看着我,用因病痛而变得沙哑的声音说:
“阿姨,一般的鱼肉我是可以吃的,但我不能吃鲑鱼,一吃就会很难受很难受。”
闻言,我看向左愈,他死死地皱着眉,面露内疚地对我摇了摇头:
“今天的午饭是李管家准备的,我没有过问,不知道那一盘鱼是不是鲑鱼。”
李管家和照顾墨墨的保姆都去温家了。
我咬了咬牙关,快速地给墨墨倒了一杯温水,喂他喝下,见他身上红痕越来越肿,我对左愈吼道:
“快叫医生来!”
平时一直都是左愈命令我,这一次,他被我命令。我看到他有一瞬间十分无措,然后,他什么都没有说就站起身走出了饭厅,亲自去叫医生。
“温潇,你今天表现得真抢眼,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左愈离开饭厅后,温霏恶狠狠地盯着我,冷笑说。
我没有理会她的挑衅,只是看着情况越来越不妙的墨墨,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小小的一张脸已经红得像柿子一样,身上的红痕瘙痒,他不断地伸手去挠。
他身上痒身上痛,我却是心痛,比他痛百倍千倍。
墨墨,对不起,都怪妈妈太无能,保护不了你。
“温潇,我跟你说话呢!”
温霏见我不理会她,不依不饶,竟然拿起桌子上乘着红酒的高脚杯,发狠地往我身上砸去。她大概是被气到了极致,或是习惯欺凌我,眼下竟不顾还在左家,还当着墨墨的面就撒起泼来。
散发着醇厚香味的红酒泼了我一身,高脚杯在我的后背上重重地砸了一下,然后落到地上被摔成碎片。墨墨被温霏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往后缩了缩,我看到他脸上浮现出恐惧的神情,那泼洒到我脸上的红酒也渐了一些在他白嫩的皮肤上。
“温霏,你对我发火可以,但别牵累孩子。”
我忍无可忍,眼里现出狠戾之情,顶着一脸的红酒,回头瞪着温霏道:
“你咄咄逼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冒犯我的底线,我都忍了。没错,我是软弱无能,活该被你算计栽赃,但你知不知道,再软弱的人都有自己要誓死捍卫的东西,如果你再敢——”
温霏忽然上前捂住我的嘴,打断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恨声道:
“够了,别胡说八道了!赶紧在左愈回来前用餐布把你的脸擦干净。”
说完,她粗暴地松开我的嘴。我看着她,头发都被淋湿了,但丝毫没有让步:
“你刚才往我身上扔杯子的时候怎么没想着这是在左家?现在晚了,餐布擦不掉我头发上的红酒,他回来一定会问的,这次你准备怎么编排?”
我没再看温霏一眼,拿去餐布,用最轻柔的动作为墨墨擦拭脸上被溅到的红酒。
“不要怕,没事的,有阿姨在。”
我看着墨墨仍旧有些害怕的样子,轻声哄他。
“温潇,你也别太过分了。”身旁的温霏仍在喋喋不休,十分自私地说着毫不顾及墨墨感受的话,“你别忘了,墨墨到底是谁的孩子。如果你敢有任何出格的举动——”
我看都没看她,只是冷冷说:
“你放心,我不会出格。我跟你不一样,不是冷漠自私的人,比起我自己,我更在意孩子的将来。”
温霏还要说什么,温夫人却在这时开口道:
“希望你记住你说过的话。”
我看着墨墨黑得发亮的大眼睛,他看着我,似乎十分不解,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和那对母女争吵。看着他真正不染尘埃的美好眼神,我心里苦涩,又充满了怒意,说出口的话却越发冰冷:
“我会记住我说的话,但我希望你们也能好好地照顾孩子。温霏,既然你再三强调他是你的孩子,那也请你负起一个母亲的责任。”
一个连孩子对鲑鱼有这么严重的过敏反应都不知道,只为了自己的面子和利益在人前装样子利用小孩的女人,根本就不配做母亲。
温霏显然看出了我的心思,但她表现得豪不内疚,反而张狂地露出恶毒的笑意:
“我就是他的母亲,不许要一个外人来提醒我该怎么做。”
我对温霏早已不抱任何希望,这就像我不能希望一条毒蛇有人性一样。
“医生来了。”
这时,左愈低沉的声音传来。
在他身后,一个看上去大概有五十岁上下的男人走了进来,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急救箱,五官端正,身上有令人感到沉稳安心的气质。
“不用担心,孙医生是非常资深的私人医生,在左家已经工作了二十年。他会先帮墨墨看一看他的情况,如果是普通的过敏,他能处理。”
左愈没有看着温霏或是温夫人,他那双深邃的眼睛正在望着我,所以他这句话好像也是对我说的:
“如果情况比较复杂,也不用担心。我已经打电话叫左氏医院的儿童科主任来了。”
但就在这个气质沉稳的男医生走到墨墨身前,查看墨墨的情况时,墨墨的呼吸忽然越发急促起来,他仰着头,就像喘不过气来一样抽噎着,那情形让我的心跳都要暂停了。
我紧紧地握着墨墨的手,他的手是那么小,那么软,此刻手心泛着热,仿佛能灼伤我的心一样。
“孙医生,他这是——”
我知道医生给孩子看病时最好要保持安静,但眼见墨墨喘气的声音越来越急促,还是忍不住问。
就在我话音落下的这一瞬间,墨墨忽然朝上翻起白眼,浑身开始痉挛,然后,他在我的惊呼声中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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