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个荒唐的梦,梦中的一切都很美好。正是因为美好,才荒唐。

    梦中,我得到了曾经梦寐以求的温暖怀抱。那个俊美的男人,像拥抱爱侣一样抱着我,把他的脸紧紧地贴在我的脸上。

    他甚至在一遍遍叫我的名字,温潇,温潇,用带着浓厚鼻音的低沉男声。

    恍惚中,我听到这个在我清醒时一直用冷漠姿态对我的男人,低声下气地祈求我:“求你了,你不要死,是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温潇,不要死,我背着你爬上去,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在这个荒唐的梦中,我和他的关系完全颠倒了过来,低声哀求认错的人变成了他。

    他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脆弱,好像他真的为我的生命担心,好像他爱的人一直是我。

    这样的美好,一定是梦中才有的情景。

    “你终于醒了。”

    我勉强睁开眼睛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男人难得狼狈的俊脸。他的眼里满是红血丝,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我。

    看到我睁开眼睛,他的脸上浮现出难以自控的欣喜,但这强烈的情绪消失得是那么迅速,让我认为,我肯定是眼花了,出现了幻觉。

    而且,这个下巴上冒着胡茬,一脸倦容,短发凌乱,宛如流浪汉的男人是左愈?

    我简直不敢相信。

    在我的印象中,左愈一直都风度翩翩,无懈可击。除了初遇十六岁的他时,见过还是少年的他狼狈的那一面,重逢之后,不论在何时看到他,他都喷着优雅含蓄的男士香水,穿着普通人十年工资都买不起的定制西装,踩着阿玛尼的皮鞋,永远以冷静自持的得体面貌示人。

    这样完美的左愈,从不在别人面前显露弱点,在怎样的境遇中都不会狼狈的男人,才是沪城最光彩夺人的黑暗帝王。

    但此刻,他看上去仍旧俊美,却难掩憔悴。

    “你摔傻了,怎么用这么白痴的眼神看我?”左愈见我惊愕地盯着他看,不满道,“也难怪,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即使有铺满的落叶给你挡了一下,脑袋就这么摔坏了也是有可能的。”

    充满讽刺的语调,让左愈变得正常起来,但我还是觉得,他的身上有什么违和的地方。或许是因为,他对我没那么冷漠了吧?

    我总感觉,他此刻对我的态度和平时有些许不一样。

    不,在经历了这一切后,还对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产生幻想,我的脑袋才是真摔坏了。

    “我这是,在哪里?”

    一开口,我才发现我的嗓音沙哑得吓人,即使是老朽的垂死之人,也不会发出我这么难听的声音。而且,我一说话,嗓子就火辣辣的痛。

    左愈嘲讽地看着我,冷笑道:

    “你说呢?你摔成这样,难道不在医院,还能在地狱?”

    我不再说话。

    昏迷前那晚的记忆像潮水一样朝我袭来,我清楚地记得,在冰冷的夜色中,左愈是怎样羞辱我的。

    毫不留情,没有任何怜惜。

    “温潇,你现在怎么蔫了,那一晚,你不是很有骨气吗?你不是说,你不会再向我妥协了吗,怎么现在不说话了?”左愈见我垂下眼陷入沉默,冷笑着说,“有本事,你下床接着爬啊。”

    我抬眼看他,没有多余的情绪,言简意赅道:

    “我现在没有力气。如果你想,等我能动了,接着爬。”

    左愈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从我的床头站起来,几乎气急败坏地瞪了我一眼,然后他看着虚弱到身上挂满盐水惨白着脸的我,突然涨起的气焰又瞬间消散,恢复了平静。

    “我左愈还没掉价到这种地步,和一个摔得半死的女人较真。”他冷着脸,低声对我说,“你知不知道,自从掉下悬崖,你已经昏睡了三天。”

    三天?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

    “你又知不知道,那晚你掉下悬崖,情况有多危险。医生说,你很可能醒不过来了。”左愈看着我,清冷的双眸里闪烁着复杂的情绪,“这三天的每一分钟每一秒,你都有可能失去生命。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

    有一瞬间我几乎要以为,左愈想说的其实是,他后悔了。

    每当左愈不用憎恶的冰冷目光看着我时,我就会迷失在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我会分不清他到底想做什么。我会忍不住幻想,他是不是也有一点后悔那么对我?

    这种不能停止幻想的愚蠢感觉,让我很痛苦。

    比被人羞辱践踏,还要痛苦。

    “好在我没有死。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露出了自嘲的笑,忍着喉咙火烧火燎的痛楚,勉强地说,“左先生不必担心我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毕竟,像我这样的烂人贱命一条,而温霏又有福星保佑,我一定会撑到把肾移植给她之后再合眼的。”

    左愈那双迷人的眼睛里翻滚着的是汹涌怒意,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声音再次变得冰冷: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就不用担心了。”

    然后,明明没人问他,他却恼羞成怒般提起了不相干的话题:

    “那天晚上,你掉下悬崖之后,是我的保镖下去把你拉上来的。我才不会为了你这个下贱的女人爬下悬崖,把你从地上抱起来,给你穿我的衣服,用我的身体温暖你,再一步步地爬上峭壁,把你带到地面上。我也没有在你昏迷时,守在你的床前,祈祷你快点醒来。别自作多情地异想天开,你不值得我那么做。”

    我心里奇怪,我也没说他这么做了啊,干嘛这么着急澄清?

    莫名其妙地发完一通脾气后,左愈冷冷地丢下一句“好好养身体,别把肾伤着了”,就砰的一声摔门而出。

    真是男人心,海底针。

    过了不到半个小时,左愈身边的宋助理敲了敲门,走入了我的病房。

    “这是清芬阁的养生粥,趁热喝了,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宋助理对我笑了一下,把保温盒放到我的床头。

    “谢谢。”

    我感激地说。

    对于宋助理这个一向尽职尽守的清秀男人,我心里怀有好感,这份好感无关男女之情,只因为他没有像别人那样在我出狱之后,将对我的厌恶那么明显地挂在脸上,对我恶言恶语。

    我也知道,宋助理是左愈的人,他对我的观感不可能好到哪里去,他对我的态度也只是礼貌又疏离的工作态度罢了。他会给我热粥,也是因为左愈下了命令,让我要有个健康的身体,以后好给温霏移植肾。

    仅仅因为宋助理没有利用职务之便对我顺势踩上一脚,就足以让我感激他。

    “温潇小姐,你不用谢谢我。你要谢的,应该是别人。”

    就在我以为宋助理放下粥就会离开时,他忽然站住脚,一脸认真地对我说:

    “这碗粥,其实是左先生特意吩咐我去买的。清芬阁一直都是只对贵客开放的高级私人餐厅,想要买到这家餐厅的招牌养生粥,普通的vip客人都要提前十天预约。还是左先生亲自给餐厅的负责人打了一通电话,餐厅才破例准备好的。”

    我愣了一下。

    宋助理看着我,接着说:

    “你知道那晚你摔下高坡后,是谁不顾阻拦的跑了下去,救的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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