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从外形上来说,他们是挺般配的,但白蓝雪不是已经有未婚夫了吗?”

    “你们没听说网上有传闻,说白蓝雪在有未婚夫的情况下还故意和锦深学长走得这么近——”

    闻言,温潇皱起眉,她正要回过头看看是谁在嚼舌根,但却已经有人对那几个窃窃私语的女生道:“别乱说了,白小姐和何学长就是合奏两首曲子而已,这么简单的事非被你们说的复杂了,好好听音乐会吧。”

    后排的那几个女生望向新开口的人,看到对方是高自己一年的学长后有些不服气,但也都不吭声了。那名学姐用眼神暗示她们看向前排。

    几个女生刚才在左愈一家进场时只顾着互相说话,也没留意到坐在她们前面的就是白蓝雪的家人,现在看过去,刚好看到左愈微微偏过来的侧脸,都吓了一跳。

    还有什么比说别人坏话,结果刚好撞上相关人更尴尬的?而且她们说的还是白蓝雪对何锦深有意思的八卦,这话让白蓝雪未婚夫的家人听到了。

    她们其实都没有什么坏意思,就是嘴碎了一点喜欢谈论这些八卦,还有点对白蓝雪的嫉妒,也没想真的对白蓝雪的生活造成什么影响。

    当下几个人的脸就都涨得通红了。

    温潇自然还不至于和几个大学生计较,但听到别人这么议论她家蓝雪,她心里也不舒服。

    而台上的何锦深对此都毫不知情。

    交响乐队准备就绪后,很快他们就开始演奏贝多芬的奏鸣曲。

    温潇在音乐一道上并不算是行家,可她听何锦深的演奏有一种感觉,那就是何锦深对奏鸣曲的驾驭能力要弱于之前那些风格悲伤细腻的乐曲。

    这大概就是一个钢琴家的个人特点吧?

    毕竟每个人都有优势和短板,更何况温潇也不觉得自己的耳朵真有这样的鉴赏能力,便把她的感受放在心里,只一心一意地期待着白蓝雪上场。

    半小时后,她期待的人终于穿着白色的晚礼服上了台。

    白蓝雪穿白色的礼服非常好看,更衬得她整个人如白雪般晶莹高洁。她拿着塞壬对台下的听众优雅地鞠了一躬,然后对坐在琴凳上的何锦深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何锦深看了她一眼,就开始演奏属于钢琴的部分。

    几个小节的音符流淌而出,白蓝雪的头轻轻歪在一侧,也进入音乐。

    为了配合何锦深的钢琴声部,白蓝雪有意让小提琴的声音比起她个人演奏时要克制了些许。属于小提琴的轻盈和空灵像是女高音在吟唱,而钢琴的部分则是深情浓厚的男中音,带着颇具魅力的磁性,两者合二为一,仿佛能让人心陶醉其中。

    第一首合奏的曲目结束,台下响起掌声。

    温潇也在热烈地给白蓝雪鼓掌,还对站在台上的白蓝雪挥了挥手,白蓝雪显然也看到了她,对她微微弯起眼睛莞尔一笑。温潇原本心情很好,可当她不留意瞥到何锦深,发现何锦深没有看向台下观众,反而一直望着白蓝雪时,她的心情就变坏了。

    她不是男人,但她也是过来人,她怎么觉得何锦深那眼神实在谈不上清白呢?

    他深深地望着白蓝雪,目光中甚至带着一抹情到浓处的痴迷。

    这眼神看得温潇心里咯噔一声,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轻轻地碰了身旁的左愈一下,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你注意到何先生的眼神了吗?”

    左愈也不是会错过这种细节的粗心大意的人,他顿了一下,点了点头。

    温潇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她担心何锦深真会破坏白蓝雪和左惟墨的感情,一方面她又认为这俩孩子的感情没那么容易被破坏。唉,归根结底都是她家蓝雪实在太好太优秀了,自然不会少了追求者。

    不过啊,她家惟墨有这么女神的未婚妻,心却还是那么大,到底行不行啊?按理说这种事都不需要当妈的来操心,应该是他自己来把关吧?

    想到这里,她幽幽地看向左惟墨。

    左惟墨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一转过头就对上自己亲妈好像有些幽怨的眼神,浑身颤了一下。这要是不知道情况,他还以为自己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

    “妈,你放心。”

    他有些无奈地对温潇做了个口型。

    温潇读懂了他的唇语,哼了一声扭过头。这臭小子就知道让她放心,她也真是够了。

    第二首曲子的合奏比前一场还要成功,白蓝雪用实力向沪城的这些听众证明了她不是浪得虚名。她的乐感和技巧都让台下的专业人士颇为惊喜。

    可以说,她和何锦深的这场合奏是打开了她在沪音的知名度,现在沪音的这些学生和教授专家都对她有了新的认识。虽然以她在国际乐坛已有的成绩,她对这种认可也没有什么迫切的渴望就是了。

    台上,何锦深走到白蓝雪身边。他一向话少,也很少对谁表现出热情。但此刻,他从主持人那里要来了话筒,看着白蓝雪道,“我想向大家隆重介绍一下青年小提琴家白小姐。”

    白蓝雪有些惊讶地看了看他。

    正式彩排的时候并没有何锦深亲自向大家介绍她的这个环节,所以何锦深会在演奏会上临时起意讲话,她还颇有些意外。但她没有把这份心情表现出来,她脸上仍然是淡雅得体的笑容。

    “白小姐是我在柯蒂斯的学妹,但在音乐的造诣上她比我只高不低。”

    何锦深手握话筒,很平静的话。

    台下人听到的话都有些诧异,沪音的人都知道他其实是很骄傲的人,以前还从未听他在公开场合如此评价过除他恩师之外的人。以前和他合奏过的同学,能被他说一句不错那就是很大的赞美了。

    但现在,他却心平气和地说白蓝雪的造诣比他高。

    白蓝雪听了不禁看向他,微笑道:

    “学长,你这么说就让我汗颜了,你也是我尊重和欣赏的钢琴家。”

    何锦深看着她,眼里似乎深藏着什么不一样的情绪,白蓝雪有所察觉,但在台上只能不动声色。这一刻她忽然感觉到,她之前对何锦深的看法或许是错误的。

    她确实是只把他当成年少成名的钢琴家学长,可他是怎么看她的?

    如果她是单身,只要他不挑明心意,她可以和他继续做朋友,但她已经有未婚夫,她觉得这次演奏会结束后,她或许就要和他永远保持距离了。

    “你在我眼里,就是所有同龄的青年小提琴家造诣最高的那一位。”

    何锦深却是笃定道。

    话音落下,台下响起窃窃私语的声音。何锦深的老师孙教授微微皱了下眉头,然后带头鼓掌,很快就有不少人跟着他一起鼓掌。热烈的掌声淹没了那一点流淌在音乐大厅里若隐若现的情愫,只有何锦深仍然定定地看着白蓝雪。

    一个小时后。

    后台。

    白蓝雪换好了常服正要离开,何锦深却在这时走进来看着她道,“我们晚上要去聚会,你来吗?”

    白蓝雪笑了笑婉拒道:

    “我还有事,就不去了。何学长,你在母校的个人音乐会办得这么成功,祝贺你。”

    何锦深的眸光微沉,顿了一下才说:

    “有你的功劳。”

    白蓝雪笑着低下头避开了他的视线。她总觉得,他的目光里有很沉重的东西,让她不能多看。她拿起包低声说,“那我就先走了,我未婚夫在等我,再见。”

    “他对你好吗?”

    何锦深没有从善如流地和她道别,反而道。

    闻言,白蓝雪的脚步一顿,然后她收起嘴角浅淡的笑意,认真地看着他,“惟墨对我很好,我们已经商量着要在大学毕业后结婚了。”

    “这么早就结婚?”

    何锦深若无其事地说。

    白蓝雪有些尴尬,也不知道他说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她笑了一下也不再继续留下来和他周旋,反正有些事只是多说多错,有些话本来就不必说。

    “我走了。”

    她经过何锦深身边。

    何锦深忽然道,“你或许应该多为自己考虑一些。”

    这一回,白蓝雪停下了脚步,她看向何锦深。

    “结婚太早对一个女小提琴家来说,不是好事。我不希望你会为了那些生活中的琐事就耽误了你的音乐事业。毕竟你在这方面,是那么有天赋。”

    何锦深望着她的目光很深沉。

    他说得那么执着那么笃定,一时让白蓝雪分不清他的用意。

    片刻后,白蓝雪淡然道,“何学长,谢谢你对我天赋的肯定,但你多虑了。我会安排好我自己的人生,在这方面我和惟墨之间也达成过共识。”

    对她来说,婚姻不会是她终结事业的坟墓,左惟墨也不会是限制她继续事业的枷锁。他从来都不是束缚她的人,而是陪伴她和支持她的人,而她也会支持他的理想和事业。

    如果做不到彼此支持,那她们当初就没必要在一起。

    何锦深没有再说话,就那么看着她离去。

    等白蓝雪走了,何锦深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也要离开,但这时却有人走进来,看着他道,“锦深。”

    看了来人一眼,何锦深脸上没什么表情地说:

    “你来做什么?”

    短发女人缓缓朝他走来,在确定了他脸上只剩下淡漠之后,在距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站住,眼眶微红道,“我是来听你的个人演奏会的。你还记得吗,几年前你对我说过,你早晚有天会在母校举办这场演奏会,我答应过你一定会来听的。”

    何锦深的嘴角浮现出一抹嘲弄,他无动于衷地说:

    “我知道你会来,但我问的是你为什么要在后台堵我。”

    闻言,短发女人的脸上有一瞬露出受伤的表情,然后她咬了咬嘴唇道,“我想知道你还有没有结束演出后,会一个人在后台休息一会儿的习惯。”

    “就算我还有,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何锦深冷淡地说完,就要离开。

    短发女人见状,鼓起勇气将他叫住道,“锦深,你这些年过得好吗?我在很多地方都看到了你的消息,知道你在国际乐坛果然取得了过人的成绩——”

    “我过得很好。”

    何锦深头也不回,更没有停下脚步。

    短发女人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随即在他走了之后,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演奏大厅外。

    白蓝雪坐上了车,发现车上只有左惟墨。她顿了一下道,“爸爸妈妈还有惟爱呢?”

    左惟墨表情寻常地说:

    “他们先回去了,让我留下来送你回去。”

    白蓝雪明白了什么,她有些尴尬地咳嗽一声,然后道,“我也不知道何学长会忽然在台上肯定我的演奏。”

    “他对你有好感。”

    左惟墨看着她,语气中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在陈述事实。

    白蓝雪有些懊恼,她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如果何锦深不是用那种眼神看着她,还问了她那些古怪的问题,她就可以把他当成一个值得尊重的青年钢琴家去对待,但现在——

    “我以后会和他保持距离的。”

    她叹了口气说。

    左惟墨知道她绝对不是会脚踏两只船的人,她爱他和他爱她一样深,这点无需他去怀疑。

    她现在表现出郁闷,不是因为被他发现了何锦深对她有意思,她以后就不能再和那个男人打交道,而是因为她有些惋惜,因为何锦深对她有兴趣,她就要失去一个本可以有更多合作的音乐伙伴。

    他清楚她真的会为了他说到做到,以后都不和何锦深联系。

    “你的这个何学长可真是一个怪人。”

    不知想到什么,左惟墨顿了一下皱紧眉头道,“他如果是真的对你有那方面的意思他为什么不隐藏这个意图呢?这样不是更有得手的可能吗?”

    而这个何锦深不仅没有徐徐图之,反而在台上就做得那么明显。左惟墨不相信对方不知道他们都会到场,他肯定是知道了后还那么说。难道他这是要向他们宣战?他不是真的以为,他这么说完之后还有和白蓝雪更进一步的可能吧?

    闻言,白蓝雪却是想到什么,对左惟墨道:

    “我有种感觉,何学长他好像是有过什么经历,所以把我当成了某种希望的再现一样——”

    “希望的再现?”

    左惟墨挑眉道。

    白蓝雪仔细回想着何锦深对她说的那些关于婚姻的话,她总感觉他是经历了什么才会这么说。不过,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原因,他都很让人摸不着头脑就是了。

    “算了,不管他。”

    她笑了笑,把何锦深的事抛在脑后。

    另一边。

    何锦深跟着几名教授和乐评人一起去了吃夜宵的地方,他也跟着喝了几杯红酒。酒精下肚,他的脸红了很多,但仍然沉默寡言。孙教授拍着他的肩膀道:

    “锦深,这些年你在国外,有没有遇到心仪的女孩?”

    闻言,何锦深的眼里流淌着莫名的情绪,他垂下眼眸道,“我没有老师您这样的运气,能碰到像师娘那么合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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