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诗桃自顾自的发泄着，狼狈地用手去捂自己的脸，却挡不住眼泪从指缝中流出。
她就像是一直被豢养的宠物，从小受着管制，她的母亲便是那个驯养者，力求万诗桃的一举一动都在自己的掌控之内。
与她而言，万诗桃存在的目的不是作为女儿，而是作为傀儡，一个听话乖巧，只会服从的傀儡。
从小到大的教育让万诗桃的骨子里不可避免的染了一种被驯服的奴性。
对待万母的命令，她已经习惯了听从，甚至将这个命令奉为圣旨，不敢违逆。
可是现在。
因为一个男人，她与母亲的意见再次产生了背离，产生了想要反抗，想要叛逆的想法，这种想法从前有，但是从来这次来势汹汹，不可阻挡。
她一方面因为这个想法而蠢蠢欲动，迫切想要争取些什么。
另一方面又因为自己违逆母亲的想法而感到自责。
有些东西早已经根深蒂固，万诗桃若是想真的摆脱“奴性”，这必然不能一蹴而就。
这很困难。
但好在，她已经开始动摇了。
至少已经试探性地迈出了第一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万诗桃才勉强止住了哭声，嗓子早已不堪重负罢了工，声音有些发虚，还有些发颤，意识到自己刚刚的事态，她很抱歉：“毓毓，对不起——”
“我情绪很糟糕——”
“我也很糟糕——”
她开始否定自己。
钟毓扶着她的肩，第一次如此正式地去喊她的名字：“万诗桃。”
听言，万诗桃不可避免的怔了瞬，呆呆的抬脸去看眼前的人。
眼睛因为泪水的浸泡，湿漉漉的，楚楚可怜，带着些许的无措和迷茫。
钟毓凑近，对上那双眼睛，神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万诗桃，你没错，错的从来都不是你。”
“你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听话也不是唯一的选择，你有权利追求自由。”
一字一句，发自肺腑，郑重其事。
钟毓的眼睛像是突然被注入了魔力。
黑亮的眼球像是发着光，吸引着人，也无声鼓舞着人。
一时间，这双漂亮的眼睛让万诗桃产生了片刻的恍惚。
而后，脑海中像是炸开了一道白光，钟毓的那番话被分成了好几句，在万诗桃的脑海中循环播放着：“你没错。”
“听话不是唯一的选择。”
“你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
“你有权利追求自由。”
“……”
万诗桃依旧还是沉溺在她的眼睛里，低吟问出了声：“真的吗？”
声音是哑的，是颤的，甚至还带着试探性的小心翼翼。
钟毓的语气坚定而有力：“是真的，不会骗你。”
万诗桃地眼睛里似是闪过了一丝期冀的光，转瞬即逝，又再度陷入了纠结的情绪。
“毓毓，你说我该怎么办？”
眼泪在眼圈里晃着，摇摇欲坠。
钟毓知道，她这是在询问，关于楚嘉良。
她没办法拿自己的决定去强加给万诗桃，只能一点点地去开解：“现在我问你，你喜欢楚前辈吗？”
“我……”
万诗桃抿着唇，并没有立即回答。
心底的小人在打着架，她是喜欢的，可是真的可以承认吗？
钟毓并不急，循循善诱：“万姐姐，不需要想别的，你只需要回答我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眼神鼓励，一步步地引导着。
“是喜欢的，可是——”万诗桃欲言又止，声音哽咽。
“既然喜欢为什么不试试呢？”
“我妈妈——她——”
“万姐姐，你要知道，感情是你的，不是你妈***。”
说到这里，万诗桃的情绪已经开始动摇了，钟毓下了最后一剂猛药，“万姐姐，你知道吗，今天上午阿姨去找了楚前辈，至于说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是今天下午我见楚前辈的情绪不是很好。
“我妈妈她……她怎么可以！”
果不其然，万诗桃的情绪开始激动了。
用脚趾头想都能知道自己的妈妈对楚嘉良说了些什么。
羞辱是一定的。
楚嘉良那样的一个人，听了那些伤人的话，一定会很伤心吧——
那楚嘉良对她应该会很失望吧，应该很讨厌她了吧……
一时间，万诗桃的眼睛就被一层黯淡所笼罩，脸上也罩上了一层浓浓的阴霾。
看到她这副模样，钟毓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默了几秒，万诗桃终于再次开口：“毓毓，你能不能帮我给楚前辈说声对不起。”
卑微的祈求。
钟毓并没有拒绝，而是反问道：“万姐姐，你为什么不自己亲自去呢？”
“我不敢。”
万诗桃怕了，她很害怕会面对楚嘉良失望的眼神。
也不敢想象若是他真的冷言相向自己会有多么伤心。
“你是害怕楚前辈会因此讨厌你？”
钟毓的话一针见血。
万诗桃点了点头，表情有些难堪。
钟毓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万姐姐，你觉得楚前辈是这样小心眼的人吗？”
万诗桃下意识地去维护：“不是的，他不是的。”
“所以万姐姐，这种事情还是自己亲自去说明白，其他人没办法替代的。”
万诗桃再次沉默了。
层层阴翳笼罩，纠结又难受。
她现在像极了一个作茧自缚的虫，被严丝合缝地裹挟封闭，因为恐惧外面的世界，不断地去怀疑自己，否定自己。
好不容易从壳子的外面透出的丝丝光亮，还要一再试探，不敢去抓。
不知，所以害怕。
挣开束缚，外界的因素都是其次，最重要的还是在于万诗桃自己。
只有她自己愿意，才能重见天光。
钟毓又添一把火：“万姐姐，如果你想好了，我去约楚前辈出来。”
又一阵沉默之后，万诗桃终于松了口，语气里有迟疑，也有迫切：“他会来吗？”
钟毓无比坚定地回答了她：“会。”
小样儿，她钟毓能搞不定一个男主？
就算是五花大绑都必须把人给万诗桃绑来！
“毓毓，我想好了，我亲自去。”
万诗桃终究还是答应了，那个作茧自缚的胆小鬼暂时被打败了。
钟毓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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