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场景,严家媛却体会不到那一种热闹。反而感到这种热闹是与自己无关的,自己现在的心境就像孤身陷入古堡那样的四面皆空。
她拿起手机拨通了阿芳的电话:“阿芳,好久不见,是好久不见了吧?想你呢。你在哪里呢?今天晚上有空吗?也没有什么事,就想和你见个面,聊一聊。就想聊一聊,随便聊一聊吧。只要你有空,聊什么都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心里总觉的空落落的。”
阿芳听出了她声音里的无助和无奈:“我们有半个月没见了吧,也算是好久不见了。以前不是这样的,从来没有这么久,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小孩子又生病了?还是你那个有名无实的男人回来了?”
“也没有什么事,孩子去外公外婆家了,那个人在我眼里算是彻底消失了,我早就当他不存在了。最近心里特别烦闷,不仅感到有些空落落的,还有点神不守舍那样慌慌的。特别想找个人聊聊,想一吐为快。有些话闷在心里,除了想和你说一说,不知道要找谁说?快要让我喘不过气来了。”严家媛神情疲惫地说。
阿芳和严家媛都是老师,只是不在一所学校任教,最近两个人都很忙,有几个星期没有联系过了。
她想了一下说:“这样吧,今天晚上正好有空,我来约几个朋友和你在一起聚一聚,给你开个诉苦会吧,别把自己的心事都憋在肚子里。有苦水就倒出来,倒出来就好了,不然的话,这些苦水越积越多,会在你心里形成堰塞湖,迟早会让你崩溃的。你看怎么样?你要是没有意见,我现在就挨个打电话。”
严家媛心里一暖,感激地说:“还是阿芳想着我,也最理解我。我不是不想说出来,只是觉得这些事太难堪,也可以说是苦不堪言吧,或许,说出来也没有人会相信。”阿芳知道严家媛是一个特别能忍耐的人,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宁可委屈自己,也不愿麻烦别人的。
阿芳比严家媛小二岁,却比严家媛显得有主见,遇事很少有犹豫不决的时候,只是前不久误信了别人的所谓技术分析,错买了那只被机构抛弃的“牛股”,被套后又迟迟不忍心割肉,损失了近万块钱,给了她一个不小的教训。
“等我找好了地方再给你打电话吧。”阿芳挂断了电话,她们是从小学到大学都是在一起的好闺蜜,两家原本是住在一栋楼的,后来老楼拆迁了,两家搬到了不同的小区,再后来也都结婚了,各自成了家,来往就少了一些。但只要彼此有事,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对方。
阿芳原本是要抽空去逛一逛商场,买几件换季的衣服的。严家媛刚才打电话的时候,她已在路上了。想了想便决定去步行街转一转,顺便到常去的那家饭店订一个包间。
严家媛在路边的站牌下等了好一会,过去了几趟公交车都因为人太挤,她想反正也没有什么太急的事了,不如再等下一班。又一班公交车过来了,她才上了车。
这班车上的人明显的少,严家媛刚落座,便有人从身后轻轻地拍了拍她背后的座椅。她回头一看瞬间楞住了:“王刚,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不是在外地做律师吗?是改行了,还是出差路过啊?”
王刚脸上全是意外的惊喜:“我回来已经半年多了,父母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太好,没有人照顾他们是不行的,我在外面也不会安心,考虑来考虑去就回来了。律师是个自由职业,回来也照样可以做,只是暂时人脉少了点,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毕竟事在人为,努力一点什么问题都会解决的。”
看着严家媛有些不解的神情又解释道:“我上午为一个刚接手的案件出去调查取证,没想到会在车上遇上你,真是太巧了。我就在前面那个站下,下午约了好几个当事人,商量诉讼调解的事宜,不能失约的。我们下次约个时间再聊,你如果有事也可以联系我,这是我的联系方式。”王刚递给严家媛一张名片。
王刚的意外出现,像一阵不期而至的暖风,瞬间吹散了笼罩在严家媛周围的阴霾。严家媛心里的憋闷似乎在不知不觉间消退了,她望着王刚说:“我还真的有事可能找你。”
王刚一边起身准备下车,一边微笑着说:“我要下车了,这个站离我们律师事务所不远,下车后右手拐弯走五十多米就到了,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打我的电话,也可以直接到这里来找我。记住了,一定要来找我,我等着你。”
王刚下车后,严家媛望着这个曾经在她心里留下了很多少年记忆的背影,觉得真是无巧不成书,这事还真的是太巧了,巧得让她感到有些不真实。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又遇见到王刚,似乎冥冥之中总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左右着自己的命运。
严家媛和阿芳与王刚都是高中同学,高中毕业后,她和阿芳考上了省城的师范学院,而王刚则去了西部一个偏远的城市攻读自己喜欢的政法专业。
有一次,严家媛和阿芳在宿舍里回忆高中的学习生活时,阿芳突然问她:“你还记的王刚吗?那个高高大大,有点傻乎乎的大男孩。”
严家媛当然记的那个男生:“王刚?记的啊,挺帅气的一个男生,我倒是没看出来他哪里傻了。”
阿芳笑着说:“你知道王刚对你有那个意思吗?”
她不解地望着阿芳:“哪个意思啊?我和他之间并没有什么事啊。他从来也没有过任何明示或者暗示,什么有意思没有意思的?我没有一点感觉啊,你这是从何说起的呢?”
阿芳“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在床上翻了一个滚:“你记不记的,高考前的一个月,班主任蔡老师不点名地批评了一个男生的事?”
严家媛点点头说:“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蔡老师那天有点声色俱厉,让人感到很恐怖,似乎从一个慈父瞬间变成了可怕的暴君,所以,这件事还是有些印象的。”
“你说你还有印象,那你就说说蔡老师当时是怎么说的?你还记的吗?”阿芳又意味深长地问道。
严家媛想了想说:“我也没有太多的印象,但有一些话还是记忆犹新的。蔡老师当时说,现在是什么时候啊?是黎明前的黑暗,是解放军渡江作战的前夜,是战士拿起武器准备冲锋之际,是勇往无前去杀敌立功争取最后胜利的时候。你们说是不是,大家受了鼓动,一起高声回答说‘是’,蔡老师又问,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做?大家又一起高喊‘鼓足勇气,打败对手!’因为这是蔡老师平时常讲的一句话,所以又一起送还给了蔡老师。”
阿芳笑起来问道:“我说的是接下来发生的事,你记不得了吗?”
严家媛回忆着:“我记的。这时候,蔡老师却冷不丁举起了一封书信,在手里扬了扬,嘴角上扬嘲讽地说:这个时候,有个勇士却另有想法,他不是想着要去冲锋陷阵,而是像癞蛤蟆那样一心想着要吃天鹅肉,大家都哄堂大笑起来。蔡老师又警告说,我要奉劝这个癞蛤蟆,也要奉劝其他可能在心里有同样想法的癞蛤蟆们,暂时丢掉你们的幻想,先磨练好自我,让自己蜕变成一只能高飞的雄鹰,到那个时候,再去做你们的美梦吧。蔡老师最后还特别提高了声调说:那个时候,我会祝你们梦想成真。”
阿芳又笑道:“你记的还真是很清楚哎,我以为只有癞蛤蟆们会记的那些既是励志又是鞭策,也可以说还带有一点侮辱味道的话的。没想到你这只天鹅也记的这么清楚。你知道蔡老师当时所指的癞蛤蟆是谁?天鹅又是谁吗?”
严家媛摇摇头说:“我当时注意了一下,所有的男生都没有异常反应。比如说谁要是低下了头啊,或者羞红了脸啊,俗话说做贼心虚嘛,哈哈,但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他们好像都挺狡猾的,笑的时候一起笑,喊的时候一起喊,装的没有一点破绽。”
阿芳又笑的在床上来来回回打了几个滚:“看来你是真不知情?那个写情书的癞蛤蟆就是王刚,而这个癞蛤蟆做梦都想吃的这只天鹅,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天鹅的大名就叫严家媛。”
严家媛有些诧异地问道:“大家都以为,蔡老师只是举了一个空信封,随意编了个故事警告一下大家,哪有这么回事啊,你肯定又在瞎编故事哄我。”
阿芳这才爬起来端坐着,看着对面铺上的严家媛说:“你那时真有点两耳不闻窗外事,是一心只读圣贤书。我现在给你揭开这个迷底吧,那封情书的的确确是王刚写给你的,王刚那几天估计是想你想的有些头晕,竟然大意之间将情书夹在作业本里送到了班主任那里。你说这不是自投罗网吗?哈哈,好在蔡老师只是提醒大家要集中精力,临阵还是要再磨枪,没有深究这件事,只是找了个由头把王刚叫去臭骂了一顿。王刚低着头挨训的时候,我正好去蔡老师的办公室,是去送最后一次语文模拟考试卷的。完全是在无意间撞破了这件鲜为人知的事件,至于后来大家为什么以为蔡老师举的只是一个空信封,我现在想来,也有可能是王刚有意为自己放的烟幕弹吧。”
(下期预告:第138章 现身的“癞蛤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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