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她是那么的恨不得把他赶走,今晚……
凤倾歌一整天来想到的都是花自诩,想到的都是花自诩那受伤的肩膀和腿,还有那苍凉的面容。可是到这晚上,她的脑海里就跃出那抹冷峻的身影。
初见他时,他于城门走来,一身优雅的深紫,目不斜视,区区几句话,救她于水火之中。
二见他时,他全身赤裸,却不失风雅,淡然处之,她以为的小气,却是体贴的替她处理好了一切。
三见他时,他一身朝服而来,狼狈仓库之中,锐利眸子一眼便看出真相,坦言不让她受到委屈。
这样的他,真的会是那个卑鄙小人吗?
凤倾歌的手紧紧的攥住了被子,她的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回荡起今天所骂的脏话,一句比一句难听的话!现在想来,她自己都觉得过分,当时的隐悠遥,是什么样的心里?
隐悠遥那张冷凝的面容如电影放幕般在她脑海浮现,最后定格在那一双如宝石般深凉无奈的眸子上,凤倾歌咬了咬嘴唇,起身向外走去。
因为她知道,今晚的他绝对不可能再来。他不会再来霸道的抢占她的床,那屋子,让她感觉闷的喘不过气。
再次走在京城萧条的街道,看着两旁依稀闪亮的灯火,凤倾歌迈步走进了一间最豪华的酒店。
因为她觉得只有热闹的地方,才能把她的心填满。
“这位姑娘,打尖儿还是住店啊?”小二热情的迎上前来。
凤倾歌一扫在座众人,几乎都是些纨绔子弟,其余的便是江湖人士,空气之中的弥漫的气息也杂乱,更让她心烦,她往楼上走去,“上几壶好酒!带我去最好的雅间!”
“好!姑娘这边请!”店小二热情的带路。
曾有个人告诉她,有忧愁时就喝酒,一醉解千愁,今天的她,就要一醉方休,不然她不知道如何才能不让自己乱想。
酒菜很快就端上来,凤倾歌把小儿打发出去,又把门关上,肚子坐在桌前,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
那个她一直有好感的男人,那个她以为完美的男人,为什么会变成了那样?她不知道,斟酒,一饮而尽。
如果是冤枉了他,他为什么不解释?以他的霸道容得人误解吗?斟酒,一饮而尽。
“荷花亭”的数十具尸体,是他杀的吗?花自诩那样的魔头魔性大发,其实很容易理解,而他,仅仅就是为了离间她和花自诩间的感情,就滥杀无辜吗?斟酒,一饮而尽。
花自诩那血肉模糊的肩头,都是他设计伤的吗?他为什么要置他于死地?斟酒,一饮而尽。
花自诩最后的那句话,是在演戏还是真的在难过?他有没有懂她只是为了救他离开才会和隐悠遥接吻?他还在恨她吗?他现在在哪里?知不知道她在担心他?斟酒,一饮而尽!
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凤倾歌都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杯。她觉得自己应该很快就醉倒的,可是现在她的心,为什么会这么清楚?为什么痛苦更加的被放大,为什么她感觉心在疼的四分五裂?
“别喝了!”悠遥客一手按住她拿着酒壶的手,担忧而怜惜的凝视她有了些迷离的眸子。
凤倾歌感受着手背传来的温暖,她缓缓的抬头,见到的便是带着玉面的悠遥客,纯玉所制的面具衬得他高贵而神秘,那双如黑曜石般的瞳仁也更加明亮。
凤倾歌笑了笑,眯着朦胧的眼说道:“是你啊!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不知道?快,陪我喝酒!”
“你喝的够多了!”悠遥客紧紧按住她的手背,丝毫也不松懈。
凤倾歌想抽手却抽不出来,想拿酒也拿不出来,不禁有些恼怒,“放开我!你是我的谁啊?凭什么管我?凭什么?”
“我是你的朋友!”悠遥客凛然的回她,紧紧的握住她的手不放开。
凤倾歌冷冷一笑,“朋友?朋友是可以分担彼此痛苦的!我连你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谈什么朋友?朋友!你懂我的痛苦吗?你懂吗?”
“你冷静一点!”悠遥客握住她手的手更加用力,眸子之中也泛出丝丝的无奈和愧疚,“以后,以后你会知道我是谁!我会毫无保留的告诉你一切!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凤倾歌感觉温暖从手背传来,再经过一寸寸的脉络,直达她的心脏,她的愤怒,也缓缓平息了下来。
每个人都有难言之隐,她向来不喜欢强迫人,今晚,不过是她喝多了!
“至于痛苦,我只想问你一句,你的痛苦,都是为了花自诩吗?”悠遥客一瞬不瞬的凝视她的水眸,似乎想要把她看穿,似乎想要看懂她的心。
“花自诩,他,是我的徒弟!或许在你们看来,他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可是在我看来,他才是这个世间最纯粹最简单的人!”
“他不掩藏自己,想要什么就用武力去解决,哪怕是杀人,也不过是一招,哪里比得上某些人的城府和心机?”
“不算长的时间相处下来,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怕他,可是在这害怕之中,我却发现了他的善良,伤感和无奈,我想要走进他,温暖他。直到我见到那硝烟四起的战场之中,他宁愿负伤也不动手,那一刻我对他所有的恐惧都化作了心疼,我完全的相信,他从此以后,不会再伤害任何一个人!”
“花自诩,他很容易便相信了我的话,我的‘黄瓜善恶论’。他也很容易满足,一份点心,就能让他安静下来。那些魔头所谓的残忍,不过是一种伪装罢了,他缺少的,不过是关心,是温暖!”
凤倾歌用另一只自由的手撑住下巴,缓慢而有些沙哑的说道,她感觉自己的眼睛有些湿润,可是想到花自诩,她的唇角,还是缓缓的勾起了一抹笑意。
“你的心,都给了他?”悠遥客将她水雾朦胧的眸子和缓缓勾起的笑意尽收眼底,玉面之下的面容,也缓缓冷凝起来,瞳仁之中的关切,缓缓凝固成担忧的醋意。
“我的心?”凤倾歌侧过头去看他,反问道:“我的心里除了我的徒儿,还应该有谁?有那个无耻之极的王爷吗?有那个奸诈歹毒的王爷吗?有那个龌蹉卑鄙的王爷吗?”
“或许,他有他的苦衷呢?”悠遥客缓缓的放开她的手,双手彼此交叉握住,他此刻感觉,手心很凉,直连心脏的指尖,很凉。
凤倾歌哈哈大笑的从座位上站起来,拿起酒壶直接对着嘴便大喝一口,随即不屑的说道:“他堂堂的王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有谁敢威胁他?有谁敢强迫他?有谁敢给他苦衷?你不要告诉我,是当今的皇上让他做如此卑贱下流的事情!”
“高处不胜寒,或许这次,你真的误会他了!”悠遥客双手更加的握紧,平缓而有些悲凉的说道。
“原来你是来做说客的!原来你是王爷的人!你给我滚!给我滚!我不想看到你!”凤倾歌愤怒的看向悠遥客,把手中的酒壶往地上一摔,踉踉跄跄的走过去便把他往外推。
虽然喝醉了她的力气很小,可是她也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到底,是有多恨他?
悠遥客生怕伤着她,也没有阻挡她,只是一把握住她的双肩,“我是为你好!我不想看你这么痛苦!”
“哼!冠冕堂皇!你就是隐悠遥的走狗!”凤倾歌猛地推开他,“你不走是吧?我走!”
“你醉了!”悠遥客上前想要搀扶她,却再次被她一把推开!
“别跟着我!我不想看见你!”凤倾歌从牙缝间挤出一个个字来,踉踉跄跄的便往楼下走去。
“姑娘,总共十两银子。”店小二上前拦住凤倾歌。
凤倾歌如同推一个木头般把他推开,“钱?有钱了不起?有钱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草菅人命?有钱有权杀人就不是魔头?有钱有权就可以用下三滥的手段!”
她一边愤怒的骂着,一边不顾众人的眼光,跌跌撞撞的走出酒店。
店小二正想大喝让人拦住她,就感觉肩头传来一阵剧痛,他“唉哟”的抬起头去,就看到悠遥客那张玉面,不禁疑惑:“客官,您哪位?打尖还是住店?”
悠遥客把一锭银子砸到他脸上,一把推开他,向外走去。
夜深人静的街头,毫无热闹可言,有的只是席卷而过的落叶,和各个拐角晃晃悠悠的昏暗灯笼,和酒店的热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就在那萧条冷清的街道上,一袭红白相间的身影正踉踉跄跄的走着,边走边骂着一些口齿不清的话。
悠遥客重重的叹了口气,终究没有跟上前去。
“开门!开门!”凤倾歌全身靠在朱漆的大门上,一下接着一下的拍打李府大门。
凤黄和小七来不及穿好外套便急匆匆地赶来开门,一打开门便闻到刺鼻的酒味,看到是凤倾歌后,小七连忙把她扶进来,“小姐,你怎么了?”
“狗屁的一醉解千愁!狗屁的酒能解万愁!狗屁的不省人事!我醉了!为什么我还是这么难受?为什么我什么都知道?”凤倾歌大声骂道,恨不得把那些说话误导人的古人给碎尸万段。
喝了酒,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可是她的思想却越来越清晰,那些她不想去想的痛苦也更加在脑海里浮现。
“小姐,你喝醉了,我扶你回房休息!”小七把她的手放在肩上,扶着她往房间走去。
“小七。这是醒酒膏,涂抹到太阳穴处,好好照顾她!”凤黄将一个小药瓶递给小七,担忧的看了看凤倾歌,无奈的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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