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木尴尬地笑了一声,目送她走远提高的心这才放松下来,皇上果然仁慈,对于一心一意的人,根本不会下狠手。

    如果秦涫儿知道,他将自己平安逃离的事归功到南宫胤身上,恐怕会气到跳脚吧?

    孤身一人来到囚室外的院落,秦涫儿按照记忆中的方式推动着柜子上的灯盏,一条漆黑的通道瞬间映入眼帘。

    “来来来接着喝。”狱头一如往常般和同伴嬉笑着,空气里那股粘稠刺鼻的味道久久不散。

    不知是否是离开了几日,秦涫儿竟觉得这画面有些亲切,亲切?她脸色微微一抽,难道说她是隐形抖

    “各位大人,”清清喉咙,她出声道。

    正在饮酒的狱头被她清脆的声音吓了一跳,连连干咳着:“你走路没声的吗?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

    “抱歉抱歉,打扰了诸位的雅兴,我是按照上面的吩咐,”秦涫儿指了指天花板,至于他们如何理解,就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了,“特地来见见方坤偌。”

    “真的?”狱头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皇上的手谕呢?”

    “因为太过匆忙,圣上只有口谕。”反正料定他们不敢去询问南宫胤,秦涫儿随口胡诌道。

    狱头见她说得振振有词,不自觉相信了几分,谁能想象到,这张看似严肃、认真的脸蛋下,竟掩藏着撒谎毫不脸红的本质呢?

    打开铁笼的大门,犯人们瞅见秦涫儿的身影一个个顿时蜂拥上来,将她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

    “秦姐,你真的回来看望我们了啊?”

    “秦姐果然一诺千金,我们还以为你一去不回来了呢。”

    秦涫儿绝口不提自己当真忘了离开时随口许下的承诺,乐呵呵地笑着点头:“是啊是啊,我们是什么关系,忘了谁也不敢忘了你们对不对?”

    和犯人叙旧后,秦涫儿又陪着他们玩了几把骰子,赢了些许银两,然后退出人群,悄悄走到墙角的血人身边。

    “啧,我才走两天你怎么又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了?”看一眼他身上血迹斑斑的伤口,秦涫儿摇头叹息道,从袖口里拿出金创药的药瓶:“诺,擦擦吧。”

    “多谢。”方坤偌并没有拒绝她的好意,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抖出药粉擦拭着身上淋漓的伤口。

    “咱们俩谁跟谁?谢什么?这次给你打八折,以后啊,还我一百两就行了。”

    一百两?方坤偌面色一黑,这种金创药,最多也就一二两,她竟敢漫天要价?

    “喂!你堂堂叱云国的太子,总不会欠钱不还吧?”秦涫儿见他面色异常,紧张兮兮地问道。

    “你这是敲竹杆,趁火打劫。”方坤偌讽刺道。

    “怎么能这么说?”她俨然一副你好无情你好残忍的表情,捧着自己的胸口连连退了两步:“我好心好意给你弄到伤药,你居然这么误会我?”

    “好心?”方坤偌头一次碰见如此无耻的人,如果真的好心,她还会向自己这个阶下囚要钱?

    “你是什么身份,我又是什么身份,我辛辛苦苦从太医院偷来这玩意,行动费、谈话费、跑路费,这些通通加起来,要你一百两不是理所当然的吗?”秦涫儿振振有词地说着,丝毫不觉得压榨一个落魄的太子有何不对。

    她每月月钱总共也就区区十两银子,用了五分之一去给他准备伤药,将来让他还一点,太正常了好不好?

    方坤偌猛地闭上眼,企图和她理论的自己真的很傻。

    “你来,有何事?”他淡漠地问道。

    秦涫儿挨着他身边的稻草堆坐下,双手随意地枕在脑后:“不就来看望看望你吗?再怎么说,你也算是我的徒弟。”

    “我何时拜你为师过?”方坤偌反问道,染血的面容浮现了丝丝困惑,他不记得自己和她的关系有好到需要她再度折返的地步,恐怕她的目的,是为了让自己欠下人情吧?

    秦涫儿故作惊讶地捂住红唇:“唉哟,我教导你那么多的人生哲理,这还不算拜师?”

    人生哲理?

    方坤偌对这个女人彻底感到无奈,额角的青筋忍不住蹦达几下,“如果你所谓的哲理是那些胡言乱语的话……”

    “什么叫胡言乱语?”秦涫儿直截了当地打断了他的说辞,“我那是金玉良言,懂不懂啊你,算了,和一个迂腐的人计较这些,没劲儿。”

    她挥挥手示意方坤偌停止这个话题,“诺,这是某人送给你的爱的信函。”

    “谁?”方坤偌冷眼看着她手中的信笺,沉声问道。

    “你的爱慕者,”秦涫儿不管不顾地将信封塞到他的掌心,拍着衣诀上的尘埃站起身来,“信我已经安全送到,看过之后记得回信啊,千万不要辜负了一颗懵懂的少女的真心。”

    拍拍他的肩膀,秦涫儿乐呵呵地笑了两声,不去理会方坤偌见鬼的模样,抬脚离开了铁牢,离去前,她特地向狱头交代几句,让他们好好对待方坤偌,她可不想公主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太早就丢掉了性命。

    完成南宫茜的差遣,秦涫儿的心情格外的明媚,笑容满面地离开了囚室,刚走出殿宇,眼前一阵白光蓦地一闪。

    她下意识止了脚下的步伐,连忙后退,森白的刀刃从头顶上劈下,如果不是她退得及时,大概早就成为了刀下的亡灵了!

    “你们这是做什么?想要谋杀吗?”手掌轻轻拍着胸口,她看着眼前包围着的近卫军,疑惑地问道。

    她貌似没有犯什么罪吧?有必要对她这么野蛮吗?

    披着盔甲的侍卫整齐地朝着两侧排开,南宫胤欣长的身影从人群后放走了出来,英俊的脸庞透着些许玩味儿的浅笑,犹如刀削的面容,冷峻、冰冷。

    “奴婢拜见皇上。”特么的,她一定和这个男人有仇!不然的话,怎么到哪儿都能遇见他?

    南宫胤冷冷地看着秦涫儿,漆黑的眼眸精芒闪烁,“不在景仁宫办差,你来这里做什么?后宫是你可以随意走动的后花园吗?”

    秦涫儿察觉到来自某人的寒气,只当是免费的移动空调,保持着匍匐的姿势不敢随便起身。

    “回皇上,奴婢是为了活动活动筋骨,所以才会无意间走到此处。”

    活动筋骨?南宫胤脸色一黑,冷笑道:“哦?朕怎么不知,何时一个芳龄正妙的女人,竟需要活动筋骨了?”

    “皇上,舒筋活血可不是只有老人才能做的,奴婢在囚室里待了这么多天,这身子骨啊,免不了出一些问题,但奴婢又不敢劳烦太医,只能用这种土方法解决身体的隐患,请皇上明鉴。”秦涫儿越说越有底气,到最后腰竟诡异地直起,直视南宫胤那双让人胆寒的黑眸。

    “是吗?”他会相信才是真的傻了!

    “是!”秦涫儿斩钉截铁地开口,背脊上已渗出了一层薄薄地密汗。

    “既然如此,为了你的身体着想,你就绕着这后宫跑个十来圈,既能活动筋骨,又能让你熟悉熟悉地理环境,如何?”南宫胤一副为她着想的样子,只是深邃的黑眸里闪烁着戏谑的寒光。

    跑十来圈?喂喂喂,难道他不知道这地方有多大吗?就算是自己鼎盛时期,跑十来圈下来,恐怕也要脱层皮吧。

    秦涫儿心头掀起了阵阵幽怨,“不不不,皇上,您不知道,这舒筋活血有个度,一旦超过了身体的底线,奴婢就真的会一命呜呼了。”

    “哦?这一点朕倒是真的不知,没想到区区一个宫女,竟也有这般精通的医术,实在是让朕颇感意外啊。”南宫胤咬牙说着,嗓音极致冰冷,这个女人对谎话倒是信手拈来,呵,真把他当作傻子吗?

    秦涫儿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傻乎乎地笑了笑:“略懂略懂,奴婢只是偶尔听家里的老人提起过。”

    你妹!这是常识好么?是个人都明白的常识,ok?

    和医术有半毛钱的关系啊。

    “不要谦虚,既然如此,你就每天跟随着近卫军到四处巡逻,这是朕给你的特许。”南宫胤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即使因为乐善的缘故,不好戳穿她的谎言,但若任由这个女人无法无天下去,恐怕整个皇宫会被她弄得鸡飞狗跳,他可不想将来自己的后宫变得无法掌控。

    必定要给她一个深刻难忘的教训,让她知道有些话,是不能说的。

    秦涫儿满脸凄苦,企图说服南宫胤收回成命,她是个女人,为毛要陪着近卫军巡逻?

    “这件事就这般定下。”南宫胤直截了当的堵住了她的话,坚决不许她再次开口,龙袍的衣袖从上往下挥落,带着近卫军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只留下秦涫儿一人,呆滞地跪在原地,在风中默默落泪。

    这天底下大概再也找不到比她更可怜的人了。

    好不容易讨到一份儿有油水赚的差事,立马就引来报应,她容易吗她?

    秦涫儿幽幽叹了口气,从地上爬了起来,朝着南宫胤远去的方向办了个鬼脸。

    抬脚离开院落,直到返回景仁宫,她的脸上丝毫看不出任何的喜悦,与离开时,截然相反。

    “涫儿,是不是失败了?”南宫茜被她难看的表情吓了一跳,急忙出声问道。

    “不,公主您放心,信已经安全送到方坤偌手中,只是,哎。”她浑身疲惫地坐到软塌上,狠狠往嘴里灌了杯热茶,一副惆怅无奈的样子,直把南宫茜看得心惊胆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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