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琢磨不透沈弈渊的意思,也不敢随意答言。

    今天来的要是文官,哪怕是一品大员他也不怵,但这位……

    他可真不敢在沈弈渊面前造次。

    听说沈弈渊受伤后,回京途中路过崇州,崇州刺史不过小声与手下说了几句他腿伤的事,就被沈弈渊手下给斩了。

    崇州刺史,那可是封疆大吏,说杀就杀了!

    和这样的人,能讲什么理?

    沈弈渊手指抚着小奶猫的毛,淡淡道:“林司慎不是早就告病退出了吗?怎么现在还是监正一职?”

    院长不自然地笑笑:“王爷有所不知,他虽是告病退出,但威望仍在,大家还是习惯称他为监正。”

    沈渊渊微拧眉:“方才听院长说,天塌了也要讲规矩,看来,这规矩只是对别人讲,放在林司慎身上,不就灵了。”

    院长一噎:“也……并非是那个意思。”

    “那是哪个意思?”沈弈渊反问,“已经写过辞呈,说病得快死什么也干不了,皇上也同意恩准,准其养老。

    可他一没还乡,二没退位。这算哪门子的养老?

    这辞呈递得有什么意思?当皇上是什么,随意写写折子,皇上就准了,又跟没事人一样?”

    “院长,这书院,究竟是你说了算,还是林司慎说了算?

    若是你说了算,那他如此行事,就不怕连累到你?”

    院长冷汗渗出:“王爷,实在是因为他德高望重,所以……”

    “德高,望重,”沈弈渊慢慢吐出这四个字,“就可以凌驾在一切律法、旨意之上?”

    “不敢!”

    “既是不敢,就叫他搬出书院,交出桃林和一切事务。

    既是告病养老,就让他去好好养,别再操心。”

    “……是。”

    院长心里还是挺高兴的,他其实早就不太满意林司慎了。

    这回,有北康王开口,可不是他的意思,与他无关。

    他正要下令,沈弈渊又道:“院长,别忘了,这是书院的规矩,规矩是你们制定的,与本王无关。

    别到时候把一切推到本王头上,本王虽不怕,但也不喜欢被人拿着当枪使。”

    院长:“……”

    沈弈渊偏头对万马道:“你跟着去,让他们别乱说,有损本王的名声。”

    “是。”

    院长嘴角抽了抽。

    没多久,林司慎气喘吁吁地坐着软轿来了。

    苍白的脸气得泛着潮红,身侧还跟着他的女儿林雪柔。

    “院长,这是什么意思!”他一下轿子,就忍不住质问。

    院长一见他这气势汹汹的样,也很不高兴。

    “林兄,我也是照规矩办事。”

    “规矩?什么规矩?我一辈子为书院,怎么?现在倒要被赶出去,这是什么规矩?”

    院长看一眼里面:“林兄,按规矩,你已经提出辞呈,皇上业已恩准,就该搬走了。”

    “你……”

    林雪柔娇声道:“院长,我父亲操劳一辈子,清直刚正,在外面也没有置办产业。

    现在让我们搬走,我们又能搬去哪里?

    院长,您与我父亲也是多年同僚,我看待如同亲伯父一般,还请您……多多相助。”

    她说着,眼睛泛红,委屈得快哭了。

    她的确是委屈,今天这一件件事,哪件都是把她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

    院长略一迟疑,给林司慎递个眼色,示意他看屋里。

    林司慎本也觉得奇怪,好好的,怎么突然叫他搬走。

    他进屋一看,不由得冷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北康王在此。”

    “既是见到本王,林司慎,行礼吧。”

    林司慎咬牙:“恕林某有病在身,不能行礼,即便是见了皇上,也不必行大礼的。”

    “你病了吗?”沈弈渊打量他,“可半点没瞧出来。

    病的人多了,你现在是平民之身,见本王不行大礼,也该有所表示,亏你还做过监正,教书育人。

    看来你的这辞呈是递对了,否则,还指不定把人教成什么样。”

    “你……”

    “万马,教他行礼。”

    万马挽袖子就要上前,林司慎看着他的大手,后退一步:“你要干什么?”

    “教教你北康王府的规矩。”

    林雪柔也从外面进来,眼泪汪汪,好不可怜。

    “王爷!请王爷息怒。家父实在身体不适,小女愿意替父行礼。求王爷宽仁!”

    她说罢,飘飘万福。

    沈弈渊看都不看她一眼:“本王向来不懂什么宽仁。你行礼是你应该,从未听说过行礼还要人替。”

    “王爷……”

    “闭上嘴,退到一旁,别对本王露出这副样子,本王瞧着眼睛疼。”

    林雪柔抽泣两声,又不敢多言,眼角余光暗暗偷瞄。

    都说北康王凶如煞神,丑若阎罗,今日见到,分明……分明就是个英武俊美的男人啊。

    虽然坐着轮椅可惜了些,但也比其它的男人要好得多。

    要是能嫁到王府,做王妃的话,他的腿不好,那这王府上下,岂不是都由王妃说了算?

    听说他也没有父母,还不用侍俸公婆,这是什么神仙日子?

    林雪柔越想,越觉得实在美好。

    已经全然忘记了,她父亲现在还梗在这里。

    “北康王,你就是公报私仇!分明就是怨恨于我。”林司慎喘着粗气道。

    沈弈渊的脸色又凉了三分:“公报私仇?本王若是想杀你,还用得着这么麻烦?

    你又有什么值得本王怨恨?”

    “你也配。”

    万马不耐烦地扣住他肩膀,林司慎痛呼一声。

    院长心里痛快,但还得顾及表面。

    “王爷,请息怒!”

    “林兄,你快别倔了,外面还有很多学生,就是行个礼,这也是应该的,你何必呢?”

    林司慎感觉骨头都要被捏碎了,咬牙不得不屈服。

    总算行了礼,气还没喘匀,沈弈渊又道:“别的本王不管,你只与院长交接,把后山桃林的账目交出来。”

    林司慎身子一晃,不可置信地看着沈弈渊。

    闹了半天,沈弈渊是为这个来的?

    交给他?怎么可能!

    那片桃林的桃子每年都林司慎精心分配,该送还是该卖,都有计划。

    一年收入的大半部分都来源与此,也是他与朝中官员紧密联系的所在。

    交出去,那他怎么办?

    没了收入,没了联系,再从书院搬出去,那可就真的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布衣老头子了!

    林司慎咬定牙关:“王爷,不知您这是何意?”

    “就是字面意思,听不懂吗?桃林,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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