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伊始,中共中央发出《关于检查一次知识分子工作的通知》。《通知》肯定了我国知识分子在革命和建设中所发挥的巨大作用,要求进一步消除对知识分子的偏见,真正做到政治上一视同仁,工作上放手使用,生活上关心照顾。

    市里通知关于检查一次知识分子工作组要来鞋山湖纺织厂考察、学习、取经,市委书记叶长青带队。

    工作一来厂里就去了生产线,朱先进向叶书记一行现场一一讲解。

    机修车间的“团结安全运行模式”,又叫三三安全运行模式,是由开厂元何团结必明的,也就是工厂生产系统上,任何部门出了问题,只有三分之一的岗位会停运,停运时间不过三小时,这些岗位之间,不过三小时,都能确保工序之间正常运行。另外,每个岗位每年不会超过三次故障,大机修概念,拒绝了停产大检修带来的损失,工效大幅提高。

    叶长青对这个很感兴趣,如果这个团结模式能向全市、全省、全国推广,那也是鞋山湖市的骄傲,同时也为国家创造巨大效益。

    朱先进说:“这个生产系统修理、维护模式,既是一种科学的优先法,也是科学利用岗位时间差而形成的一套维修模式。解决了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困顿,现场工厂生产线检修就没有什么压力了。

    叶长青点了点头说:“每个企业千差万别,可以学习,但要善于借鉴,才能形成自已的东西,否则可能适得其反。”

    朱先进笑了笑说:“不怕人笑话,这个何团结可以在一次次失败主,一次次被人嘲笑中坚持下来的,他在任还就做成了这件事,了不得,工厂最能体会到他的安全运行模式的效果,所以为他立牌扬名,在工厂形成一个良好的学习氛围,同时,也有物质奖励,谁能有项目立牌了,奖励永久自行车一辆。”

    叶长青竖起了大拇指:“那在当时可是大奖,钱是大事,对文化的尊重理是大事。”

    朱先进把身边的胡厂长拉到叶书记面前,这些年胡厂长先后签了十个嘉奖令,每个车间都有。

    最后去了生产调度,进门看见“长生abc调度法”的牌匾,调度优选abc,瓶颈岗位abc,产能大小岗位abc等,生产调度实现常年无全线停机的好成绩。

    在会议室进行现场交流时,叶长青也谈了自已的感受:

    那个火红的岁月结束之时,有人指责,有人开心,有人失忆,有人否定,而我无法从我的脑子里抹去那个火红的激情。

    今天看了6806厂的现场,我心里有一种感激、感动和感恩,还有工厂保持着那火红时代的激情,那就是尊重知识的原始记录。

    年初中共中央、国务院作出《关于国营工业企业进行全面整顿的决定》。要求用两三年时间,分期分批地对所有国营工业企业进行全面的整顿工作,包括整顿领导班子、职工队伍、管理制度、劳动纪律、财经纪律、党的作风和加强思想政治工作等等。

    通过全面整顿,逐步地建设起一种又有民主,又有集中的领导体制,一支又红又专的职工队伍和一套科学的管理制度。这是个好兆头。但想到又红又专的队伍和科学管理制度,朱先进心里有点虚了。自己红是没问题,要说专也谈不上,只是有自己一套经验而已。

    他手下司机侯坚高中毕业,开车还可以,做事也实诚,代管工厂后勤保卫,马马虎虎过日子也算可以,但他终究只能看到百米之内,再远了也就不行了。

    胡兴华厂长虽然还在,但他终究是“问题”在身,近乎永不叙用之人,不过他也马上要退休。

    胡厂长本是驾驶连连长转业到地方,只是没有熟人,安置到了这个偏僻的6806厂,他一路走来,吃尽了苦头,如今日子好过一些,却出了个这样的事。

    去年年底,局里根据省里的意思,要对工厂存在的问题作了全面清算,所有的呆账坏账,一笔划断,然而,6806厂竟然没有一笔呆账。

    事后,局里才知道是朱先进冒着坐牢的危险,从广东沿海调来棉纱,加班加点地干了半年,把赚的钱卖了原料,加工了一批布匹,把胡厂长手里的事给平啦。

    在厂里,他什么也没说,说是政府要求提高产量,备战备荒支援国家建设。员工发了点加班工资,这事皆大欢喜了。说到这里,那些说朱先进水平不在高,胆大最重要的人。不得不承认朱先进的布局是成功的,假期改革成功,加班工资推行成功,为胡厂长为局里擦屁股都是成功的,一石三鸟,不得不刮目相看。

    这事对朱先进的启发很大,他看到了改革的潜力,员工的潜力,盲区的潜力,权力的潜力,他的自信也平添了百倍。

    朱先进这样做,他认的是一条死理,一定不能让国家损失,将功赎罪。他为周公子、为吴名堂、为胡厂长、为革命同志、为6806厂将功赎罪,也为自已在6806厂推行的改革顺利进行的醋一个缺口。

    局里能说什么,官有十条路,民有九不知。朱先进这样做,道似无理却有理,也算是开了个先河,破了个例。如此亡羊补牢也算是摸着石头过河吧!

    事后,局里再也没有提这事。当然朱先进也没有亏待局里那些主管主管的同志们。事后每人给了一捆的卡布,这事也就了了。反正这布也是自己赚来的,他说的赚,就是不在政府计划生产之列。

    当然在他的视野里,此时的他不可能意识到有些事是没有补救的,是违法的。他也有自己的道理,市场市场,赢亏都是企业说了算,前面亏了,后面企业赚回来了,补上亏损,有什么不可以,有什么不行,摔跤了还不让人家爬起来,书上都是载。

    他喜欢伟人说的话,也是按伟人说的去做,一个人难免犯错误。知错能改,还是好同志!在他的思想里,补救大于一切,补救就是改正。

    这事一出,局长可是对朱先进的人品、胆识、经济头脑刮目相看。敢于两肋插刀的人,用好了就是干将,用不好就是败将。

    他们也知道,这事全都归到了胡厂长头上,已是很冤枉,能这样化解,国家没爱损失,周局长没有牵连,吴名堂没有担责,周公子没有出场,胡厂长没有问责,一举多得,干净利落,皆大欢喜,何乐而不为呐!

    这两年省局也是尽量不提这事,再过两年周局长也要退休了,能让他平安退休也就阿弥陀佛了。没想这朱先进把这事给解了。吴名堂心里亮堂了许多,他知道党和组织就需要这样的能人,有德,有才、有心胸,有方法,敢担当的坯子。

    这件事,从另一方面朱了个定心丸,至少局里没反对这种生产。所以朱先进的底气慢慢上来了,他的仓库从此就有了个等外库,实质就是计划外产品,工厂是可以自主支配的。等外库越满,朱先进越不用管。说明生产非常高效非常满负荷。

    员工没有怨言,奖金多了,生活福利好了,什么都发,家里用的连个卫生纸都发,那时有几多人用卫生纸,解个大便,能的信纸报纸就不错。表明员工也是认可的。

    上下齐心,其利断金。面对市场经济的风口,他想不赢是不可能的。

    面对领导的无言,那就是肯定和表扬,至少朱先进这样认为的,当然他并没有盲目乐观,他感觉他的机遇很快就会来到,虽然现在有一二百人的队伍,却没有自己持续发展的人才梯队,大部分有能力的骨干都通过各种关系返城了,他能数得出的靠得住的留得住的人才,也就几个。先说人们笑称的“四大家族”。除了自己,还有李长生、熊雪英等,那是撑不起鞋山湖的天。

    一连长李长生,负责生产调度,高级工程师,上海来的援建干部,生一子李志强,中国纺织大学的高材生,能不能回工厂,心里没底。

    李长生为人太老实,会做事,论技术是个好材料,只是他过于专业,只能做自己的专业,想压担子也不行。他是厂里技术标兵,像一个豪爽大气敬业的指挥官,也一个心灵关爱导师。

    他对班里的每个员工的性格、脾气、家庭情况了如指掌,对新员工进厂,会经常关心,问寒问暧,还会像老师那样进行家庭访问,那种关爱让每个员工心里都是温暖暧的,有困难,有情绪、有问题就找他,一定会尽力帮助。这人可靠,也有才能,是块好料子。生产上有他这个生产总管,朱先进放得下心。

    二连何团结,负责机修,设备运行检修,开厂元老,人称何大炮,为人正直,敢说敢干,也退休了。他生有三子两女,儿子何自立,何自强,女儿何自爱,何自信,个个都是人才,大儿子何自立退伍安排在工厂上班,继承何团结的位置,倒也做得风生水起的,父传子,做不死。

    小儿子何自强在公司上班,乍看烂泥巴湖不墙似的,整天上个班都约束不了自己,能说会吹,喝酒只论瓶,赌博不认人。但他做的采购工作却没有人能超过他。

    两个女儿何自爱,何自信都没读到书,在车间做工人。

    三连连长熊雪英,棉处理车间负责洗毛和分拣车间,将粗细羊毛分开工作,援建来厂的技术员,生两儿一女,儿子熊卫东,熊卫国,女儿熊卫华;

    儿子熊卫东,熊卫国都是工厂职工,女儿熊卫华卫校毕业,在厂职工医院上班。

    这四大家庭的确在工厂有点威望,但目前看能用得上的人才还是不多。自己的儿子在厂里上班,那是必然,考大学是不可能的,好在他喜欢看看小说,上班做事应该不是问题,能否独当一面,暂且不说。

    至于四连连长熊钟,部队后勤服装厂管理岗位转业,纱处理车间,负责机器洗毛、弹毛、织毛线,退伍来厂的转业干部,生一男一女,儿子熊爱国,女儿熊爱民都在部队任职。鞋山湖本地人,只是年纪大了,也快退休了。

    五连连长洪华英走了,何自信暂时负责,做得很有成绩,她能力强,业务精,但心不厂,总想进省城,一直没结婚,外传她发誓不进省城不成家,这样的境况,只能随缘。

    六连连长文学智,负责后整理车间,顶替她母亲的替来厂的,学习能力强,工作上手快,话多得亲热,很有人缘,号召力强。

    七连连长张华,工业大学毕业分配来厂,物管负责物料采购、发放、产品收集与发放,能力不成问题。

    八连是后勤连。侯坚负责,基层工人出身,顶他父亲的替进厂的。负责生活后勤保障,也行。

    品质员匡师傅年纪大了,独挡一面可以,但要带队伍,就强人所难了。但敬业,敢管,东西到了他手里,只认事,不认人,他验的货,从来没出过问题。他几乎整天都呆在整理车间,整理车间是纺织厂最后一道工序,生产的每一米布料都要在灯光在经过严格检验。

    那时有不合格品出了厂,问题就大了,严重的是不听伟人的话,破坏生产。轻点也是丢了鞋山湖产量、品质“双百”的帽子。那可抬不起头的。

    劳模潘国庆,技术上是拿得下,人缘也很好,机修工人给他也放心。这人个性强,非常要面子,做事也是一样,有股子不认输的劲。前几年,有人从广东带了香蕉回来,拿了点给他,他带到车间吃,一是让大家品尝,二是给自己长脸。他自己也没吃过这东西,第一次见,他拿着连皮就吃,他徒弟告诉他要剥皮吃,他心里知道这面子丢大了,他转而笑咪咪地对徒弟说,师傅喜欢这样吃。大家好也只好一笑了之,都知道他就这品性。

    他的师傅郑小花人到是非常麻利,做事有条有理,人缘又好,只是没读过书,但人好强,在厂夜校里学了一年多实用文化,做个记录,算个产量还是不成问题,当个工段长也是勉为其难。好在她这人放得下脸,虚心好学,给他做点事,还是挺放心的。

    郑小花还有一个妹妹,郑小凤,也在生产线上,做事是独挡一面的好手。

    本来她还有一个姐姐,叫郑小燕,1969年春天,因公殉职。

    他们的父亲是老厂长郑正义,南下干部,母亲是地下党,解放前夕被国民党枪杀在上饶集中营,一个完整的革命家庭,彻头彻尾的红苗子。

    刘向阳快五十了,成了家,入了党,提了干,破格晋升为高级工程师,都是在6806厂完成的。他受组织培训的机会多,技术好,脑子活、有耐心,也有方法,负责技术培训不是问题。

    工厂里教人骑三轮车,怎么教都教不会,他能三分钟教会。

    那天,李长生和他打赌,也输了。他马上叫人找来三轮自行车,自己先表演了单边两轮骑,撒手骑等高难动作,大家笑声掌声还没结束,对赌就开始了,

    其实他方法简单,就是把双手叠加在一起扶着车龙头中间,脚步试着用力,车子就走了,由于两手放在一起,不存在平衡问题,基本人一上车的就能骑好。第二步是把双手分别向两边慢慢移开,在确保双手平衡的情况下放大移开的尺度,反复三次,这三轮车就会骑了。

    刘向阳赢了,赢的是一本精装伟人语录,刘向阳很喜欢李长生手里的那本1952年的上海版。要是他输了,就请当场的一人吃个冰棒。

    李长生本来也不会骑,别看他人高马大的,有知识有文化,但有些事,还真与文化没一毛钱关系。

    说到底这人天生就爱琢磨,所以做培训,他是不会有问题的。有智慧有方法。他带的徒弟都是做事的好手。

    生产上机电一体化的问题都是他一手解决。从来没有因为机电问题工厂停产过,或出现过重大责任事故。

    “冤大头”是个好料子,只是没有文化,苦干的本色,能带头,敢担当。但他做事随便,毛头毛脑的,给人长不大的感觉。

    据说那时他家里穷,手头总是紧巴巴的,他从不穿短裤,不是他不喜欢穿,是他舍不得买,连工作服也要补了再穿,节约点寄给家里父母兄弟穿,

    有一次下班,这外面的裤子了档口那时还不没流行这拉链,都是一排纽扣。下班冲好凉忘扣,等他到了家里,老婆见他这样子,就骂他:“你这死鬼,凉快不凉快,你总会知道!”

    他讲给大家听,全堂哄笑之后,以后碰上那里有点走光,大家都爱用这话:凉快不凉快,你总会知道!

    锅炉班,他带得还是不错,说管理水平也谈不上,他就是任劳任怨,苦干实干的那种。

    朱先进把他也算作人才,主要是忠诚可靠,这种人任何时代都是需要的。

    弹棉花佬,带一个团队做事还可以,就是哥们义气太重,原则性差点,可以带兵打仗,却不能委以重任。如果加强培养,这兄弟俩还是好使的。

    在朱先进心里,张为民现在工厂修修补补都是他在弄。

    张为国可以管市场,本来采购、发货都是他在弄,与人打交道,他俩既能亲自出马冲锋陷阵,也能兄弟姐妹,吃香喝辣。

    修车佬白颂,原则性强,做人做事都有分寸。敢于说敢于干,有信仰,有约束。朱先进很想让他去管理仓库也是对的,人吗?有敬畏才能一生顺水顺风。

    后勤这块,侯坚弄得也不错,虽然这人总是摇头晃脑的,看上去不稳重,车队从来没有出过责任事故。饭堂也没有吃得怨声载道,扔碗丢盆的。

    只是那“卖鱼佬”本也是个社交好手,只是无法给予重任,他只喜欢做简单的事,做简单的人。

    自己的妻子尹华英中学都没毕业,目前应付工厂统计工作还可以,工厂一旦做大,显然就力不从心了。

    这些人都是一手老茧,都响当当的共产党,年年都是先进工作者,做事从来就没有任何推辞,说干就干,那怕走过弯路,但这种雷厉风行的干劲,就是成功的保证。

    还有新生代胡厂长的女儿胡永红,高中毕业,在纱整理车间当办事员,他倒是可以好好培养。做事细心,也吃得苦。朱先进从心里喜欢她。

    这些人年龄结构也不理想,老中青比例失调,老年多,中年和青年偏少,不得长远发展。

    这几年,回城的政策一出,上山下乡的知青也基本上走了,人心不稳,回家成了这么多人的宿命。

    对企业冲击很大,一百多个学生娃娃,走了一半,剩下的迟早都要走,来的时个都是看着国防的牌子来的,一个鞋山湖市才招了一百个人,哪里还能轮到贫下中农的子女,能来6806厂的都是有点门路的家庭。来时那种“不爱红装爱武装“的革命豪情,迟早都会早已都丢在回城的路上了。因此很难把他们列入工厂发展的梯队。

    朱先进总喜欢再看看自己,也是没有开过眼界的,仅仅是靠看报纸听新闻得比别人多些而已。对现代企业管理更是闻之未闻,参观考察也只是走马观花,心里还是虚的。正是这一点,决定了他好学,有拼劲。

    如今,摸着石头过河是主旋律,虽然朱先进心里有一万个想不通,但他喜欢要坚决地试,大胆地试,杀出一条血路来。所以他看准了时代,他心里给自己留了条底线,即便是趁浑水摸鱼,也得伸手好好地摸它一回。否则岂不是白活一回了。

    在这种形势下,他认为搞这样的“爱厂如家”教育活动,还是很有必要的。

    当然,他也不是庸人自扰,毕竟现在很多人都喜欢“南飞雁”,再加上高考毕业的人是多,但愿来这地方的却几乎没有,招工吧,也不是一天二天能出人才的,要招也是到那些老边穷的山区招些文化较低的年轻人。就是分个退伍兵也是求爹爹似的争取一二个指标,来了还不一定能留得住。所以他急也有他的道理。

    急归急,他心里想这也不是个事,先把场子弄大了再说,目前还没什么影的事,弄得人来没事做,和弄得事来没人做不一样,先摸市场的行情再说。只要有市场,弄人做事,弄出产品来,他心里有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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