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鼎香楼。
李平安在街上转了几圈,没发现有人跟踪,方才放心。
张大海一家并非坏人,尤其是张伯张婶,儿子发达了也没关汤饼铺子,反而成本价出售帮助穷人。
“希望别成了仇家!”
李平安心底叹息,并不看好张大海将来,混帮派的少有好结果。
席间听人讲,金沙帮上代帮主暴毙后,他的家人不知所踪,也不知是死了还是逃了。前者还好,后者必然报复回来,又少不了一场厮杀!
话本中许多复仇故事,也就来源于此。
一路走走停停来到崇宁坊,熟门熟路的去文华楼,却发现牌匾上名字了。
“状元楼?”
李平安面露诧异之色,古代人特别注重传承,极少会更换招牌。
走进门去。
状元楼内里布置,与文华楼一模一样,只是多了些伙计,拎着茶壶给苦读的书生倒水。
李平安来到柜台前,与小卢掌柜打招呼。
“卢掌柜,怎么换招牌了?”
老卢掌柜几年前过世,由儿子卢俊接手书铺,也称呼为卢掌柜。
卢俊满面春风,笑着说道:“客官有所不知,这牌匾是新科状元,亲自题的字,可不就是货真价实的状元楼!”
“原来如此。”
李平安听同僚说今年是大考之年,并未关心谁中了状元,问道:“不知谁中了状元,兴许我还遇见过呢?”
卢俊说道:“苏盛,字明允。”
“原来是他!”
李平安面露异色,未曾想那个买书总赊账,还用大母鸡来抵账的书生,竟然一朝高中状元,当真是人生莫测。
“我与状元公见过几面,也算是沾了文气儿,今天多买几本书。”
李平安话音落下,旁边传来嗤笑声。
“一个溜须拍马得来的状元,也好意思说文气!”
说话的是个书生,身形削瘦,身上长衫洗得发白,还有几处缝补痕迹。
“李文同,莫要信那些流言蜚语!”
卢俊解释道:“状元公的文名谁不知道,所作诗词流传京都,你之前还多有推崇,高中状元也是情理之中。”
“那是以前,如今才华都用来拍马屁了!”
李文同嘲讽道:“读书人哪个不知道,苏明允搭上了张家的关系,才连中解元、状元,皇榜还未发布,便成了张相的孙女婿……”
“咳咳咳,慎言慎言!”
卢俊连忙打断,唯恐李文同口无遮拦,连带着状元楼都受牵连。
张嵩三十余年首辅,权势还要超过大雍唯一的宰相,尤其是近些年元武帝沉迷炼丹问道,经常闭关三四年不上朝。
朝廷地方事务,一应张嵩决断,民间已经有了“九千岁”的绰号。
李文同撇了撇嘴,没有继续说话,显然也忌惮张嵩权势。
李平安听的有趣,当年老卢掌柜寻了朋友关系,送苏明允去张府教书,结果苏明允果断拒绝,未曾想终究是搭上张府权势。
“世道变化莫测,人心亦如是!”
从状元楼出来,拎着十几本新买的书册回家。
十几年来从未间断读书,佛道儒墨法,诸子百家的典籍都有涉猎。
如今李平安与读书人说话,能稍稍引经据典,当真抄几首诗词,也不用怕让人说是剽窃。
“人前显圣什么的,还是留给那些天之骄子,咱就躲在后面看着。”
“看着他起高楼,看着他楼塌了,或许天下无敌时候,可以拿佚名写本诗集,让百年千年后的人去查,究竟是谁的大作!”
李平安心思飘飞,莫名想到后世的专家教授,为“佚名”是谁争的面红耳赤的场景。
到时候,李平安高调宣布:我就是这些千古名篇的作者!
可惜不会有人信,掀开世界的真相的人,反而当做是胡言乱语的精神病!
……
太阳不会因谁而升起,也不会为谁而西落。
日子照常流逝。
李平安练拳,练腿,积攒大蟾气,每天都能感觉到进步,或许只有一丝丝,日积月累天长地久,终有大成之时。
世上有人天赋异禀,能数十年修成武道宗师。
李平安自知天资平平无奇,悟性也是普通人水准,早已做好修行千年的打算。
“一头猪修炼千年也成精了……呸呸,这个比喻有些不恰当!”
这日清晨。
李平安来到天牢巡逻,路过甲三十二狱时候,发现空空如也。
“那位出狱了?”
陈涛在天牢的待遇,比当年张嵩入狱还要奢侈,每天有不同女子陪着,个个生的貌美如花,吃的喝的更是美味佳肴。
据夜间当值的狱卒说,陈涛体力极好,吱吱呀呀的摇床声会持续到后半夜。
这般坐牢,大雍朝独一份了!
巡逻完甲、乙字狱,来到丙字狱,又听到熟悉的惨叫声。
前些天镇抚司抓了个卖酒的商人,据说由千户大人亲自品鉴,比之前卖的淡了那么一丝,所以怀疑掺了水,于是抓进天牢拷问。
一同带回来的还有物证,几百坛新酿的烧刀子。
今天早上证据不见了,据说让万司狱的小舅子拉走了,不知卖给哪家酒肆。
“这狗日的世道!”
李平安微微摇头,这种冤假错案太多了。
随着年岁的增长,经历的积累,李平安的情绪阈值越来越高,以前还会可怜蒙冤的犯人,现在也就骂一声当没看见。
临近丙十九狱。
远远看到犯人趴在栏杆上,声嘶力竭的叫喊。
“我爹是陈安!”
“来人,快来人,放我出去!”
李平安定睛一看,正是百户官陈涛,身上绫罗绸缎换成了麻布囚服,脸上遍布污垢,左右也没了美女陪伴。
陈涛看到有狱卒过来,面色狰狞道。
“还不滚过来,我爹是镇抚司指挥使,再不开门将你抓了!”
“……”
李平安受了无妄之灾,也懒得继续巡逻,转身离开。
向同僚打听后,方才知道是万司狱特意吩咐,陈涛是个没官身的平民,理应扔去丙字狱。
“他不是百户官吗?”
“镇抚司姓陈,人家想做当什么官,取一件官袍就是了!”
李平安仔细询问才知道,陈涛不止做过镇抚司百户,还曾穿着副指挥使的官袍招摇过市,几乎将镇抚司当自家开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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