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厨子一家不是个例。
在朝廷眼中,只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眼下最重要的是立新太子,关乎国朝根本,关乎官员仕途。
“可惜啊,又少了个朋友!”
李平安听到这个消息,沉默了许久。
人的一生,总是在不停地告别。
昨天与胖厨子相谈甚欢,听他吹嘘儿子的厨艺,在鼎香楼做了十年学徒,精通一道名为“黄焖鱼翅”的菜肴。
本打算过些日去吃,谁曾想没机会了。
十几年间,吃习惯了伙房的饭菜,忽然换个口味吃着不舒服。
生生死死在天牢见多了,然而那是陌生的犯人,人不会因为报纸上死了多少人而伤心,相熟的亲朋好友忽然暴毙,必然会心有戚戚。
或悲伤怀念,或物伤其类!
“昨晚我也经历了生死,若是彭家兄弟直接出手,不给我反杀的机会,大蟾气也很难一击毙命!”
李平安收敛心思,仔细分析昨晚经历。
反复推敲,得了三条教训,或者说是活命守则。
“其一,未探明底细前,不去陌生尤其是敌人家里,免得落入陷阱。彭二堂堂护体境高手,先踩了毒钉,跌落地上又穿了地刺!”
李平安向乙字狱犯人,打听武道宗师具体实力,仍然处于人的范畴。
躲不开生老病死,也会中毒受伤,落入大军围攻或者重重陷阱,一样会力竭而亡!
“其二,对敌人须杀伐果断,不能拖泥带水!纵然是个没有武道修为的普通人,出手了就直接打死,切不可得意松懈。”
李平安反杀了彭家兄弟,当引以为戒,免得日后遭人反杀。
“其三,活的久了,即使不去招惹是非,也会有祸从天降,必须尽快提升实力保命!”
李平安已经遭遇了两次致命危险,都是生死一线,下次未必能活下来。
且往后百年千年,还会遇到更多死劫!
“昨晚杀死彭家兄弟后,外面正好有禁军搜捕反贼,若是他们破门而入,会不会为了抢钱,将我当反贼一并杀了?”
乱兵如匪!
胖厨子一家是不是反贼杀的,谁也说不准!
临近下值。
李平安去廨房寻马校尉,改为夜间巡逻。
天牢有禁军日夜防守,反贼杀不进来,比外面坊市安全多了。
纵使遇到劫狱的贼人,牢中有不少犄角旮旯,譬如废弃的仓库、牢房,只有老狱卒才知道,只需向里面一钻,藏好了就能保全性命。
马校尉说道:“你这厮白练武了,胆子也忒小,风吹草动就躲牢里。”
“练武是强身健体,咱可不敢与人搏杀!”
李平安笑着说道:“正好伙房缺人,我也会做饭炒菜,白日里兼职厨子。”
天牢里的饭菜,煮熟了就合格,对味道没有任何要求。
马校尉目瞪口呆:“白天也不回家?”
“不回。”
李平安铁了心在天牢避难,家中有陷阱不怕小毛贼,当真让武道高手偷了也不心疼,就当是破财免灾。
胆子小,活到老。
李平安万般谨慎,要活到天荒地老!
马校尉啧啧称奇,从未见过如此惜命之人,唤来个夜巡狱卒与李平安换班。
……
深夜。
狱卒们凑一起摸牌,呼喝声吵的犯人睡不着。
李平安寻了个安静处打拳练功,没了大蟾气保命,再遇上真气护身的高手,只能引颈就戮。
后半夜巡逻,经过甲二十三狱。
一道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怎么晚上不下值?”
李平安瞥了眼牢里的周纪,盘膝而坐,并没有张嘴说话,去附近牢房看了看,犯人都已经熟睡。
又有周纪声音传来:“传音入密,真气外放后的小法门。”
真气外放!
李平安倏然一惊,未曾想科考中了进士的周纪,竟然是武道顶尖高手,低声回答道。
“外边混乱,不如牢里安全。”
“唉……”
周纪叹息一声:“本官劝太子不要谋反,可惜他表面答应,结果擅自带人入宫,最终苦的都是老百姓。”
周易斟酌语句,疑惑道:“陛下神威,太子怎么敢?”
“天下岂有四十年之太子乎?”
周纪幽幽说道:“太子身子骨不大好,大抵是活不过陛下,偏偏太孙又不得宠,反与不反结果都差不多!”
李平安吓得左右观望,皇家秘闻,不可与外人道。
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周纪传音道:“放心,本官将他们都点了穴道,什么都听不见。”
李平安稍稍松了口气,可不敢再说这个话题,低声问道。
“周大人,小的也修炼真气,有些疑惑请教……”
周纪听完反问道:“纯阳宫大蟾气?”
李平安说道:“瞒不过周大人,小的侥幸得了此功法,由于无人教导,只得自己琢磨,有几处经脉穴道运转不畅!”
“本官所修,亦是道家真传。”
周纪沉吟片刻,说道:“真气经中脘穴时,多盘旋三个呼吸,腹痛可解。至于足太阴脾经凝滞,可服用白术、山药、陈皮……”
李平安取出随身携带的纸笔,逐字逐句的记下,遇到不懂的仔细询问。
所有疑惑问清了,李平安笑着问道。
“大人,明儿想吃什么?”
“照旧即可!”
……
翌日。
清晨。
天牢仍然是日夜不变的昏昏暗暗。
李平安准时醒来,看了眼拴在房门的丝线,将地上铺盖卷起来。
开始生火做饭。
一个时辰后,苏六来到伙房。
“今儿李爷做饭,呦嚯,这米放的有些多了!”
“几勺米,差不了几文钱。”
李平安瞥见苏六腰间,竟然挂了个玉坠,诧异道:“你这厮怎么还讲究起来了?”
苏六得意的撩开皂衣,晃了晃玉坠,得意道:“上等的羊脂玉,知玉斋的雕工,足足花了一百五十两银子!”
“不错不错。”
李平安随口夸赞两句,将饭桶递给苏六:“甲字狱我来送,记得晌午之前去请大厨,给三十二狱那位做酒席。”
“忘不了。”
苏六将皂衣下摆塞到裤腰里,走路时候一晃一晃,唯恐同僚看不到玉坠。
送过早饭。
由于昨晚只睡了两个时辰,李平安在伙房打坐假寐,临近晌午时听到一阵喧哗声。
苏六急匆匆的回到伙房,脸色苍白,双腿哆哆嗦嗦。
“出大事了,太子发疯了!”
“怎么回事?”
李平安心底咯噔一声,毕竟是元武帝的嫡子,又有六十多年的感情,太子出事了很可能迁怒天牢。
皇帝杀人,可不讲什么道理!
苏六显然想到了这层,说话声带着些颤抖。
“刚刚鼎香楼的大厨问太子想吃什么,结果太子如同疯狗一般,扑向大厨就乱咬,若非让人拉开,当真就咬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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